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尋人(十四)
在余夫人進殿之前，畢方也坐著自動沒動。他的身影本來就半隱匿在黑暗中，初初進殿中的人看不分明，甚至是看不到，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諦玄澈已經吩咐好了一切，挪了一個桌子，坐下來。由他發散的目光來看，他似乎是在發獃。
其實，他是在想，畢方這不躲開，也不現身，究竟是要想做什麼呢？
余夫人進來正殿中，一眼便看到鬼王諦玄澈，於是邊走邊上前微微點點頭，便算給鬼王的行禮。何況，依著她的身份，就算是不行禮，似乎也沒什麼不妥之處。而諦玄澈也沒有任何失了風度的舉措，學著徐夫人和對面的女子，恭恭敬敬地請徐夫人坐好。
心中究竟是滿意，或者是不滿意呢！這兩種情緒沒有一種能夠透過外表就看得那麼清楚，準確。
尤其是，剛從魔界來得，所以才會那樣清楚。余夫人的臉色晦澀，坐下來才開口，凝視著諦玄澈的眸子，張口道：「來叨擾鬼王實屬無禮，但是原諒我實在是無法繼續再忍耐下去的心情吧。」
「夫人莫要著急，想問什麼，直說便是。」諦玄澈早就料到這一天可，應對得從善如流。他甚至在坐好以後，優雅地問余夫人，道：「夫人莫要在乎太多，有什麼不明白的，不妨直接問出來。」
余夫人聽了這話，臉色變了，道：「難道，鬼王早就知道，我會來你這冥界？」
如此，是不是就證明，鬼王他早就已經知道了余蒙蒙的真實身份了？
若是如此，他怎麼敢，怎麼敢將我十方林的小公主扣留下來替他當差！
想著，余夫人朝諦玄澈看過去，只見對方的神色極是悠然，心中的憤怒更甚！鬼王是冥界的執掌者，又豈會不知道這些呢？
越是如此想，徐夫人的眼神越是冷淡。
但在此前，諦玄澈說過想問什麼儘管問。因此，余夫人便斟酌著開口道：「鬼王陛下，若是您有早就知道關於小女的事情，還麻煩一一告知。本夫人這裡，感激不已。也請鬼王諒解一下本夫人做母親的心思。」
諦玄澈邊聽，邊指尖優雅地觸了下茶杯，劍眉微挑，說道：「本王是算出來，夫人會來我這冥界。」
但其中的一半卻都是因為，余蒙蒙也在的原因。確實，在他們第一次於那花樓中見面的時候，諦玄澈自己便有了感覺，聽畢方的吩咐留下了霧蒙蒙的話，勢必會留下一大堆的麻煩。
如此，諦玄澈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來。其實，在聽到侍衛的稟告時，諦玄澈乃是十分頭疼，從擱下筆的那一刻，他就開始苦惱，要如何同餘夫人說清楚。以及，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
「在本王回答問題之前，不知夫人可否告知，夫人是否從冥界而來？」
沒有考慮，余夫人急切地給出了答案：「正是。」說完，便以希冀的目光看著諦玄澈。
諦玄澈頂著余夫人的威壓，在心中思考著，余夫人從魔界來，究竟是在知道了多少以後才來的呢？
如果，她知道的並不多，為何今日會氣勢洶洶地來冥界呢？
——只怕是，余夫人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放下茶杯，垂手在身側，諦玄澈低頭，眼睛避開余夫人的目光，微微側眸朝畢方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覺得，對方無動於衷的氣質散發得更狠了。
「還請鬼王憐憫，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小七她究竟是怎麼來了鬼王這裡，又是如何陰差陽錯地被你鬼王採用，成為鬼差的？」余夫人不如對方氣定神閑，因此，說話的時候總是沉不住氣。
諦玄澈答應過對方，何況此人確實非同一般，他笑了笑，便道：「夫人莫急。」緊接著，他便開口將余蒙蒙當年是如何來到冥界的事情說了出去。
以及，她失憶的事情。
余夫人無論如何，都是個心疼女兒的娘親，聽到她的記憶被抽取時候，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為何要如此做？」
「夫人該知道，右侍官她不是您原來的女兒，離開了軀體，靈魂便無法存活許久。」諦玄澈說這話的時候，眸子深深，透著誰都看不清楚的光芒。「做什麼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保持平衡。不然，本王又如何能保證留下右侍官呢？她那兩年的記憶，勢必要被作為代價而收取。」
余夫人聽了臉色難看，道：「聽魔君說她如今在人間，可是你使她去人間的？」
「不是。」諦玄澈將余蒙蒙去人間做差事出了岔子的事情告知余夫人。
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總算是過了一大半兒。諦玄澈也放心了些。
而畢方一直都在這殿中，卻一直都將氣息收斂得很好。若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怕是諦玄澈都無法察覺，這裡除了他和余夫人以外，還存在第二個人。
將余夫人送走以後，諦玄澈折身回來，便那陰影淹沒的人看去，道：「雖然方才本王已經給了余夫人答案，但余蒙蒙那記憶，你要來，究竟是為了什麼？當初千方百計要救她的是你，拿走她重要東西的也是你。只怕，她若是清醒過來，是要恨你的。」
「呵呵……」畢方仍舊坐著，發出兩聲輕蔑的笑來，聲音很是壓抑。
她恨他？
她有什麼資格恨他！？
回神的時候，只見諦玄澈已經走在了自己的面前了，眼中滿是擔憂地看著自己。他的神情中有一抹擔憂，基於對自己的關心。
蹲下身來。諦玄澈望著畢方，語氣放緩，慢慢地道：「畢方，本王有些擔心你。」
「何須如此？」畢方怔了半晌，才開口說道。語氣，是諦玄澈從未聽到過的冷。
接著，諦玄澈便起身，朝殿外走去。諦玄澈望著他隨著腳步起伏搖晃的背影，默默地嘆了口氣。
會身走到桌案旁邊，落座，提筆，翻閱公文，批閱勾兌。卻不能安心。
雖然不敢確定，但諦玄澈總覺得，余蒙蒙同畢方曾經發生過什麼。否則，畢方怎麼會如此恨意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