第二四四章天人大長生
冬落很慌。
他才剛與渭城三百卒喝完酒,準備去玉門關與雪念慈幾人會合準備北上,才沒走幾步便覺得身後有人跟著他。
可是當他回頭之後,卻發現什麽也沒有。
等他再回過頭來的時候,那種身後有人的預感更加強烈。
以他如今的修為,早就可以做到夜視如白晝,可是他壓根看不到他的身後有什麽。
一股強烈的不安環繞著他。
他的步子越來越快,他感覺他的脖子後麵正有一股股冷風襲來,吹得他亡魂皆冒。
他的第一感覺就是撞鬼了。
在這荒郊野外,一想到了可能是撞鬼了,他就隻差哭爹喊娘了。
陽關之外,本就是古戰場,從古至今,大戰無數,死在這片大地上的人,不知凡幾,有的人死後英靈不滅,化為厲鬼,實屬正常。
他越想心越慌,越跑越快,可無論他跑得多快,都無法擺脫脖頸處的那一道涼風。
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好停下來,不走了,然後使出殺手鐧,求饒。
冬落對著四野的寒風抱了抱拳道:“各位大哥大姐,我隻是一個路過的。有什麽得罪大家的地方還請見諒,放我離開,往後逢年過節我一定給大家多燒點紙錢。”
似乎求饒真的有用,呼嘯的風聲忽然停了下來,冬落內心一喜,連忙接著說道:“小的在這就先給大家拜個晚年了,祝大家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祝大家越活越年輕。”
原本停滯的風突然間又緊了起來,冬落突然感覺腳裸處一涼,他不由的低頭看去,他的腳裸上一個漆黑的手印正透著陣陣寒氣。
一股涼意從腳底突然直衝他的腦門,冬落尖叫一聲,什麽也顧不上了,撒丫子就跑。
他感覺他的背上仿佛背著千斤重物,有無數條絲線在身後不停的拉扯著他,任由他如何掙脫也掙不開,反而越拉越緊,漆黑的鬼手印、指甲印已經布滿了他的手臂。
看得見的恐懼算不得恐懼,看不見的恐懼才是真的恐懼。
現在他的身周不知道有多少看不見的東西在環繞著他。
若是那鬼手印真是鬼留下的話,那這次他多半要留在這了。獨孤雲毓曾經說過,世間英靈,怨氣越重,怨念越深,那麽修為功力也就越強。
他在陵渡熬打了幾個月之後,就連李牧都曾稱讚他,體魄之上,後天無敵,可那髒東西卻能在他的體魄上留下手印,指甲印,那必定不是一般的英靈。
至少,不是現在的他可以對付的鬼怪英靈。
這條路,這條夜路,他走過無數次,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鬼魅之物出現過。
反正跑也跑不過,冬落索性便不跑了,喝了一口酒壯了壯膽之後,大聲吼道:“鬼鬼祟祟的算什麽英雄好漢,你有種出來,看小爺不超度了你。”
一陣陰風吹過,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一個背著大背包的人,在他的前麵走著。
冬落悚然而驚,那人正是白日裏見過的長生天第一殺手幽冥鬼手。
冬落眨了眨眼睛,等他再看之時,眼前卻已空無一人。
幽冥鬼手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輕聲說道:“我出來了,沒別的目的,就想看看你怎麽超度我。”
此時冬落那敢造次,若之前在他身上留下鬼手印的真是這苦寒之地的鬼怪英靈,他還敢撩撥幾句,大不了,打不過就跑嘛!他這皮糙肉
厚的不在乎多幾個鬼手印,可對上這天下第一殺手,長生天的幽冥鬼手,他還真不敢亂說話,因為他連跑都跑不了。
長生天,神州大陸第一殺手組織,人人喊打的存在,可他們蹤跡跪秘,從來隻有他們殺人的份,沒有人能殺得了他們,也沒有他們殺不了的人。
冬落硬著頭皮說道:“前輩說的那裏話,小子這點微末道行,怎敢大言不慚的說超度前輩,之前的話絕對不是我說的,我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可能是這風從別處吹過來的吧!”
幽冥鬼手淡淡的說了一句,“第一次。”
冬落知道這三個字的意思,之前林若風便是三次而死,林浩然能忍著喪子之痛,而不敢有所動作,多半也是知道這三個字的意思。
長生天有個習慣,殺人收費,隻要出得起錢,他們誰都敢殺,手段之毒辣,令人發指。可要是沒人出錢讓他們殺的人,他們會給對方三次機會,三次機會一過,必死無疑。
冬落不敢說話了。
說多錯多,要是真把眼前這天下第一殺手得罪了,那就算是之後獨孤雲毓替他報了仇,他的命也沒有了。
無論冬落跑得多快,幽冥鬼手始終不快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後,“你很怕鬼?”
冬落搖了搖頭,他不是怕鬼,他是怕死。也不知道這幽冥鬼手為什麽會盯上他,如果是長生天要殺他,派出幽冥鬼手來,那也是太看得起他了。
幽冥鬼手淡淡的道:“確實有人要買你的命,長生天也接了這單,但要來殺你的不是我,你還沒這個資格要我親自出動。我隻是聽一個好友說,他見到了一條落網之魚,閑來無事我就想來看看這條魚。”
冬落停了下來,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你說的那條魚是我?”
幽冥鬼手四下裏望了望空寂的荒野笑道:“除了你還能有誰?”
冬落哀歎一聲,完了,莫名其妙又被兩個人盯上了,一人還是這天下第一殺手,另一人也不知道是誰。
冬落咽了咽口水道:“前輩看也看了,摸也摸了,那小子這就恭送前輩了。”
“第二次。”
冬落都想哭了,他哪裏又說錯話了,他這一身的鬼手印、指尖印,難道不算是摸的嗎?
他一想到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一個糟老頭子給摸了,他便感覺有些惡寒,就算那糟老頭子是天下第一刺客也不行。
幽冥鬼手可不管這些,落在冬落身上的鬼手印、指甲印越來越多,冬落心想難怪要叫幽冥鬼手。
冬落有些無奈的說道:“前輩,你到底要幹什麽?”
“織網。”
冬落小心翼翼的說道:“織什麽網?”
幽冥鬼手一爪拍在冬落頭上,“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你說織的是什麽網?當然是天網嘍。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樣你才當不了漏網之魚嘛!”
冬落有些惱怒的說道:“你把我當魚就算了,你還不讓我當漏網之魚,老不死的,你到底要幹什麽?”
之前幽冥鬼手將當做落網之魚,落網就落網了吧!他還能忍,可是現在這老東西還在織網,這意思是誠心想將網堵死,讓他連當一條漏網之魚的資格都沒有。
這他不能忍,所以他直接開罵了。
“第二次。”
冬落又閉嘴了。
幽冥鬼手收回放在冬落頭頂上的手,輕輕笑道:“好了,你現在隨時可以走了。”
冬落愣了一下,也不管是真是假,直接撒丫子狂奔。
再呆下去,多說幾句話,說不定就能趕得上那林若風了。
幽冥鬼手依舊背著他那個大背包,站在原地,看著荒原戈壁上飛快遠去的少年,笑了笑,跑吧!跑吧!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身在網中,你又能跑得到哪去呢!
幽冥鬼手將肩上的背包放在地上,揉了揉肩頭道:“千手修羅,好看嗎?”
一個披蓑戴笠的老者從虛空中走了出來,站在幽冥鬼手的身邊,沉聲道:“還行。”
若是冬落還在這的話,一眼就可以認出來,那個被幽冥鬼手稱之為千手修羅的人,正是他在瓜州渡碰見的那個釣魚人。
千手修羅也看著那道遠去的身影,“天人大長生之術,幽冥鬼手,你還真不怕為長生天招來災禍啊!出了事,要是天門高層怪罪下來,這隻能算是你自做主長,與我們九大天人沒有半點關係。”
世人隻知,天下第一殺手組織長生天有天下第一殺手幽冥鬼手,卻不知與幽冥鬼手同級別的存在還有九人,他們並稱為十大天人。
幽冥鬼手臉色有些難看,“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們八個的意思?”
“是我們九個的意思。”
千手修羅麵無表情的說道:“你想以天人大長生之術謀求他的一切,那是你的事,與我們無關,與長生天無關,天門派我們來這個地方不是來陪你冒這個險的。”
幽冥鬼手嗤笑一聲道:“說到底你們還是怕我縫縫補補,最後為他人作了嫁衣裳,你們信不過我,難不成還信不過天人大長生之術嗎?你覺得他還能跑得掉嗎?”
“術為人用也受製於人,你要是真能將他的因果氣運命數悉數嫁接過來,那算你曆害。可你想過沒有,就算是周天子睜一隻眼閉一眼,對這事不聞不問。可一直盯著他的張家行走,李家行走,獨孤家聖女他們會一點動靜都沒有,任你胡作非為,攝取他的因果氣運命數嗎?”
千手修羅冷聲道:“我就怕最後你搬起石頭來砸了自己的腳,你是天下第一殺手沒錯,但隻是在這座天下。出了這座天下,你不是天下無敵的,天人大長生之術也不是。”
千手修羅說完這句話之後,直接消失不見,與此同時,這片荒原有八個地方空間動蕩了一下,便又恢複了平靜。
幽冥鬼手冷哼一聲道:“哼,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了。到底是他為長生天做嫁衣裳,還是長生天為他做嫁衣裳,等我成為大長生之後,有就知道了。”
幽冥鬼手背著背包一步跨出便已消失在這片天地中。
等他走後,這片天地間又有兩道身影走了出來,正是易天機與雲在野。
雲在野眉頭微皺道:“國師,長生天十大天人好不容易聚齊,正是一網打盡的好時機,就這麽放他們走了?”
易天機笑道:“人家又沒招你惹你,網開一麵怎麽了?”
“可是他們招惹漢王了啊!”
易天機笑了笑,沒說話。
凡網也想困真龍,可笑。
天人大長生之術,更可笑。
長生天,什麽玩意兒,以為自己名字裏帶個天就真當自己是天了啊!也想將自己的氣運命數嫁接在天道種子之上,跟天道種子搶養分,你搶得過嗎?實在是可笑。
幾條生活在陰溝裏的老鼠,以為個子大點了,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實在是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