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包子(16)
兇手殺人,目的卻只是為了死者手中的包子。難不成,這兇手,是個喜歡吃包子的妖怪?
既然兇手的目的是死者手中的包子,他大可以搶了包子而去,根本就犯不著殺人。就算他脾氣大,覺得搶包子順便殺人更有意思,那又為何單單隻取死者胸前的一塊皮。難不成,這古代的妖怪也跟現代的某些連環殺手相似,每次做完案,都要在死者身上留下一個記號?
這案子蹊蹺,但蹊蹺的卻有些不合情理。
刑如意眉頭緊縮,看得狐狸也跟著蹙起眉峰來。
「夫人在煩惱什麼?」
「這些死者,年紀不同,從事的行當也不相同,彼此之間似乎也沒有什麼交際,兇手選擇這些人作為目標的理由是什麼……難不成真是隨機的?」
「夫人似乎忽略了什麼?」
「忽略了什麼?」刑如意看向狐狸。
「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也是這些死者唯一的共同點。」
「包子!」刑如意的眼睛亮了起來:「這些死者在死之前,都去纓娘的包子鋪里買過包子。」
「夫人好厲害!」
「去!」刑如意瞥了狐狸一眼:「那纓娘的確有些古怪。還記得棺生嗎?他娘為了養活他,常在墳地里刨些銅錢拿到纓娘的鋪子里給他買包子吃。那些銅錢,我是親眼見過的,每一枚銅錢上都沾著黃泥,一看就不是正經的來路。可纓娘對於那些銅錢的來歷,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還有,棺生娘為了掩蓋自己身上的死人之氣,穿著打扮十分奇怪,若是常人,肯定會多看兩眼的,可纓娘,壓根兒就不在意。」
「興許,這纓娘是個奇人,也通些鬼神之術,早就看出了棺生娘是鬼不是人。」
「還真叫你說對了。棺生娘,也是這麼給我說的,她說,纓娘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但與我看到她時的反應一模一樣,連她都覺得這纓娘不是尋常人。
可我,怎麼瞧,都瞧不出這纓娘不尋常在什麼地方。若非她法術高強就是她善於隱藏。」
「再怎麼善於隱藏,也還是會出紕漏的。」
狐狸說著,指了指左前方。刑如意這才留意到,原來狐狸帶著她溜到了縣衙外頭。不知道這縣衙裡頭又有什麼熱鬧可看,竟聚集了許多的百姓,而一身素衣,帶著斗篷的纓娘就站在人群之中,狐狸所指的那個地方。
「他們在看什麼?」
「審案!」
「審案?審什麼案?」
「審昨夜的那個案子。」
「昨夜?」刑如意想到那具擱在停屍房裡的屍體,抬手指了指自個兒的鼻子:「你的意思是說,這縣衙的縣太爺,要在大堂上審問你我?」
狐狸點頭,臉上帶著笑意:「不是你我,而是你。你忘了,你可是殺人的兇犯,那打更的更夫就是人證。」
「可我明明沒有殺人!」
「你知,我知,那個故意引了更夫來的人也知,但衙門裡的大老爺不知,這些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就更不知了。」
「這麼說來,我也是夠倒霉的,就不知道這裡的縣太爺,是清明呢,還是糊塗。若是糊塗,只怕,我要成為這楊家集上下一個死得不明不白的人了。」
「糊不糊塗,咱們看下去也就知道了。」狐狸說著,將刑如意往自己懷裡拽了拽。
狐狸用的隱身術,越是貼近他,就越是安全。尤其當纓娘的眸光轉向自己這裡時,不用狐狸動手,刑如意自個兒就貼了過去。
大堂上,那個假的刑如意果然被帶了上去。縣老爺打著瞌睡,軟趴趴的拍了一記驚堂木,提著嗓子問道:「下跪之人,可願認罪?」
假的刑如意一直低著頭,直到狐狸一記亮光彈過去,才開口道:「妾身無罪,如何認罪?」
「好一張巧舌啊,人證物證俱在,豈容你抵賴。」
縣老爺懶洋洋的招招手,站在一旁的柳生走了出來,向衙役道:「將人證更夫帶上來,還有,將咱們找到的那幾個包子也帶上來。」
「包子?什麼包子?」刑如意聽到了關鍵的自然,勾著狐狸的手臂問道:「難不成是那死者丟失的包子?」
狐狸拍了拍刑如意的手,示意她不要著急,繼續看下去。刑如意只好強忍著心中的好奇,繼續看向公堂。
最先帶上來的是更夫,他顫巍巍的跪在地上,柳生問一句,他便回答一句。
「你說,你是跟著那女子到客棧的,且女子進入客棧之後,就未曾再走出來,是嗎?」
「回老爺的話,是的。是小的親眼看著那女子走進客棧的,且小的唯恐那女子再出來行兇,一直在客棧門口守了許久,直到確認那女子不會出來之後這才急匆匆尋了人過來將其捉拿。」
「整個過程,你可曾看清楚那女子的長相?她是否就是堂上所跪之人?」
更夫抬頭,看了看刑如意。猶豫了一下,才回道。
「公堂之上,小的不敢有所欺瞞。因那女子行兇時,天色尚黑,所以小的並未看清楚她的長相,但小的是一路隨著那女子去的客棧,在找人捉拿她之前,也曾問過店中的小二,確認了這幾日,客棧之中只有她一人住宿。若這殺人疑犯不是堂上所跪女子,又能是誰呢?老爺明鑒,小的所說,句句屬實。」
「既未看清那女子的長相,那女子的背影,你應該是認得的吧?」
公堂之上,假的刑如意突然回頭,問了那更夫一句。
更夫抬頭看了看柳生,這才低頭回道:「回老爺的話,小的一路跟著那女子,其背影,約莫著能辨出個七八分來。」
「大人,柳生懇請,允許疑犯刑如意站起來,讓更夫辨認其背影是否就是昨夜行兇之人?」
公堂之上,高高在上的大老爺托著腮打了個長長的瞌睡,然後半睜著眼睛說了句:「疑犯站起來!」
假的刑如意沒有吭聲,而是直接站了起來,走到了更夫的前面。更夫抬頭,仔細的瞧著刑如意的背影,瞧了半晌,卻是一句話都沒有。
「如何,可能確認就是她?」
「這個……」更夫低頭,緊捏著自己的衣角:「回老爺的話,小的昨夜所見女子的背影十分纖細,與今日堂上這位姑娘的背影,十分相同。」
「莫要說這些模稜兩可的話,我只問你,昨夜所見背影與今日堂上所見之人是否為同一人?」
「小的……小的不能肯定!」
「不能肯定?你是昨夜兇案的唯一目擊者,公堂之上,你卻告訴我,你不能肯定?」
「不……不不不!小的不是那個意思。老爺明鑒,當時那個天色,加上行兇的女子在行路時候又是低著頭的,身上還披著一件寬大的斗篷,小的雖認識那背影,但那背影與今日的又有些不同,單是這衣裳,就有些不同啊。」
「柳大人,妾身這裡倒是有個主意,但不知柳大人您是否願意採納。」
假的刑如意再次開口,柳生猶豫了一下,站到了她的旁邊。
不一會兒,幾個衙役就到了人群中,尋了幾個姑娘,不由分說就帶到了後堂,其中一人,正是站在堂前看熱鬧的纓娘。
這突來的變故,讓眾多圍觀者又開始議論紛紛,直到林虎領著兩名衙役走出來,議論聲才小了些。
刑如意用胳膊肘捅了捅狐狸,小聲道:「剛剛那些話,都是你讓那替身說的吧?只是,你讓柳生將那些姑娘都帶到後堂去做什麼?」
「這案子審的有些無聊。」
狐狸答非所問,惹得刑如意私下輕輕掐了他一下。
假的刑如意也被帶下去了,隨後換上來的卻是一排身披各色斗篷的姑娘,正臉對著公堂,後背對著那名跪在堂下,心中正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如何的更夫。
柳生先是將更夫喚起,讓其站到了公堂外頭,然後指著那排姑娘道:「你再仔細看看,這些背影中,可有眼熟的?」
更夫睜大眼睛,使勁的看著,看到眼睛發酸,伸手揉了幾揉,才下了決心,將手指指向了其中一名姑娘的後背:「那個像,那個背影比較像。」
柳生點點頭,走到更夫所指的那名姑娘後面,說了句:「請姑娘轉過身來!」
堂外看熱鬧的百姓都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就連刑如意自己都跟著緊張起來。只有狐狸,半眯著那雙狐狸眼睛,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個正在逐漸轉身的姑娘。
那姑娘,半低著頭,轉過身來,跟著將頭抬起,看向柳生。
柳生一下子怔住了,他沒有想到,這個轉過身來的姑娘,竟是纓娘。
柳生默默揮了揮手,衙役們將其餘的姑娘帶了下去,堂上只留下了纓娘與假的刑如意兩個人。場面似乎有些尷尬。
纓娘微微一笑,看著柳生道:「柳大人這是在做什麼遊戲,好端端的卻將纓娘留在了這公堂上。莫非,柳大人懷疑這楊家集上的命案都是纓娘做下的?」
柳生語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更夫也慌了,他先是看看纓娘,跟著又看了看假的刑如意,正想張嘴解釋,忽聽纓娘道:「沒錯,這楊家集上的命案的確是纓娘做的,與這位如意夫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