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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苦行僧

  世間道路萬千,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


  這天下,少了誰都可以。


  可這月牙湖,少了他秦疏雨就是不行。


  他已經將自己當成了這片綠州的守護神。


  而這綠州上的人也是如此認為的。


  這是他選擇的路,這也是他的話法。


  冬落站在月光下回首望去,樹影婆娑中,秦疏雨已經喝得酩酊大醉,隻要世事不煩他,他便不問世事。


  就這樣,他也將自己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隻不過,冬落對這位指點了他帝王術的老人,除了尊敬,再無其它。


  ……


  樓蘭史的編撰工作依舊還在繼續,當寫到秦疏雨的傳記時,雪念慈的筆懸在紙上良久,依舊不知道該如何落筆,最後喟然長歎了一句,“你不負國,是國家負了你。”


  雪念慈將其放在了樓蘭史七十二列傳首位,所載一切俱如秦疏雨所言,不增一字,不減一字。


  雪念慈在秦疏雨列傳末隻寫了八個字,“位極人臣,國之重器”,用以評價他鮮衣怒馬的前半生。


  至於卷末則是“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當做他在整部樓蘭史中的總評。


  樓蘭國國土麵積並不大,比雲中郡大不了多少,外加地理因素的影響,注定樓蘭國的人不會很多,再加上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載入史冊,冬落與張白圭大黑三人前前後後忙碌了幾天之後,雪念慈所需的一切材料便已補齊。


  補齊材料之後,大黑與張白圭二人率先離去,如今死神殿的勢力大多都在陳國境內,範增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在冬落還未到陳國之前,或者是與範增發生正麵衝突之前,大黑需要去統籌規劃,以免中途生了什麽變故。


  若是真的發生了正麵衝突,那陳兵於極北大草原上的十萬大軍就是他們最大的依仗,所以張白圭做為大軍統帥,得先行去整軍、招兵、買馬……將這份依仗擴大到最大化,不至於大難臨頭,自亂陣腳。


  幾天後,見雪念慈這已經沒有什麽他能幫上忙的了,冬落也開始北上。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又去月牙湖與秦疏雨喝了一次酒,什麽也沒有談,隻喝酒,不過很可惜,這次他還是沒有醉。


  他是真的很想將秦疏雨帶去極北之地,拉上他的賊船,不用想就知道,他若是想完整接管陳國,他與範增之間遲早有一場交鋒,範增如今在陳國的勢力可謂是根深蒂固,若是交鋒過後的結果是他將範增這棵毒瘤從陳國這片土地上連根拔起,那陳國必定也是元氣大傷,到時候就需要秦疏雨這種有才能之人,迅速填補那些空缺,以免陳國再生動蕩。隻可惜秦疏雨是鐵了心要留在此處,悍衛這片沙漠中的綠州,任他說得如何


  天花亂墜,仍是不為所動,冬落隻好作罷,不再相勸。


  冬落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離開之前陪他多喝幾杯。


  至於二黑三黑他們還有很多需要與雪念慈學習的東西,所以則繼續留在此地輔助雪念慈完成樓蘭史的收官工作。


  一路上,冬落盡挑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走,他還想著在這些不被人發現的地方應當能遇到些落單的沙匪,這樣就可以順手做點好事,可沒想到張白圭做事竟然如此絕,沙是見了不少,匪卻沒見到半個。


  這還是冬落第一次覺得做好事是如此的難。


  既然做好事太難,百無聊賴的冬落隻好一路鑽研拳法道術,大周邊軍中的練體之拳,在風輕揚的指點下,他已經悟透了一式的拳意,在?陵渡又天天與各種機關甲戰鬥,可以說夫戰這一式三拳已經被他全部摸透了,早就能做到三拳合一,一式一拳了,可其它的就有些差強人意了。


  五式拳架,七式刀法,九星閃箭一遍一遍的練,隻是始終都沒有得其精髓,不過已經練了那麽多年了,都沒有得,也就無所謂了。


  有時候他也會惡趣味使然,在朝前射出羽箭之後,以極快的速度一躍上箭,然後猛提一口氣,禦箭飛行,雙手亂劃,口中大叫著飛咯!飛咯!之後隨著下落的羽箭一頭紮進黃沙中,用他那一副後天無敵的體魄在地上砸出老大一個坑。


  有時在萬裏無人的清涼月色下,他也會肆無忌憚的號叫或者謾罵,罵陳霸天範增少昊氏華胥氏,有時甚至連易天機周天子他也要拎出來罵幾句,心中才會舒坦。有時他也會想念很多人很多事,可惜他想的人都不在他的身邊,他念的事都無法更改。


  這一日,太陽毒辣得有些過分,哪怕他現在的體魄已經很強了,可也感覺有些酷熱難耐,呼呼都像是在喝滾燙的茶水,燙嗓子。行走大漠,口幹舌噪,也算是苦修苦行中的一種了,隻是後來冬落為了改變現狀,硬是搞出了一種新的行法,直接催動體內寒氣,在頭頂凝聚成一塊極致之冰,頂著行進。


  一路所過,冰融成水,宛如下雨一般,留下甘霖一地。


  許多深埋沙地的小動物們還以為天上下大雨了,剛想出來快活一番,沒想到剛才一露頭,就又被毒辣的太陽給逼了回去,隻能躲在沙丘的陰涼處埋怨的看著冬落,在心中憤懣的罵兩句死騙子。


  冬落恍若未覺,依舊頭頂冰塊而行,等冰融得差不多了,他又催動體內的靈氣再造一塊。


  隻不過極致之冰已經是天下冰之極致了,就算是在毒辣的太陽下,融得也沒有多快。一塊一塊便綽綽有餘。


  在遇到一些高一點的沙丘時,冬落則將極致之冰放於腳下,雙手負後,目光深幽,宛如一副高人


  作派般踏冰滑行,隻時奈何滑沙技術實在是不咋滴,好幾次才剛起步就摔倒了,直接摔了過狗啃泥!頭先著地,沿著沙丘滾了下去。他都到沙丘底了,極致之冰才姍姍來遲。


  也許後來是覺得摔得太疼了,樣式太難看了,或者是覺得堂堂培元境大修者竟然是摔死的,傳出去讓人笑話,他隻好坐在冰塊上滑下去,這才穩當了不少,少了許多難堪。


  在沙漠中,白天烈日的毒辣與夜晚是完全沒有半點關係的,除了雨,天上什麽都敢下,有時下冰雹,有時下雪,更有甚者,有天晚上下了兩個人,渾身血淋淋,仿佛是在爭搶什麽東西,二人看了冬落一眼,好似覺得他那點可憐的修為,別凍死在這沙漠中就算是老天開眼了,還能跟他們搶東西不成,於是二人直接無視了他,打著打著又飛遠了。


  冬落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感到慶幸還是悲哀。


  等二人已經變成天邊的小白點之後,冬落不由的仰天長歎道:“老子什麽才能先天啊!老子也想要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修者要想禦空飛行,隻有修行到先天境才行,可先天境的修者無一不是各大勢力的中堅力量,實打實的山上人,平日裏是見不到幾個的。冬落還差得遠呢!


  不過據獨孤雲毓說,九州之上,有人生而先天,冬落想想,這就有些可怕了,生而先天,應該比神州大陸上讓周天子瞧不起的天眷者都要曆害了吧!像他這種天地不容天譴者,怕是跟在人家屁股後麵吃灰的資格都沒有吧!

  等二人徹底走後,冬落內心又有些後怕,幽冥鬼手可是說了,長生天是有人接了要殺他的單的,這一路上他可是在千防萬防,還好不是那兩人,要真是,他就隻能跑了。


  先天四境,隻要來的不是後兩境的人,你有一戰之力,當然是慘勝,畢竟後天與先天的差距是真的很大,而你自身的底蘊還不足以填平這差距。


  這是李牧原話。


  若是來的是先天後兩境的人,能跑多快跑多快吧!實在跑不了,每逢清明重陽,我會敬你一杯酒的。


  這也是李牧原話,氣得冬落差點在他的酒裏下了藥,然後把他扔到馬廄裏,跟那幾頭發情的母馬一起,關他過幾天幾夜。


  隻是一想到事後他可能也要在同一個地方被關上一年半載,他隻好無奈作罷。


  冬落閉目,開始默默運轉起《道經》與《易筋經》來,別的修者修行之時,隻能運轉一種道法,因為每種道法靈氣在經絡內運行途徑是不一樣的,若是同時運轉兩種道法,難免會在體內發生衝途,靈氣動蕩,輕則經脈寸段,淪為廢人,重則身死道消,灰飛煙滅。


  可冬落就沒有這種顧忌,《易筋經》運行的經絡是他在龍門秘


  境內重新開辟出來的,若是將他的身體比做是大地的話,《道經》運行的路線就是原有的固定的江河,而《易筋經》運行的路線,則是一條條全新的河道,兩者運行,各行其道,互不幹擾,但又殊途同歸,最後靈氣內氣各自壯大之後,又回歸於同一座丹田海中。


  如此修行,事半功信,不可謂不得天獨厚。可修行一事,終歸是走遠路,一時的捷徑不是一世的捷徑,要想走得更遠,終究還是得靠四個字,腳踏實地。


  清晨時分,冬落從修行中醒來,抬頭望著朝陽升起,自言自語道:“老話說一份耕耘,一份收獲。”


  隨即又小聲嘀咕道:“可老話也說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這古人啊!好道理是說了不少,可就是喜歡邊說邊打臉。”


  冬落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道:“綜上所述,修行就是橫財也要有,夜草也要吃,但同時也別忘了辛苦耕耘,這樣才能走遠路。像我說話就不會被打臉。”


  冬落轉頭望向遠處沙丘上一個身披袈裟著麻鞋的幹瘦老和尚,眼晴直勾勾的盯著這位昨晚後半夜突然出現的禪宗苦行僧。佛門有禪密之分,而禪宗多是苦行僧。饒是對佛門一直心懷好感的冬落,在這荒野之地,突見一禪宗苦行僧,哪怕是看起來慈眉善目,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慈眉善目的和尚有,無惡不作的和尚也有。


  看人不能著相了。


  這話還是菩薩說的呢!

  誰知道他是不是長生天派來的和尚殺手。


  冬落不敢去賭,輸了可是他的命。


  而他,真的還可以活好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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