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人祭
金息的唇附在了我的唇上,我立即感覺到大腦一片空白,心臟驟疼,身上的血液彷彿同時往一個地方涌去,身上有什麼東西被剝離開來,慢慢流逝。而小腹那裡,卻升起了一團熱意,雙腿間暖暖的水流溢了出來,又麻又癢。
怎麼回事?
這像是情人蠱發作的情況啊!
難怪!難怪……難怪我之前和靈正在老祖屋裡會受到情人蠱的控制,原來都是金息搞的鬼。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用假的身份跟著我們,一來或許可以找到銅錢,二來,也可以隨便使計來害我們。
「滾!」
突然,靈正的聲音在我頭頂響上,同時金息的身子飛速離開了我。
我掙扎著想要起來,可是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睜開眼睛去看,靈正定定站在我身邊,金息在不遠處與靈正對望了幾秒鐘,然後一個閃身,進了旁邊的樹林,消失不見了。靈正慌忙將我拉了起來:「初一,初一。」靈正晃動了幾下我的身子,然後拉我起來,盤腿坐好,與我面對面。
我沒什麼力氣,只能看著靈正笑笑,告訴他我沒事,不用擔心。
靈正一手抵在我的眉心,一手撫在我的小肚子上,慢慢地打個圈兒,我感覺呼吸平順了一些,整個人也好多了。靈正收回手,抱著我,緋紅的唇一下就壓在了我的唇上,我頓時感覺有一股腥味的液體流進了我的嘴巴里。
是靈正!
他在喂我喝他的血。
我用力推開靈正:「不要、我不要……」
靈正後退了五六步,這才穩住身子,怔了半晌,突然間就輕輕笑了起來。
我納悶了,這時候有什麼好笑的。
靈正緩緩走近我,摸摸我的腦袋:「因禍得福。」
「禍是金息,但福從何來?」我學著靈正的古語,問道。
靈正解釋說:「金息設計將我們分開,好吸取你體內的靈力,這我也是方才才明白過來,這才趕回來救你。是我的疏忽讓你受了驚,不過,也正是這番疏忽,有了福。金息便是蘇波靜,他既然能吸你體內的靈源,說明你也能吸取他的,明白了嗎?」
我眼睛轉了幾圈,動了動手腳,發現真的在瞬間就恢復了。
「靈正,你確實不是你的血讓我恢復的嗎?」我問。
靈正微笑搖頭:「血是給你解情人蠱的。」
我哦了一聲,說:「這是不是就好像陰與陽,極陰與極陽,物極必反,哎呀,反正就是這麼個道理。我體內的靈力被金息——哦,是蘇靜波,被他忽然吸光,但你趕來阻止了,所以那一刻,蘇靜波到了『極』,極必反,因此靈力又被我收了回來,連同蘇靜波體內的靈力,也一併到了我的身體里。靈正,我理解得對不對?」
「很好。」
「太好了,哈哈。」我暗自奸笑。
老娘正愁沒有靈力去驅使清明尺和畫符呢,那下次再遇到蘇靜波,直接把他體內的靈力再吸一點過來,誰叫他先設計陷害我們的。
「靈正,嚴相慈他們知道金息就是蘇靜波嗎?」
「不確定。」
「那要是金息把他們騙了怎麼辦?」
靈正抬頭看了看天:「儘快找到銅錢,趕在天亮前回去吧。」
「嗯嗯,好。」
靈正在前面走,我跟在後面,一前一後繼續前行。
「對了,靈正,你說你的血可以解情人蠱,那之前在老祖屋裡,為什麼你還會受到情人蠱的控制呢?」
靈正臉一紅:「這個……才發現。」
「哼!你故意的吧?」
忽然,靈正把手輕輕捂在了我的嘴巴上:「噓,不要出聲,前面有人。」我放眼一望,四周不知何時已經燃起了火把,滿地的屍體,還有鳥的羽毛,周圍站著三四個穿著道袍的中年人,蘇靜波就站在道袍人的最前面。
靈正向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聲張。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
靈正表情一滯,沉聲道,「他們在進行人祭。」
我小聲問:「人祭?用誰來祭?難道是……我們?」
「敢不敢去看看?」
「走啊。」
靈正牽著我,慢慢跟著道袍人和蘇靜波。
邊走,我邊觀察四周。火把是那幾個道袍人拿著的,蘇靜波走在最前面,他們此時已經走了離我們有一段距離,火光就微弱了下去。雖然有月亮,但也看不太真切,只覺得周圍都是一人高的雜草,荒蕪得很,處處都暗藏著鬼影似的。
走了半晌,在一處瓦屋前停了下來。
我和靈正悄悄躲在屋外,看到那幾個打裝潢的道袍人鑽進了屋裡,蘇靜波也進了屋,接著,屋裡隱隱傳來捶子砸東西的聲音,還有幾個人說話的聲音。
蘇靜波道:「岳東,我如約把人引來了,銅錢呢?」
有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道:「人呢?怎麼沒看到?」
蘇靜波說:「城隍爺是誰,我哪裡打得過?我只能把他引到祭祀場來,這樣你的人祭也能完成吧?不影響吧?」
「嗯,那好,人祭完成,等我兒子活過來了,銅錢就歸你。」
「好。」
接著又是捶木板的聲音,跟釘棺材板兒似的。
我和靈正互望了一眼,了解了彼此的意思,我們都聽懂了蘇靜波和那個男人的對話。雖然只是短短几句。那個男人正是岳東,蘇靜波一早就跟岳東談判過了,他幫岳東把我們引過來,做人祭的祭品,來複活岳明,而岳東則把第九枚銅錢交給蘇靜波。互利互惠,好一個一石二鳥,借刀殺人的計謀。
這間木屋子並不大,並且全是木板搭成的,已經上了些年頭。我們在屋外走了兩步,偷偷找了個縫兒往裡看去。屋裡,蘇靜波手裡拿著一個大鐵鎚,一下一下很用力地敲著一口棺材蓋。在他的旁邊,還架著一口大鍋,鍋內熱油翻滾。
棺材釘好之後,一旁的道袍人就用托盤託了幾根黑色的骨頭出來。
蘇靜波拿過骨頭,在棺材的四角各安上一根,再用長釘釘死。那長釘子入板的聲音綁綁綁地,聽得我下意識地將拳頭捏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鍋內的熱油冒著大油泡,蘇靜波拿了最後一根黑骨在鍋內攪著。
「岳東,這鍋油可費不少功夫啊。」蘇靜波邊攪著鍋里的油,邊同一旁的道袍人說話。
那個子最高的道袍人就回道:「你為了你媳婦,我為了我兒子。」
屋裡的陰氣越來越重,往外滲著白霧,吹在我的身上,生冷。我被凍得瑟瑟發抖,手也顫得厲害,不由自主地就叫出聲來。「唔……」一隻手捂住了我,靈正的聲音響在耳邊,「別出聲。」我慌忙點頭。
突然,一個人臉映到了我的面前,離我的臉不過幾公分。
這個人臉面目猙獰,臉上血肉模糊,外面露著四顆尖牙。我嚇得呆了,只能傻傻地看著這張恐怖的臉。一秒不到,那鬼臉朝後一倒,再往前一衝,張著大嘴就朝我的脖子咬了過來。嘴裡的陰氣惡臭無比。我連退幾步,腳一軟,往地上跌去,靈正手快,將我扶住了。
就在這一瞬間,那個鬼臉離我更近了。
我在想,我要是被鬼臉咬到,眨眼之間就會沒了,也許會變成無血女屍,也許會變成粽子。忽然……金龍杵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咻一下插到了鬼臉上。鬼臉立即嘎嘎地叫了起來,在他的身後出現了許多雙手,把他往回拉去。
鬼臉不甘心,拚命地掙扎。
那些手漸漸把鬼臉抓得血肉糜爛,最終,把鬼臉捏成了血漿。
那血漿濺到了我的臉上,腥臭無比。
這時我聽到岳東在屋內大喝:「誰?是誰?出來!」
聽聲音,有點害怕。
蘇靜波解釋說:「可能是貓吧,這荒郊野外,總有一隻兩隻野貓。」不曉得蘇靜波這話里是幾個意思,他知不知道我們已經跟了上來呢?
岳東說道:「這事已經驚動了警方,他們派了個厲害的警察來查這個事情,還是小心點好,萬一外面是警察呢?」
蘇靜波笑說:「如果是警察,早就衝進來銬你了。」
「說得也是。」
岳東不再說話了。
靈正拍拍我的背,示意我安心,我笑了笑,然後猶豫著又到門縫裡望了望,見蘇靜波背對著我,而岳東則帶著其餘幾句道袍人不停地在地上磕頭。
蘇靜波道:「九十九個頭,一個都不能少。」
「好的……」岳東此時此刻,幾乎是匍匐在蘇靜波的腳下。
「澆。」蘇靜波沒有再理他,吩咐一旁的道袍人起身,將油鍋里的油取出,淋到棺材蓋上。那油一沾到棺材,裡面立即發出了很凄厲的一聲尖叫,我一聽,心瞬間揪了起來。
希望不是我想象的那樣。
蘇靜波跳上了棺材板,拿那根黑骨在上面畫下複雜的符文,我依稀看見棺材上升起了一縷黑煙,黑煙的形狀在慢慢變化著,像是一張女人的臉。蘇靜波下來的時候,那女人的臉被棺材里伸出來的許多掛鉤給掛住,不斷地往裡面回拖。女人的臉在棺材上不停地扭動,凄慘地叫喊著。
我看到這裡,蘇靜波忽然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我看到他臉色兇狠,滿身煞氣,並向我們這個方向,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心裡更是慌亂了起來,捏緊了靈正的手,在靈正的手裡,寫下了兩個字:沈妍。
靈正回握我的手,讓我別急。
蘇靜波收起笑容,又重新低下頭,在棺材上面畫符咒。
他的動作很麻利,很快就把那張女人的臉給逼退回了棺材里。另外的袍道人就繼續往上澆著滾油,棺材里的尖嘯聲又傳了出來,這時又有一張男人的臉從棺材里浮現出來,是金世遺的臉。
蘇靜波將手中的黑骨豎了起來,直接當成釘子往棺材上釘去。
蘇靜波拿黑骨的手很穩,綁綁地響著,滾燙的熱油順著黑骨流到棺材里去。棺材里的叫聲漸漸小了下去,像老鼠的吱吱聲。我似乎看到了許許多多的釘子釘在沈妍和金世遺的身上,他們渾身被油燙得起了泡,皮肉漸破,油就鑽到了他的骨頭裡去銷蝕。
我盯著蘇靜波如此冷絕的動作,,把耳朵緊緊捂住,流淚還是不自覺流了出來。
靈正把我緊緊摟在懷裡,不讓我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過了老半天,門打開了,那幾個道袍人扛著一口棺材緩緩走了出來,那棺材裡頭還有敲打的聲音,裡面的人還沒死透,正在垂死掙扎著。
眼看蘇靜波領著道袍人抬著棺材遠走了,我想去救沈妍和金世遺。
靈正悄然拉住了我,在我耳邊小聲說:「不會死的。」
我屏住呼吸:「你早就做了準備?」
「不是。」
「那……」
「小金的主意可比我們的多,放心吧。」
「嗯。」
我們繼續去跟蘇靜波一行人。岳東走在最前面,表情冷漠而殘酷,蘇靜波墊后,他應當是發現了我們,走走停停,然後還時不時向我們這邊望上幾眼,還做了幾個手勢。似是挑釁,又像是在召喚著什麼。
我們跟著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荒草地里。
我心裡亂七八糟地猜測:躺在這棺材里的是不是沈妍和金世遺,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不曉得他們是什麼時候被蘇靜波抓住的,又是怎麼困進棺材里的?
想到沈妍和金世遺為我犧牲了一魂,現在他們又受這種罪。
我想到這裡心一酸,眼淚不自覺又掉了下來。
走了約一刻鐘,那口棺材終於被置低了些,卻並沒有挨地面。棺材里的敲打聲還在繼續,我聽得心也跟著一緊一緊的。蘇靜波手執黑色的長骨,在棺材蓋上畫了符文,然後道:「天降八辰,水屬,東臨。時銘,再等兩分鐘。」
四周靜靜地,只有棺材的敲擊聲傳出,令今夜陰森詭異。
「下葬……」蘇靜波冷冷吐出那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