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我不是她

  將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上的事情說出來,需要極大的勇氣。尤其是余蒙蒙還認為自己一直的故意隱瞞,對寧澤來說實則是一種變相的欺騙。


  輕輕地嘆了口氣,余蒙蒙這才開口道:「其實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一直以來認識的那個余蒙蒙,不是我,而是另一個女子。」


  「夫人,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寧澤語氣凝滯地說,一雙眼緊緊地抓著余蒙蒙臉上的每一個神情。他問這話,其實是因為自己根本就聽不懂余蒙蒙在說什麼。


  什麼叫做她不是真正的她?那她又是誰?


  在心中理了理思路,余蒙蒙再此開口,覺得自己的心裡就像是墜著一塊大大的石頭,壓得她幾乎喘不過起來。從前也不是沒有惡作劇一般地對人撒過謊,可是她卻從來不知道,欺騙一個人的感情有這麼的痛苦糾結。就好像,一巴掌扇在別人的臉上,自己的手也要隨著痛七分。


  「之前你不是對我說過,一個叫做余蒙蒙的女人對你有救命之恩嗎?而且,你說的話中,提到了十方林和魔界。本來我心裡還有一些疑惑,但是直到那日我變成魔君往後容貌混進來,看到了你的反應以後,我便就什麼都明白了。你當時看著我的模樣,雖然有一些驚訝,但確實熟識的。」說到這裡,余蒙蒙的眼光從寧澤的臉上移開,不敢再看下去,怕從這個善良固執的人臉上看到對自己失望的表情。


  她很像知道,寧澤是怎麼與魔君王后那樣身份的女子相識的,卻不想問。只是接著說:「我不是魔界中的,而是冥界中人。當時,鬼王要我學習關於六界的知識時,我便知道,有一個跟我同名同姓的女子,她出身十方林,其父是鼎鼎大名的蛇君余傾洛,其夫更是魔界的主宰。而我,呵呵,不過是鬼王身邊的一名區區侍官罷了。」


  ——還是右的。實際上,清河哥哥的左侍官,比自己的權利大多了。很多時候,清河的能幹和可靠,雖然幫了余蒙蒙不少忙,卻還是讓余蒙蒙心生厭倦,懶怠於冥界中的事務。所以,那段時間,她瘋狂地想念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時發生的事情,知道自己不可能重新回到二十一世紀以後,她便將自己的這種思念,寄託到現在這個世界的人間里。


  而從那時起,便常常去找新逝的鬼魂去聊天,以慰藉心中的某種缺失。在那一段時間,若不是如此,心裡那一種反覆顛倒的瘋狂思念,幾乎就要讓她在新環境中奔潰。


  雖然每個人都對你很好,但余蒙蒙還是孤獨得要命。


  「大概是一年前,我還是冥界的一名侍官。來人間辦公的時候,不小心被妖孽所傷……後來,便被白慕帶進了宮中,直到如今,我嫁與你為妻,才名正言順地從宮中逃出來。所以——」


  余蒙蒙頓了頓,抬起頭,哀傷的眼睛望著寧澤,說:「我當時是害怕自己永遠無法逃出宮裡,才沒有對你說明白,一直拖到了現在。」說完,她便等著寧澤的反應。而寧澤,三分驚詫,七分鎮定的模樣,心裡縱然是一時亂極了,卻也不會太過地表露在外面。


  可怕的沉默當中,余蒙蒙看著寧澤時堅定的眼神也閃過了幾分動搖,甚至有冷汗從額頭上滑下來。


  「這些,在下都沒有想到。」似乎是看余蒙蒙太過窘迫了,所以才會有此言出口。


  余蒙蒙嘴角咧了一下,想笑,卻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來。她舔了舔唇,想說自己其實在冥界時就已經知道寧澤的事情了,但怕造成某種誤會,就沒有說出口。


  寧澤想了想,還是問到了余蒙蒙最怕的問題,說:「那你是如何在初次見面,就認識在下的?」若非那次相見,寧澤也不會自然而然地將兩個不同的人重疊在一起。何況,除了臉,她們幾乎一模一樣的性情,更是讓寧澤如同身處在迷障中。


  余蒙蒙只能實話實說,將自己在冥界時,無聊消遣去找鬼魂打聽人間消息的事情說了出來。寧澤沉默地聽完,看著余蒙蒙,眼裡帶著三分對陌生人的探究。


  就在此刻,腦袋突然「嗡」地一下就疼開了,然而余蒙蒙卻不敢有什麼舉動,一臉安靜地忍坐著,冷汗直冒。神志幾乎都要被這種剝離靈魂一般的額痛苦感給擠出腦袋外面,堅持著的眼神終於開始渙散的時候,耳邊卻聽到了如蒙大赦一般的聲音:「你之前都已經從宮裡逃出去了,為了什麼卻又回來了呢?」


  寧澤原本心裡的那些旖旎小心思,此刻被余蒙蒙破壞得一乾二淨。


  而余蒙腦海中,那種蝕骨的疼痛敢感終於消失了!將寧澤這句話清晰地接收入腦海中。余蒙蒙抬頭,一滴汗順著脖子流淌而過,劃過晶瑩的痕迹。沒人注意到,也沒有任何人在意這些小事。


  「我為什麼要回來?」余蒙蒙這話,似在問自己,也似在拖延時間。她為什麼要回來?是因為和蕭離之間完全無可能,因為對寧澤的退而求其次?


  看著寧澤的面龐,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油然而生。按照事情的分析,余蒙蒙覺得自己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退而求其次。但是,每一次,在她看到寧澤時候,心裡總是會湧起莫名的感覺來。


  似乎,怎麼著也無法對寧澤置之不理。


  她混亂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寧澤的這話。關於這件事情,自己心裡也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其實對於她來說,就算是跟蕭離的事情毫無希望,但也不至於拉一個人來墊背。她只是不想違背自己之前承諾過的事情,和下定的目標。


  很虛偽不是嗎?曾經,她覺得只要蕭離敢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她就敢跟著蕭離跑遍天涯。而如今,她又這麼狡猾地如此想。


  舒一口氣,余蒙蒙乾脆不說話了,也不敢抬頭看寧澤。


  這種突兀的安靜,讓兩個人的心裡都完全不好受。終於,寧澤起身,對她說:「無論如何,與寧澤成親的是你。若你願意留著,寧澤願意好好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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