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尋人(十五)
等度月從酒精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夜裡了。他是走著走著，猛地一抬頭，靈台一片清明。再看上空，已經是疏星朗月了。
彷彿，剛從夢中驚醒一般。這種感覺，令度月覺得陌生，心頭甚至有微微的懼意。若非是想起自己之前跟余蒙蒙在一起，答應了陪她出來，否則他一定以為自己被什麼人打暈了帶出來的。
初次飲酒的度月道長，就是在這種糟糕的體驗中清醒過來了。
余蒙蒙見他停下腳步來，自己不由也停下，看他的神色已經是一派的澄澈，不由笑道：「怎麼，道長已經清醒了嗎？」
整個下午，可真是讓她沒少操心。現在，他清醒了，事情一定會好辦許多。就余蒙蒙刻觀來看，清醒時的度月，能力怕是不下於現在的自己。作為人類來說，他這算是很非凡的了。
聞言，度月臉上一片赫然，遍觀四周，只覺得無比陌生，便問道：「郡主，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查找蘇雪蓮下落的路上。」余蒙蒙的聲音中帶著嬌俏的活力，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度月的情況，笑得合不攏嘴道：「度月道長喝醉了以後，很是別緻！」
她頭一次見到，醉了以後那麼像是清醒的醉鬼！也不過是看著，但若是熟悉他的人，定然會察覺，他的舉止言行，都同平常的大不相同。
度月一時無言。余蒙蒙見他尷尬，會心一笑，繼續往前走。度月在後面跟上去，猶豫了一下，問道：「郡主，可是度月之前給郡主添什麼麻煩了？」
他方才沒有錯過余蒙蒙那別有深意的表情。他自己不記得喝醉以後發生了什麼。但直覺，自己一定是做了什麼不大好的事情。
「那倒是沒有。」余蒙蒙邊快步走著，邊朝旁邊瞥了度月一眼，忍俊不禁，「道長只是醉了以後，還跟個正常人一般，且能應對各種突發的情況。比如，方才我們遇到了一個摸錢……咳咳，荷包的小偷，你沒讓他得逞不說，還一伸手就利落地扭斷了他的胳膊。」
「還有呢？」度月默默地回想了一下，似乎確實是有這麼個模糊印象。也僅僅止步於模糊了，其他的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還有啊，你把本郡主招來的每一個魂魄，都給嚇跑了。」余蒙蒙的語氣頓時沮喪無比，轉頭朝度月抱怨道：「喂，道長，一路上，我遇到的那些和魂魄，每次都正要開口問人家話，您老人家倒好，二話不說，就直接掏出符紙朝人家鎮壓過去。嚇得人家紛紛逃竄，我怎麼樣威逼利誘也不肯出來。直到現在。」
最後幾個字，余蒙蒙說得有些咬牙切齒，故意作勢要嚇唬一下度月，看他會不會內疚，或者有更有趣的反應。其實她已經每次都讓千面出面，追到人家的老巢問個清楚，不然他們也不可能一路走到這裡。
度月聽了，臉上「騰」地一下熱起來，好像被蒸爐給騰了一下似的，就算是在夜色中，也看得出來，這人的臉紅了。他窘迫不已，有些結巴地開口：「果、果然，給郡主添、添麻煩了。」
他明明之前在芙蓉樓的時候就已經聽余蒙蒙說過要如何行事，可是卻不小心喝醉，一下午都在拖人家的後腿。這對於一向成績優異，是列位師傅師叔中的寶的佼佼者度月來說，是件從來都不曾想過的事。
簡而言之，就是他今日丟臉丟大了！
余蒙蒙見對方自然如此，自然心軟，替他開脫道：「也不全是道長的錯，是我明知道道長不擅長飲酒，卻還偏偏想法子激道長飲酒。」
「不是，是本道非要逞強，不關郡主的事情。」度月聽了余蒙蒙為自己解釋的話，急急地反駁道。
如果一個人做錯了事情，還需要女子來為自己開脫的話，那這個人未免也太差勁了。
余蒙蒙聽了又是一笑，停下腳步來，特意等度月走到自己的前面時候，抬手往他的背上拍了拍，道：「道長，雖然人貴有自知之明，但是想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一味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的話，豈不是太過愚蠢？那酒是本郡主叫上來的，怕灌不醉，還特意吩咐小二多上了一罈子。可惜你醉意顯露了出來，嗤嗤傻笑，否則，本郡主定要再敬你，讓你多喝三杯才是。本郡主本就是女子，而你認為，男子的酒量若是不如女子便不像話，是不？」
聽余蒙蒙一字一句都說准了自己的心思，度月的臉上更是灼熱。他還想開口說什麼，卻被余蒙蒙一巴掌拍得向前踉蹌了幾步，對方道：「好啦，別糾結這等細枝末節的小事了。等會再往前走五百米左右，只要你不要再拿出符咒嚇唬鬼魂，就一定會問出這蛛絲馬跡來的。」
度月聽了對方這明顯是在調侃他的話，緊皺的眉頭鬆開，爽朗地笑道：「好。」
兩人於是繼續向前走。空氣有些潮濕，此時正好聽到巡邏更夫在打更，一下，便是一更。
度月想，時間尚早。
而余蒙蒙聽到更聲，有些發愣，「這是什麼時辰了？」
「戍時。」度月回答，向余蒙蒙看過去，「郡主，莫非冥界沒有時辰？」
余蒙蒙搖搖頭，道：「非也，我只是對這些東西記得不大熟練，有時候也不在意。」
度月哦了一聲，便沒有再問。兩人走著走著，余蒙蒙又問：「度月，你今日是第一次喝酒嗎？」
「嗯。」度月的語氣已經變得冷靜淡然了，「在山上時，禁酒。」
余蒙蒙挑眉：「莫非你這下山了，就不禁酒呢？」
度月沉默，想了一會兒，這才回答：「師傅沒說。」
這回答讓余蒙蒙絕倒，她打心眼兒里認為，度月並非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樣死板。不過，也說回來，確實是死板。若不是將他們山上，以及他師傅的話死板地記在心中，他有怎麼能說出來，師傅沒說，這樣可愛的話呢？
見余蒙蒙忍俊不禁，度月又是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