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直到今天,兩國邊界的爭端仍在持續,林堡、亞琛、科隆等地的交火時有發生,但大都是以帝**隊遭受沉重打擊,哈軍兵力不足無法追擊為結果。
不過,哈軍**軍還是選派精銳,進駐了盧森堡。因為這裡屬於查理一世的傳統屬地,他同時還有著「盧森堡公爵」這個頭銜,官方稱呼是查理二世公爵。佔領此處意義重大,進可去往哈布斯堡家族腹心地區,退可北達低地、依託船堅炮利守衛疆域,是所謂兵家之必爭。
江彬在配合**軍作戰的過程中收到莉拉司令的密信,即率一支精銳小分隊秘密南下。經過情報部門的配合,他們在巴伐利亞的梅明根附近伏擊了叛逃的菲爾伯爵、巴拉克騎士的隊伍,並將這些人及其一干心腹和少數家眷統統於路旁的樹上吊死!
干成這件事後,江彬便即進入了瑞士聯邦,並在當地友好家族的護送下前往塞拉弗一世的大營。
聽完這些彙報,塞拉弗龍顏大悅,連聲贊好!
他上下打量了江彬一番,這時的江彬已然蛻去稚嫩的匪氣,雖仍具驍勇之像,不過更富圓滑、老成。這是一口好刀,開頭時打磨得太亮,寒氣*人,但卻不如現在,表面看去普普通通,實則孕育殺機。人就上不能太鋒銳,過剛易折,古人誠不我欺。
這位陛下徑自用中文說話,「江彬,跟我多久了?」
這位軍團長渾身輕輕一顫,低眉順眼地垂手道:「回陛下,春秋已壹拾叄載!」
「有這麼久了嗎?」他背負著雙手,踱了幾步,好一會兒才重新說了句話,「想當年,平虜伯可是武宗御前的紅人哪!」
江彬腿一軟,差點跪倒,塞拉弗笑吟吟地扯住他,「不許跪!說說笑話,怎麼還當真了?」
「是是是,陛,陛下明鑒,臣那時就是個愣頭青,哪有是非之念。武宗拔臣於微時,臣,也多少有些感沛啦!故而……臣,臣是與陛下恨不早遇,惜哉、哀哉!」
塞拉弗哈哈大笑,沒有被衝撞觸犯的不悅,反倒是開心起來,「我倒是想起一句話來,仗義每多屠狗輩啊。人無信義,豈能立世?你有這份心,很好啊,至少比那些我一手提拔起來,最後卻無情無義離開的傢伙要好得多。看看歐洲這邊,我都有些意冷心灰了。菲爾、巴拉克之流,我對之豈無知遇恩情?待之豈無厚祿榮差?但他們,又是怎麼還報的呢?」
江彬想了想,小心地道:「陛下,您可不必為這些事兒動了心思、傷了聖體,實在氣不過,臣去將他們族人再拿了來,給陛下出出氣!」
塞拉弗搖搖頭,「免了。這等小人我不想再提起了,今後像此等投靠者,必須小心使用,察其行糾其身,不使遽登高位也就是了。」
江彬忽然跪倒,待塞拉弗詢問的目光瞥過,他便叩首道:「陛下!臣有一諫,今後無論何人,但用之為將,率御統兵,則須入軍校,依其言行給予長短不同的訓教。臣以為軍校軍校,軍人學訓之處也,凡為將者不入軍校,豈能擔當率兵之任哪?臣先請入,以為示範!」
「雖然語糙,論點倒還切及時宜,說得過去!江彬,你果然是變了!」
江彬連連叩首,「臣就是嘴上有點變化,心實未改,更不敢變!一顆紅心,盡在陛下掌握,伏惟陛下聖察!」
塞拉弗哈哈大笑,伸腳在他屁股上輕輕一踢,罵道:「滾你的吧!還一顆紅心呢,去統帥部辦個章,到第四陸校去報道啦!」
江彬心下卻是大喜,蜜特拉第四陸軍軍官培訓學校負責委培的全是王室所轄的高級心腹軍官,包括玫瑰軍團、熏衣草軍團的女性騎士,等閑人是進不去的,別說成績優異者還會受到陛下親自接見,賜什麼「精忠報國」匕首了。這可是一條通天道路!
他臉上裝作愁眉苦臉的樣子,太監般倒退著呵腰離開。
聽到陛下陣陣的爽朗笑聲,他心裡是喝了蜜一樣的甜,單獨接見,又能讓陛下如此歡顏,普天之下,除了約瑟男爵以外,恐怕也就是他江彬了吧?
送走了江彬這個活寶,塞拉弗繼續埋頭處理公務。最近那位投降的熱那亞前執政多里亞先生屢屢寫來書信,聲稱會像詹姆斯?道格拉斯忠誠於羅伯特一世那樣,忠心地為塞拉弗效命,希望給予他一次機會云云。
這個安德烈亞雖然老邁,卻並不昏庸,同時他擁有典型的地中海式艦隊指揮的成熟經驗,向來他投靠到哪一方,哪一方便會予以格外的重視,任用待遇方面非常優渥。但是,塞拉弗卻是最為討厭此人的,尤其在那次決定哈國命運的聖露西亞大海戰之後,塞拉弗更是對這個在歐洲風雲一時的傢伙祭出四字差評:「三姓家奴」!
別管他怎麼求,也不可能在塞拉弗的朝廷里擔任一官半職,更何況剛剛出過菲爾等人臨陣投敵的醜事,塞拉弗還恨不得馬上在軍中大力清洗一下此種兩面三刀的舊臣呢,又豈能容許安德烈亞之流加入麾下?
不過,老傢伙畢竟是老傢伙,他派人秘密轉話,說自己在前次狙擊奧斯曼土耳其的後勤線時帶出大量船艦,後來並未完全返回熱港,而是部署在別的地方。只要塞拉弗對他既往不咎,使他的家族能繼續存續,那麼他將保證把這些艦隊一支不少地全部交出來。
應該說,艦隊絕對是熱那亞共和國的立國之根、執政之基,若非到了眼下這種保命的關鍵時刻,安德烈亞原本是絕對不會泄露出來的。
看起來他是真的對重新掌握一國政權失去希望了。
當然,塞拉弗最終會怎麼選擇,卻是旁人所無法猜測、置喙的。
「陛下,查清楚了,當時前往援救博爾吉亞家族的薩利烏,正是喬瓦尼?安德烈亞?多里亞安排的。博爾吉亞家族一直跟熱那亞人有勾勾搭搭的行為,喬瓦尼的侄子,小安德烈亞,正有一位*是克里斯?博爾吉亞的私生女。」
塞拉弗派人深究多里亞家族的情報,果然取得了進展。薩利烏事件,差點造成了一場慘劇,尤其是讓娜夫人現在是讓娜小姐,被險些**,這使得塞拉弗很不舒暢。
尤其在此時,佛羅倫薩在他心目的地位顯然弗如新崛起的法爾內塞家族了,他只要想,帕爾馬、皮亞琴察隨時都可以取代佛羅倫薩在意的獨特政治地位,甚至經濟地位!
熱那亞一被征服,則海路完全暢通了,從熱港卸貨后,很快就能被裝運到皮亞琴察,中間再無阻隔。如此一來,讓娜小姐的地位就更高了,因為法爾內塞公爵曾宣稱,他鐘意此女,甚至願意離婚後再娶她。
至於教會的文書我的上帝,難道您不知道塞拉弗一世是新教徒嗎,他還是哈國新教的領袖嗎?一張離婚文書而已,分分鐘就寫好了!
可惜這不是塞撒爾帶去給路易十二的離婚文件,不可能換來一處公爵領地,要不然就更完美了!
塞拉弗考慮到讓娜畢竟流著美第奇家族血液,哪怕亞歷山德羅和伊波利托都靠不住,那不是還有索尼婭、讓娜這些女人嗎?托斯卡納永遠不是塞拉弗最需要征服的地方,就跟羅馬一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塞拉弗需要的是控制,最大限度的控制!
「果然是這樣,安德烈亞還妄想投降,殺他都污了我的刀!也罷,是時候該解決博爾吉亞家族的問題了……命令:瓦氏即刻率一支軍團出發,前往耶錫納!他們膽敢秘密支持熱那亞人,還竟敢私通薩利烏這種人渣,甚至威脅我!告訴她,把博爾吉亞家族每個成年男性的人頭都帶給我,女人小孩統統貶為奴隸,送到新大陸去!」
塞拉弗滿面殺氣,發布了這道令人惶恐不安且大惑不解的嚴厲命令。
恐怕軍中只有瓦氏才清楚,陛下並非是喜歡使用如此暴力的人,他只是在殺雞給猴看,與博爾吉亞家族曖昧不清的托斯卡納公爵、多里亞家族等等需要看到這一幕;同樣,羅馬和其他義大利諸侯們也需要看到這一幕。剷除博爾吉亞家族,並不意味著義大利此後就風平浪靜,沒有黑幫作亂了,只是陛下在用這種方式昭告天下:查理一世、弗朗索瓦一世交替統治義大利的時代過去了,現在,輪到朕說話了!
「陛下,特蕾西殿下的信使。」
「陛下,伊莎貝塔?伊斯特已經到了。」
「陛下,黎牙實比夫人求見。」
「陛下,有南方集團軍的急報,查理?波旁公爵、巴勃羅將軍攻克馬賽!」
……
塞拉弗有種一團亂麻的感覺,指揮一場跨越上千英里的戰爭,尤其還是非信息化時代的戰爭,那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有句話說得好,紙上得來終覺淺,再熟讀兵法,再擁有多少實戰經驗,可是碰到這樣多個戰場的同時發力,也會覺得手段不夠。
好在塞拉弗仍然有辦法,讓各路人馬按照既定戰略走,但戰術安排則由各自的前線指揮官負責。他只管宏觀調控,讓所有戰爭都圍繞消滅法軍有生力量這個命題來有序進行。
他先一目十行地瀏覽了波旁軍團的正式報告,並予以批閱,隨即便按照*人的原則,請索尼婭的母親前來見面,並且他還親自出迎,禮數周全。
「陛下,您應該知道我的來意吧?」
「只是略有耳聞,夫人,難不成是為了凱瑟琳的婚事?」
伊莎貝塔笑了起來,「確實,法西兩國現在打起來了,但凱瑟琳的婚事不能久拖不決,畢竟這攸關教皇及美第奇家族的臉面。」
塞拉弗把客人迎進廳去,但臉色卻漸漸沉了下來。
他請岳母坐下,隨後親自為她倒了杯果汁,這才說道:「不管您聽到了什麼,夫人,請您都不要為凱瑟琳的婚事再糾結下去。什麼叫做美第奇家族的臉面,還有教皇,他們能算個什麼東西!」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塞拉弗負手在客里踱來踱去,望著面顯驚詫的伊莎貝塔,他更是心裡像長滿了毛似的,堵得發慌,「告訴我,是索尼婭讓你來的嗎?」
這位夫人連忙搖頭,「不,她讓我別來,但我是真的擔心凱瑟琳……這是一段多麼美好的婚姻,昂古萊姆的亨利,他擁有親王的權勢,同時還是個文質彬彬、低調羞怯的男孩子,這簡直是凱瑟琳的絕配!至少,我不希望婚姻的一方太過強勢,由此會看不起美第奇家的女孩。」
「我並不為我必須提供的嫁妝而心疼,問題是,隨著我軍進攻法蘭西,這段婚姻的存在與否已經不太重要了。至於教皇怎麼看,那不是我的問題,凱瑟琳我自然會找個與她身份相配的,同時也在乎她的貴族替她完婚。」
塞拉弗說完這話,便發覺來者以一種極度不滿的目光瞪著他,隨即他的丈母娘大人就爆發了,她跳了起來,「這就是你的回答嗎?如此不負責任,如此輕率而潦草!你當凱瑟琳是您的女兒嗎?想嫁就嫁,想不嫁就不嫁?他們已經行過訂婚禮了,從名義上講就是一家人!現在,就算昂古萊姆的亨利不想娶凱瑟琳也遲了,知道嗎,我的陛下!」
塞拉弗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伊莎貝塔更生氣了,「我從蜜特拉緊趕慢趕地過來,就是為了與法方商討婚禮的事宜。瑪格麗特給我寫了信,如果此時結婚,亨利將被永久地冊封在南部地區,並且凱瑟琳也將遠離巴黎宮廷的陰暗,和丈夫在一起,和和美美地成為普羅旺斯公爵夫人。如果這還不夠,教皇會另外頒旨,許給她阿維農主教的任免權,只需向羅馬報備即可。我認為,各方做出的犧牲已經足夠了。無論是什麼戰爭,都需要有底線不是嗎,我的陛下?」
「請您冷靜,我的媽媽大人。」塞拉弗拖長了音調,似有怨懟,「您這樣子的說話,彷彿我才是個外人!您總要替我想一想吧?我現在征討法蘭西,並非是在打一場面子之戰,他們在我軍鏊戰尼德蘭時突然在後背發難,隨後又試圖佔領倫巴第,還支持叛軍針對我軍的後勤線發起不斷的襲擊,令我死傷慘重,損失巨大。這是一系列陰謀的開端,令人不恥、刻薄寡恩的行動,偏偏他們還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我不想說這裡面牽扯到多少政治因素,夫人,但是教皇或法王給您的壓力,同樣是政治的一部分,甚至凱瑟琳也是您不要搖頭,我想依您的智慧應該能夠看得出來!」
也許是塞拉弗的一聲「媽媽」,把伊莎貝塔叫愣了,她沒有立刻反駁對方的話,而是思考起來。
誠然,她的出發點是好的為了凱瑟琳的幸福,畢竟作為一個純粹的天主教徒,得到教皇陛下親自祝福的婚姻是多麼難得,她是很清楚的。
而她的思想,仍然停留在洛倫佐、科西莫執掌佛羅倫薩正義旗手的時代,她跟皮埃羅雖僅有一個遺腹女,且婚姻並不幸福,但伊莎貝塔仍然是把自己當成美第奇家族的一員。在皮蒂宮羈留日久,甚至讓她差不多忘記了伊斯特家族的種種不愉快的往事。而當教皇及法蘭西王室都寫了分量很重的信件來后,伊莎貝塔那種家族榮譽感、自豪感,以及心底埋藏的某種被認同的情緒立刻被激發起來了。
她是個嫻雅的淑女沒錯,但她的性格卻是外柔內剛的,否則也不可能在皮埃羅離世后拒絕再婚,並一直住在夫家。
漫長的寡居生活,不但為她增添了美名,同時還使得她在美第奇家族中頗受倚重,當初長老會的首席,恩里克?美第奇就會在某項議題久拖不決的時候找她問計,而伊莎貝塔當然從未讓家族失望過。
也許,她這一次過來,與女婿之間的爭執,都是有著其最重要原因的,那就是她非常不滿哈布拉德王國竟然拋開羅馬教廷,私立新教,發布異端邪說了!
宗教無小事,何況是**教會這樣的大事呢?更不要說羅馬教皇還是美第奇家族成員,是現任家族的領袖啊!塞拉弗這樣做,置羅馬於何地,置教皇於何地,置美第奇家族於何地?
帶著怒氣的伊莎貝塔,當然絕不會理會或聽從女兒的忠告。
只是塞拉弗從政治角度上攤開一講,經驗老到的伊莎貝塔立刻聽出了他的意思。拋開宗教的因素不談,克萊門特七世與瑪格麗特?那伐爾的來信,恐怕只有純粹的功利之念,絕對談不上為凱瑟琳著想的吧!
甚至她口口聲聲說為了凱瑟琳,其實也不過爾爾……
伊莎貝塔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心亂如麻地重新坐到了位子上,突然,她一陣心悸,拚命捂住了嘴,隨後大滴大滴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塞拉弗心中的惱恨頓時消彌無形。
他反而有些歉疚了,畢竟這是王后的母親不是嗎?
他快步走了過去,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嗨,伊莎貝塔,別這樣……」
那位夫人便順勢歪倒在他的懷裡,哽咽地反覆說著一些不清楚的話,不過塞拉弗倒是聽懂了,伊莎貝塔始終覺得凱瑟琳是無辜的,她不應該為哈法之間的戰爭、仇恨買單。如果不把她嫁到法蘭西去,教皇無疑會將她許給哈布斯堡家族,現在,無論法西,都是哈國最大的仇家,教皇想保住羅馬教廷的勢力,想恢復昔日榮光,就得引援以共同對付企圖控制全意的勢力哈國,對付崛起得太快的特立尼達家族。凱瑟琳其實嫁給誰都不重要,就是不會嫁給哈國人。
雖然是美第奇家族的丫頭,但塞拉弗覺得,他們沒有在撫養凱瑟琳方面有多少情分在而不談情分,光談關係,作為孩子的姑父,他同樣也是有發言權的嘛!
至於教皇的聖諭,該死的,早就可以當作廢紙了,現在塞拉弗一世的命令難道還比不上那個過氣的克萊門特七世更富權威?
「凱瑟琳的婚事,不要太著過著急,我一直將她帶在身邊,進行各式各樣的嚴格訓練,包括形體、藝術、文學、舞蹈甚至騎術,她的進步很快、悟性也高,我經常和她談話,這個孩子很有政治天分,別人在她這個年紀可不會如此識眉眼高低的。」
「那是她不幸的童年造成的。」伊莎貝塔在他的懷裡嗡聲嗡氣地說道,她恍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了,從靠著的姿勢坐起來,不敢仰頭去看他的臉,徑自別過頭,用手絹輕拭眼眶,「好了,我不該給你增加壓力,我的陛下。但是看在索尼婭的面上,不要去計較美第奇家族的無奈選擇了,好嗎?您也知道,這都是政治,該死的政治……」
塞拉弗也趕緊從她身邊離開,揉了揉鼻子,在稍遠的地方坐下來,「我想讓她繼續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大約需要2到3年的時間,我要讓她看看伊斯坦布爾,看看黎凡特,坐船去地中海徜徉,也許還會去新大陸瞧瞧神秘的印加。我要讓她知道,她所在的世界並非是以羅馬為中心,以佛羅倫薩至巴黎為半徑的狹小地方,歐洲也絕非整個世界!她應該活得更加多姿多彩,更加舒心愉悅。而到了那個時候,她的*也發育完全了,更健康了,再去談婚論嫁,也就可以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伊莎貝塔盯著他一會兒,幽幽地嘆了口氣,「我還不懂您的意思嗎,我的陛下?可我能說什麼?這個計劃顯然是對凱瑟琳更加有利的,她可能是美第奇家族唯一的直裔血脈了,其重要性我不想再重申。如果有更適合她的婚姻,我希望您這個姑父要不吝安排才好。」
「我答應你,伊莎貝塔。我甚至可以告訴你,如果她能使我滿意,哪怕是讓她重掌佛羅倫薩都並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教皇太老了,他的目光只有亞歷山德羅,甚至連伊波利托他都覺得不稱心……」他忽然停住口,目露寒芒,輕輕拈起一個杯子冷笑地凝視著,「隨便他!我的想法是:佛羅倫薩不能總是跟王國離心離德,我們一手扶持起來的東西,當然,我們也可以輕易地毀掉!」
他放下杯子,拍了拍手,「來人!」
一位體態豐腴的女官推開了門,「陛下。」
「帶伊莎貝塔夫人去見見凱瑟琳小姐。」
「是,陛下。」那位女官恭敬地道,低下頭,「夫人您請!」
伊莎貝塔只能用複雜的眼光看了看自己的女婿,隨即微微嘆了口氣,起身隨那位女官走了。她知道自己此行不但主要目的沒有達到,甚至還激怒了這位強勢的王。當然,佛羅倫薩和教皇的關係、佛羅倫薩的政治立場等等,這些都與陛下的喜怒息息相關。伊波利托還是太嫩了,他能夠和凱瑟琳談戀愛,就說明這是個不成熟的毛頭小子,他沒有政治大局觀,他以為趕走亞歷山德羅,自己當上那所謂的「托斯卡納公爵」就萬事大吉了,哪裡還會有太多顧忌?
正是這種自作聰明,疏離特立尼達家族,想方設法弱化哈國在佛城影響力的做法,深深傷害了曾經以美第奇小姐丈夫自居的塞拉弗。從此次倫巴第危機就可以看出,佛羅倫薩沒有進行力所能及的干預,他們甚至巴不得哈國駐軍撤離城市,當時立花道雪團離開軍營之後,竟然還有公民在城中大肆歡慶「勝利」,簡直是不知所謂!
王后的母親不能不帶著淡淡的遺憾告辭了。她在凱瑟琳身邊呆不了多久,就會回到美第奇家族中去雖然那是女兒女婿都不願意看到的。但她知道自己必須這樣做,就當是還了家族的最後一點情分吧。萬一女婿真向佛城動手,相信有她坐**制,也不至於讓家族傷筋動骨,畢竟塞拉弗對她還是有足夠尊重的!
原本打算先見見特蕾西使者的陛下,在伊莎貝塔離開后,心神不寧地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先行召見黎牙實比。
一番例行的請安、寒暄之後,黎牙實比戰戰兢兢地在日益威嚴的陛下面前淺淺坐了,雙手始終交疊放在小腹處,老實的樣子即使在她故去的父親面前也沒有過。
「最近約瑟說有大生意可做,是不是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他就是喜歡投機,陛下。聽說在熱那亞搜出很多黃金,而查理?波旁將軍最喜歡金子,他生怕會短斤少兩,因此連夜趕去視察了。」
塞拉弗啞然失笑。查理?波旁當年為法蘭西大總管,的確窮奢極侈,連餐盤便桶都用純金打造,這也是促使弗朗索瓦一世決心對付他的因素之一。財帛動人心啊,不要以為國王們就一無所求,只有政治需要,他們也是人,也有貪慾,會不會被黃白之物迷惑,就看其數量是不是達到一定的地步罷了!
「約瑟這小子!」陛下搖了搖頭,「俞大猷打下摩納哥並繳獲了許多金子送來給我,這件事讓我批評了。這是南線集團軍的內務,還是讓波旁公爵負責比較好。再說了,我缺這點金子嗎?約瑟同樣也不是缺錢的人,他就是天性吝嗇,還看不得別人發財!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寫信給公爵的,約瑟拿了他們多少金子,我就足額還給他多少,總之不要鬧出矛盾了就行。」
「您對約瑟真是太好了。」黎牙實比感激地說道,「我這次來,是想代表商業局,向您提出對威尼斯316家工廠的收購計劃。」
「什麼?」塞拉弗像沒聽清一樣,側過耳朵,「威尼斯?」
「是啊,陛下,這些工廠大多是從事造船、兵工、奢侈品、材料加工等方面的,這也是威尼斯各大行會的正式通告。如果我們商業局介入進去,那麼此後威尼斯的許多行業將對我們完全開放,同時我們的貿易也能滲透到威尼斯目前有利可圖的航線之中。」
「這是約瑟的想法嗎?」
「唔……大部分是我的,陛下!我不敢瞞您,實際上我很看好這次合作,既然安德烈?古利提已經身為威尼斯最高執政,且手握重權,那麼合作的基礎便已然堅實了,展現在商業局面前的,無疑是一方坦途。尤其是這些工廠都面臨著困難,威尼斯共和國也需要我們強大的經濟力量來幫助他們實現復興。這是一次雙贏的局面,陛下,我認為商業局能在其中起到最關鍵的作用,同時也能大大提高王國的稅務水平。」
「黎牙實比夫人,毋庸置疑,我對你的才幹表示深深的敬佩。」塞拉弗說道,吩咐給客人取杯熱可可,「你總是很出人意料。商業局這兩年反覆查賬的結果,也使得我能夠放心地將之交給約瑟繼續管理。知道嗎,夫人,我雖然容許約瑟犯點小錯誤,貪點小錢,但從來也不放心把更大的一攤子交到他手上,雖然他可以算得上一位商業天才。只是有了你以後,我才逐漸轉變了觀念。約瑟娶了你,是他的幸運。」
對於陛下如此意味深長的一番話,黎牙實比沒有絲毫的喜悅,反倒是脊背上立刻冒出大片的冷汗,甚至連笑容都僵硬了。
女僕端上熱飲,黎牙實比稱謝后握在手中,手指握得都發白了,也沒有將杯子送到嘴邊。
塞拉弗靜靜地打量了她一會兒,這更使之心跳如擂,有種幾乎要小便失禁的錯覺。
「好了,黎牙實比夫人,喝吧,這有安氣寧神的效果。」他隨口說道,並往座位上一靠,「說說你對威尼斯人提出這種報告的真實想法吧。」他眼睛望著天花板,漫不經心地吐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