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九章 一退再退
範增的身後跟著我範思遠以及周南山二人,朝著漢王冬落走來。
冬落自小方桌後站了起來,微笑著看著範增。
這時看著範增的不止是冬落,還有那些個山上仙家山下江湖各大家族的人,都在看著範增,都想要看看範增會怎麽做。
範增與冬落麵對麵,誰都沒有說話,但眼裏好似有火焰在燃燒一般。
冬落麵帶微笑的看著範增,“範太傅,想好了?”
範增麵色從容的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有什麽好想的,又能想些什麽?”
冬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曾經我遇到一個問題,殺一人救千人殺不殺?殺一人救萬人殺不殺?殺一人救萬萬人殺不殺?如果是太傅你,遇到這個問題你會怎麽答?”
範增毫不猶豫的說道:“當然殺。殺一人的罪孽與救萬萬人的功德,我一介武夫也是算得明白的。”
冬落咧嘴一笑道:“如果要殺的那個人是你呢!那殺不殺?”
範增悚然而驚,是殺還是不殺?他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像他這種身居高位之人,又何曾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刀如何落都不會落到他的頭上的。
可萬一呢!
萬一要是要是落到他的頭上了呢!
那又該如何?
山上人怕的不就是一個萬一嗎?
今天不就是那個萬一嗎?
冬落哈哈大笑,“陳長生,將逆賊周南山給本王拿下。”
他之所以問這個範增這個問題,就是要想要告訴他,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可今天這刀要落到範思遠的頭上,你親生兒子的頭上,那你是斬還是不斬?是繼續要國有國法要家有家規?還是要你兒子的命。
如果你攔著我抓周南山,那我就連你兒子一同抓了去。
藏匿叛賊者,與叛賊同罪。
現在你兒子就是那個要被殺的人。你會怎麽選?怎麽做?
陳長生毫不猶豫的出手了,他是紫府境十層的大修,對上一個連紫府都不是的周南山,那還不是輕輕鬆鬆,手到擒來。
周南山大叫道:“太傅救我?”
範增不為所動。
冬落笑嘻嘻的說道:“謝太傅再次為本王除逆國賊。”
範增沉聲道:“來人啊!將範思遠給本官拿下,藏匿叛賊者,與叛賊同罪。範思遠身為陳國官員,罪加一等,今日革去官職,聽候發落。”
冬落嘖嘖道:“太傅大義。”
範增此舉為的就是收攏那已經快要分崩離析的山上仙家山下江湖的心,可還收得住嗎?
你以為將你兒子革去官職就可以安撫這些山下家族的心了?
周南山是從你的麵前被抓走的,是你護不住他。
你以為你這虛情假意的一套有用嗎?
冬落朝著範增揮
了揮手道:“太傅,本王就先走一步了,畢竟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周南山謀逆,本王還得回去好好審審看,有沒有什麽共犯呢!”
範增臉色看不出絲毫變化,轉身就走。
冬落微笑著目送著範增遠去,他沒有再關注範思遠,誰知道若是他打算將範思遠以謀逆罪論處之後,範增這老小子會不會狗急跳牆呢!
再說了,他今天的目的,也不是衝著範思遠來的。他隻是想借此告訴一下這陳國各大勢力,範增保不住他們。
羽林軍有貴族兵之稱,那日在長樂宮前扣留下來的羽林軍,數萬人,最不缺的就是各大家族的子弟。
現在他們在老子手中,那他們到底有沒有謀逆,老子說了算。你們若是還想跟著範增一意孤行也可以,那就得看看事後範增保不保得住你們了。
這周家就是最好的例子,接下來還有馮家、吳家……
等範增走遠之後,秦疏雨輕鬆了一口氣,“還以為要幹一架呢!”
冬落微嘲道:“慫了?”
秦疏雨嗤笑一聲道:“慫啊!怎麽不慫,純粹武夫本就是同境無敵的存在,更何況我倆還差著兩個小境界呢!他都返璞境了,我才樂天境,慫不很正常嗎?”
先天境是一個大境界,其中又分為四個小境界,練體的體修是練神、化虛、返璞、歸真。目前冬落的體魄強度已經相當於純粹武夫的練神境了。
練氣的靈修四境又分別是樂天、知命、超凡、脫俗。而秦疏雨還隻是樂天境,哪怕是殺力巨大的劍修,對上範增也是討不到半點好。
冬落笑道:“看給你酸的,你咋不去練體呢!”
不過冬落也知道,這不可能,武夫的內氣與練氣士的真氣會對衝,這天下隻有極少一部分人在機緣巧合下,才有機會武道同修,就比如他。
若非是《易筋經》在他的體內又生生的開辟出新的經絡江河,供他的內氣運行,怕是他也要爆體而亡了。
秦疏雨停下了步子,以陳長生走到一起,跟冬落沒法聊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既是一個打熬體魄的純粹武夫,又是一個練靈修道的練氣士。
冬落哈哈大笑,朝著長樂宮走去。
現在他的體魄強度是練神境,可他的練氣修為還停留在紫府三層。
練神,顧名思義,那就是熬練神魂,與紫府境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神魂的熬練不比體魄,可以借助外力,能打磨神魂的物件,無一不是天材地寶,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所以,他也隻能靠慢慢磨。
但他也有別人沒有的好處,那就是當初在龍泉上吸收而來的氤氳之氣,無時無刻不在打磨著他的神魂。
如今光論神魂強度,怕是紫府境圓滿的修者,都不一定比得上他
。
冬落朝著秦疏雨招了招手,秦疏雨不情不願的快步上前。
冬落小聲問道:“老秦,介不介意說說你當初渡先天雷劫的盛況?”
從後天境入先天境,得接受上天的考驗,也就是天劫,也叫天罰。
隻有順利熬過先天雷劫的人,才能邁入先天境。
冬落在極北大草原上受應如寺空了禪師的恩惠,喝了一缽佛陀血之後,體魄強度早就練神境了。
而且他的修為也不受內氣真氣相互掣肘了,按理說他應當早就可以渡先天雷劫,成為一個先天境的純粹武夫了,可不知道為何,他卻遲遲沒有要渡劫的感覺。
今天秦疏雨提到修為境界,所以,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想要問問,這究竟是何緣故。
秦疏雨一臉嚴肅的說道:“修行是個人的事,別人的路子隻能參考,而且我是一個練氣士,與純粹武夫是兩個路子,渡的天劫自然也不相同,我渡天劫的經驗在你的身上不一定適用,你真的要聽嗎?”
冬落突然陷入了沉思,他知道這不是秦疏雨故意要藏拙,不是不告訴他,而是這其中的幹係太大,不得不做出如此考量。
冬落隻好退而求其次,“那先天雷劫來時有什麽感觸嗎?”
秦疏雨道:“黑雲壓頂,蒼天在上。”
冬落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明亮的天空,那有什麽黑雲嘛!
冬落問道:“有什麽辦法能讓天劫快點來?”
“隻有等。”秦疏雨道:“別人是想著怎麽躲都來不及,你到好,是盼著天劫快點來。”
冬落苦笑一聲道:“我現在的修行速度太慢了。”
慢?
秦疏雨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了,你這才踏入修行界幾年啊!就已經雙雙後天第五境了,你還嫌慢?那我們這些修行了幾十年才堪堪先天,還有那些個老死了都還在後天境的人,那不是烏龜爬爬了嗎?
我可以理解成你這是在炫耀嗎?
秦疏雨什麽也沒有說,也幸得他什麽也沒有說,要是他真說了點什麽的話,以冬落的德性,那肯定就是厚顏無恥的說我是天才嘛!修行快點那是小意思啦!你們這些庸人能跟我比嗎?
冬落輕歎了一口氣,看來隻有慢慢來了,一步一步的苦修了。
水月洞天中陳霸先說的話還曆曆在目。
現在已經不是陳霸先那個一個先天境就可以稱霸一方,鎮壓一族的存在了。如今百年過去了,與陳霸先同時代的人,多少人已經渡過了先天雷劫,成為了先天境,而當時又有多少先天境,現在呢!他們又處在什麽境界?
脫俗?歸真?
還是先天之上?
冬落連想都不敢想,他現在已經有一種迫在眉睫的感覺了,當初在淩雲宗的山頭將陳霸先打傷打殘的人,
他們現在是什麽境界了?各大勢力?他們又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他連想都不打願意去想,就怕突然絕望。
從他踏入修行界的那一天起,在修行上,他便沒有過絲毫的懈怠,他就怕當那些仇家再次找上門來,他沒有應對之策,從而又步了陳霸先的後塵。
當然,他更希望的是有一天,他能找上門去,而不是他們找上門來。
秦疏雨突然說道:“不是年紀越大,修為越高,若是如此,還辛苦修行幹什麽?”
冬落嗯了一聲,他也知道這種事是急不來的,有的人困頓一生,腦汁絞盡,也不過是紫府伐髓,而有的人破境卻是輕輕鬆鬆,如喝水一般隨意。
冬落輕呼了一口氣,娘的,就當老子喝水是一滴一滴的喝好了,就讓那些拿碗大口大口喝的人撐死他去吧!
可他不知道,他眼裏的一滴一滴,在別人眼中,那就是狼吞虎咽,是在拿著缸喝。
冬落將修為一事暫時放下,當務之急,是要將範增趕出陳國,將陳國拿在手中。
如今陳國民心在望,官心經過這一次動蕩之後,有數個城池已經在他的掌握中了。而今天經此一事,那些受範增轄製的仙家宗門,世家大族,應當也會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了。
現在可以讓他們在陳國這片土地上呆不下去的人,除了範增之外,又多了一個,那就是他漢王冬落。
可以說,範增在與他的鬥法中,那可是節節敗退,一退再退,而要不了多久,那就是退無可退了。
隻要他將陳國的軍心再掌握在手中,那範增也就是真的退無可退了。
可最難掌握的還是軍心,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半點頭緒。
他不是不可以通過加官進爵之後,再加官進爵,削官削爵的方式,將陳國的軍隊掌握在手中,可是他卻不能這樣做。
由陳國的官場便可以看得得出來,若是他真這樣做了,陳國的軍隊必將大亂,屆時陳國必將迎來一段防務空虛的時間,若是外敵抓住這個空子,入侵陳國,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他隻能以平和的方式去收回陳國的軍心,而現在,他缺的就是一個契機。
張白圭手中能用的軍隊太少,十萬人壓根守不住陳國的邊境,所以用張白圭手下的人替代陳國的衛戍部隊戍邊,這是一件不現實的事,至少在近一兩年來說不現實。
冬落不免有些憂心起來,實在不行,那就隻能讓張白圭擴軍了,到時候一城一城的接管過去。
……
……
雪念慈一行人氣勢洶洶的朝著吳家族地走去。
戎胥軒道:“雪大人,馮家發生的事,想必吳家已經知曉了,就算是我們提前派了幾個人去吳家外盯著,可吳家畢竟是一個大族,保
不齊有什麽非常手段,已經將家族底蘊轉移走了,我們要不要快些?”
“無妨,死神那邊早有計劃,此事我們慢點更好。”雪念慈笑了笑,沒有解釋,這事是他與冬落還有死神三人敲定的,戎胥軒不知道也正常。
從王鐵山、周林等人的名字出現在各大城池的城門口上時,死神殿就已經安排人去看守各大家族了。既然是奔著他們的家族底蘊去的,又怎會讓他們將家族底蘊給轉移走呢!
此時的吳家,的確早有準備了,實際上從吳家家至吳四海從周家回來後,就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也早有過相應的吩咐,吳家在這家族資源的轉移上,更是不遺餘力,不但暗中將家族內的部分族人送走,更是將家族的大部分底蘊財寶轉移,化作數份,送去一處處明麵上不屬於他們家族的產業下藏著。
這些產業,從明麵上看與他們吳家沒有絲毫關聯,可實際上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被他們暗中掌控了。
如今聽聞雪念慈帶兵直奔他們吳家族地來了,吳家眾人,一個個都是提心吊膽,在吳家的族地內,吳四海與一眾族老,麵色陰沉中有一絲蒼白,一個個呼吸都極不平靜。
“應該不會出問題,從老祖隕落在長樂宮後,我們就已經開始遣散家族、分流底蘊了……”
“而且為了不被發現,不但分出了數份,更是隱藏行蹤,估計現在……那些族人也應該都已經安全了。”
“從馮家一事看來,我們隻要能低頭,會低頭,應當問題不大,等會雪扒皮來了之後,他要拿什麽我們就給什麽,大家可都不要惹惱了他,讓我吳家布了周家的後塵。”
……
就在吳家眾人一個個緊張的商議對策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宛如踩在吳家眾人的心尖上,一陣疼。
吳四海麵色一變,帶著吳家族老紛紛走出族地,迎接雪念慈。才一走出族地,便看到四千軍士迎麵而來。
這四千軍士一到吳家族地外,似輕車熟路一般,直接就將吳家團團包圍,隨後分開一條大路,雪念慈帶著兩個小跟班緩緩而來。
吳家族地內,吳四海硬著頭皮說道:“吳家家主吳四海攜吳家族人拜見雪大人。”
“吳家族人?”雪念慈偏頭四下裏望了一下,笑容有些玩味的說道:“這就是所有的吳家族人嗎?怎麽與本官知曉的數量相去甚遠啊!”
吳四海內心咯噔一聲,但仍硬著頭皮說道:“正是,我吳家就這麽些人。”
雪念慈也不拆穿吳四海,就任由他裝下去好了,“本官來此的目的想必你們也已經知曉了,本官正是為你吳家的清白而來。”
“雪大人的來意,我等明白,吳家族人最是純良忠厚,絕計不會做
出那種以下犯上的事來的,還請雪大人明查。”吳家大族老很快便下令下去,吳家各種至寶,很快的便被拿了出來。
靈器,靈藥,靈丹,法訣……種種靈物,堆積在廣場上,天空被映照得一片燦爛。
這些物件雖多,可雪念慈看得出來,這隻是相當小的一小部分而已!
雪念慈麵帶微笑道:“吳家主,你很不實誠啊!這樣我很難做的。”
吳四海苦笑一聲道:“我吳家最近遇到了些困難,已經家徒四壁,就這些了,雪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搜搜看。”
“就這些,那就這些吧!”
雪念慈坐著不說話了,也沒有去收地上那些東西,吳家之人也不敢催促,隻能默默看著。
隨著時間流逝,吳家族地一片寂靜,可卻有壓抑感,越來越強烈,在這壓抑中,那些吳家的族人,紛紛內心被恐懼占據,他們的眼中,站在那裏的白小純,如同天威一樣,眾人的生死,似掌握在他一念之間,充滿了無法形容的威嚴。
就算是吳家的一眾族老,也都氣息不斷波動,更加緊張。
可沒過多久,雪念慈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遠處有一個黑袍人急速而來。
來人是死神殿的一位神將,正是派去盯哨吳家分流的底蘊的。
“啟稟雪大人,吳家分流的底蘊,已經全部取回,所有族人也已經管控,請雪大人示下。”
隨著這位神將的話語傳出,吳四海臉色狂變,吳家一眾族老也都一個個喘息急促,驚心駭神,而那些吳家的族人,全部都睜大了眼,如遭晴天霹靂般怔在那裏,雖不是所有族人都知道家族底蘊轉移,可眼下,已經不需要去知道了。
雪念慈輕聲說道:“吳四海,你吳家不實誠啊!”
說完之後,也沒有去看廣場上那可憐的底蘊,更沒有帶走,也沒有動吳家人,隻是帶著戎家軍就此離開了吳家。
那個本該歸還的吳家族人也被一並帶走了。
吳四海跌坐在地,麵如死灰。
而雪念慈可不管這些,而是帶著人直接去了下一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