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狐香(8)
「姐姐臉色怎麼變得如此難看?是因為這筆生意沒有做成。」
喜鵲抱著軟糯的顏亓走過來,見刑如意看著於安的背影發獃,忍不住問了句。
刑如意嘆了口氣,說:「她騙我!」
「騙姐姐?她騙了姐姐什麼,是鋪子里的東西還是姐姐的銀子?」
「她騙了我的一番好心。」刑如意用手比了個心給喜鵲看。
喜鵲一臉茫然,刑如意卻鬱悶著將她懷裡的殷亓接了過去,打算回後院抱著狐狸哭訴一番。
麗人坊里來了一位爺,從穿衣打扮來看,就是個闊主兒。麗娘喜笑顏開,特意引這位爺去了樓上的客房。一桌子酒菜剛剛擺下,爺就開了口:「聽說你們麗人坊有位姑娘琴彈得挺好,叫她過來,爺要聽曲兒。」
「爺您說的是安姑娘吧?」
「安姑娘?」闊主兒不耐煩的擺擺手:「爺不管是什麼姑娘,琴談好,曲兒唱得好才是正經的。」
「好嘞,爺您等著。」麗娘香帕一揮,嬌笑著出去了。
出了客房,掩了房門,麗娘立馬斂去了臉上的笑容,招了一個夥計過來打聽。得知這闊主兒是洛陽城中新晉的首富陳玉昂,那雙眼睛就禁不住笑眯了起來。
這陳玉昂,麗娘是知道的。若真論起來,他那點兒財富,在這洛陽城裡其實算不上什麼,可那是跟當官的比,跟皇商比。跟民間百姓比,人家可是長著一大截呢。
正所謂雙輝增色,這自從於安和於笙學藝又成之後,她們就成了麗人坊的一大招牌。姐姐彈琴,妹妹跳舞,給她賺了不少的銀子。如今,碰上個土財主,麗娘更是拿出了看家的姑娘。除了彈琴的於安,跳舞的於笙,還將坊里善於伺候人的姑娘都給拉了出來。
一時間,這二樓客房,活色生香,好不讓人嫉妒的。
酒過三巡,琴音相伴,舞影魅人,陳玉昂推開懷中美人兒,拿著酒杯跌跌撞撞站了起來。他先是走到舞池中央,伸手去攬於笙。於笙魅惑一笑,腳尖輕點,就從他的指尖飛了出去。
「你個勾人的小妖精!」
陳玉昂打著酒嗝,追著於笙轉了好幾圈,愣是連她的衣角都沒摸上。
「聽說……聽說你跟那個彈琴的是姐妹。妹妹生的這麼傾城國色,那姐姐一定也是艷冠群芳。得,既妹妹碰不上,那我便去抱抱這姐姐。」
陳玉昂腳步踉蹌,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於安跟前。他抬著一雙醉眼,伸手扯下了於安臉上的面紗。
「不!我說錯了,你才是傾城國色,你妹妹是艷冠群芳。該本大爺今個兒走運,竟遇到了你們這樣一對兒佳人。你們放心,只要今個兒好好伺候爺,爺就一擲千金,將你們全都帶回陳府做我的三夫人、四夫人。」
「爺說的可是真的?」於笙將一杯酒遞了過來。
「自然是真的。」陳玉昂接過酒,仰頭,一口灌下:「爺是什麼人?這世上,爺什麼都缺,唯獨不缺這錢。來,美人兒,讓爺香一口。」
「爺剛才灑酒了,得再罰一杯。」於笙說著,與於安互換了一記眼神。「吆喝,這酒竟然沒了,陳爺果然好酒量。陳爺等著,奴家這就取酒過來。」
「好,爺等著。」陳玉昂又打了個酒嗝,伸手去去摸於安放在琴弦上的手。於安下意識的相躲,卻在看到陳玉昂的那雙眼睛時,將手主動遞了過去。
「陳爺可還記得紅繩案嗎?」
「什麼案?」陳玉昂將於安的手拉到嘴邊親了一下。
於安眼神一沉,說了句:「沒什麼,陳爺要不要喝杯茶水醒醒酒?」
「喝茶?好啊,但我要美人兒喂我。」
「奴家自是會伺候陳爺的。」
「乖,等會爺有賞。」
陳於昂喝了於安遞過來的茶,又喝了於笙取回來的酒,嘟囔了幾句之後,就躺在了地上。
兩姐妹對視一眼,對旁邊的小姐妹們說:「陳爺醉了,姐妹們都散了吧。」
「讓我們散了,好便宜你們姐妹兩個唄。」
說話的叫玉蓮,也是一名舞姬。在於笙沒有正式掛牌之前,她是麗人坊的頭牌。後來,風頭被於笙搶去了,她為了生存,不得不賣笑迎客。這心裡,可是恨著這兩姐妹的。
「玉蓮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明面兒說的意思唄。你於笙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麼連這麼簡單的話都聽不明白。」
「讓你們離開,是為你們好。」
「別假惺惺的。為我們好?我們不稀罕!剛才陳爺說的話,姐妹們可都聽見了。陳爺是什麼人,那手指頭縫裡隨便漏漏就夠姐妹們吃喝好一陣子了。我怎麼看,都覺得你們兩姐妹是想要自己獨吞。這伺候陳爺開心,大家都是有份的,憑什麼我們就得離開,你們就得留下。」
「你想留下?」於笙問。
「嗯!」玉蓮點頭。
「好,那你留下,我們走!」於笙拉了於安的手:「姐姐,既有人覺得伺候陳爺是好事兒,咱們姐妹又何必留在這裡惹人煩。走吧,咱們回房休息去吧。」
於安點點頭,隨著於笙離開了。剩下的,身份不及於氏姐妹,脾氣又不如玉蓮的大,雖然也想留下分一杯羹,可看看玉蓮的樣子,也都跟著走了。
客房中,只剩下玉蓮和酒醉在地的陳玉昂。
玉蓮先是摘下了掛在陳玉昂腰間的玉佩,跟著打開門,喚了小廝過來,將人給抬到塌上。待小廝走後,自己寬衣解帶,握著那塊玉睡在了陳玉昂的旁邊。她想著,等陳爺酒醒了,她就告訴陳爺,是他非要拉著自己一同入眠的,這手裡的玉佩,也是他送給自己的。
她雖生得不及於笙好看,但這伺候人的功夫可是比她強多了。只要她有心,還怕做不了這陳爺的三夫人、四夫人?
帶著三分酒意,七分美好的想象,玉蓮睡了。
入夜,就在樓下歌舞一片,好不熱鬧的時候,樓上客房中卻傳出了玉蓮的尖叫聲。緊接著,她衣衫不整的從樓上沖了下來,臉色煞白成雪。
「麗娘,麗娘不好了,陳爺他……他死了!」
「啪!」麗娘一個耳光甩到玉蓮臉上:「你睡癔症了嗎?這大晚上的,說什麼活呀死呀的。陳爺,那個陳爺?」
玉蓮委屈的捂著自己的臉:「就是陳玉昂陳爺啊。」
「你剛說陳爺怎麼了?」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玉蓮指著樓上:「我睡醒了,我覺得口渴就下床去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了,想要重新躺回床上去的時候,我想到了陳爺。他喝了那麼多的酒,一定也會覺得口乾舌燥。所以,我就又返回去倒了一杯水。結果,我發現無論我怎麼叫,陳爺他都沒有睜眼睛,也沒有動一下。我大著膽子,伸手一摸,發現他渾身冰涼,鼻下連一絲呼吸都沒有了。」
麗娘的臉色也變了。她抓住玉蓮的手,說:「跟我上樓。」
樓上客房,仍是一片狼藉。陳玉昂衣衫半褪的躺在塌上,臉色在燈燭下呈現一種怪異的青白。
「於安和於笙呢?」
「酒席散了的時候,她們就回去了。」
「回去?我不是吩咐了讓她們伺候陳爺的嗎?」
玉蓮咬著唇,不敢說實話。
「說呀,你也是個死人嗎?來啊,把於安和於笙都給我叫過來。」麗娘狠狠地戳著玉蓮的腦門。
玉蓮本就六神無主的,被麗娘這麼一戳,直接坐到了地上。
「不是我趕她們走的,是陳爺讓我伺候,也是陳爺讓她們離開的。」
麗娘的手段,玉蓮是知道的。若是讓她知道,是自己打亂了麗娘的安排,她就算不死,也會被剝層皮。尤其,這陳爺還死了。她覺得,她會被麗娘給活埋在後院那些花圃里。
「說謊你也要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麗娘我是那麼好糊弄的嗎?」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沒有說謊,麗娘你若是不信,你可以親自去問問於安和於笙啊。」
「玉蓮姐姐的確沒有說謊。」玉笙剛跳完一支舞,身上香汗淋漓,兩腮更是紅撲撲的。「我和姐姐的確是被陳爺趕出來的。陳爺說了,說我們雖琴彈得好,舞跳的好,卻有些不知情調,不如玉蓮姐姐人嬌語媚,會討陳爺開心。我和姐姐都是心裡明白,知分寸的人,萬不敢惹了陳爺,只得依著陳爺的吩咐,出去了。」
麗娘輕輕點頭,又問玉蓮:「你既是跟陳爺在一處的,可知這陳爺究竟是什麼回事兒?」
「玉蓮不知,玉蓮真的不知啊。」
「既發生了命案,麗娘你還是儘快報官的好。」於安不動聲色,在一旁提醒著。
「唉!真是夠倒霉的,本想著逮了條大魚,結果卻是個麻煩。」麗娘給旁邊跟著的小廝使了個眼色,然後又吩咐人將玉蓮和陳玉昂的屍體一塊兒鎖到了客房裡。
「麗娘,麗娘,我求你,我不要呆在這間屋子裡。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吧!」玉蓮在門后一聲連著一聲拍。
麗娘掏掏耳朵,隔著門板,極不耐煩的吼了句:「你給我老老實實呆著,什麼都別碰,什麼都別動。若是碰了什麼,動了什麼,到時候跟官府說不清楚的可是你!」
門后,於蓮腳下一軟,跌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