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夏季的陽光充沛, 田裡的農作物生機勃勃,抬眼一望,一片綠色, 微風吹過, 青草味沁入鼻尖, 讓人心中喜悅。


  何方芝跨著籃子漫步在野花繽紛的水庫邊, 只見流水潺潺,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瀲灧, 似一顆顆璀璨耀眼的鑽石。低頭一看, 河水清澈見底,水底下的水草搖曳舞動, 偶爾有一群小魚繞著水草嬉戲,水庫邊上大樹的葉子隨風搖曳。


  這樣舒心的日子, 何方芝已經很久沒有度過了。


  哪怕她穿的是打滿補丁的粗布衣服,吃的是喇嗓子的粗糧, 住的是又熱又硬的土炕, 她依舊很喜歡現在的日子。雖然現在也要小心謹慎,可至少她不需要時刻提防別人會害自己。


  日子都是比出來的, 比起前世那精緻無比的生活,她寧願過現在這種生活。


  她趁著中午休息的空檔過來水庫這邊找草藥。


  看了眼太陽,想著很快就要上工了, 她擦了把額頭上的汗, 準備回家。


  她沿著河渠往西走, 遠遠就能看到掩映在綠樹叢中的村莊若隱若現。


  何方芝走到一半的時候, 迎面碰到一個男人正飛奔著往這邊跑,她微微蹙眉,覺得這人可能是來找她的,想到這裡,她加快了腳步。


  「方芝姐,可找到你了。」趙志義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大老遠就沖她喊。


  看到是他,何方芝心裡一喜,「你是不是找到人了?」


  趙志義點頭,「找到了。前天晚上,我去找明秋,聽她說魏玉紅不在知青點,就覺得這人有問題。我昨晚一直在知青點外守株待兔跟蹤她。可讓我發現那男人是誰了。」


  何方芝兩眼放光,「那男人是誰?」


  趙志義得意地昂著頭,「我讓你猜,你一定猜不到。」


  何方芝呵呵笑,她在這裡認識的人都不超過十個。她猜個鬼哦。


  好在趙志義沒有一直吊著她,見她不肯猜,直接給她解惑,「是紅旗生產隊的,聽說他家裡給他找關係在縣城找了份臨時工,娶了個城裡媳婦,他脾氣不好,跟他媳婦老吵架,兩人正在鬧矛盾。聽說他現在每天都要回生產隊,誰成想居然跟魏玉紅扯到一塊去了。」


  何方芝心裡忍不住激動起來,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都開始往外冒汗,她眼巴巴地瞅著趙志義,「那兩人到了什麼程度了?」


  趙志義有些窘,臉色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開口,「已經……已經那個了。」


  昨晚聽了一夜的壁角,他差點流鼻血。


  何方芝雙掌相擊,忍不住彎起嘴角,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替原身報仇了,「咱們什麼時候去圍堵他們。」


  趙志義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可他們約的都是荒郊野外。我一個人也逮不住他們。」


  何方芝微微蹙眉,「你可以把我男人叫上。」


  趙志義猛地一驚,驚訝地看向她,「這……」


  「他不是你的好兄弟嗎?你叫上他才不會讓人生疑。」何方芝倒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她還有一重考慮,以張向陽和魏玉紅的關係,如果他知道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肯定氣得不輕,到時候追兩人會更用心。


  趙志義自從在未來媳婦和好兄弟之間選了未來媳婦,他就有點不敢面對好兄弟,現在聽她說要讓他去找張向陽,他心裡就有點突,還想垂死掙扎,「能不能換個人?我覺得我大哥這人也挺好的,他幹活是把好手。」


  何方芝蹙眉看向他,「那你以什麼理由讓你大哥大晚上不睡覺,跟你跑到荒郊野外捉姦呢?」


  在這邊生活了一個多月,她還是有些了解的。別看錶姐總喜歡管她家的事,那是因為表姐心疼她,總擔心她受張向陽的欺負。本質上表姐不喜歡管別人家的閑事。畢竟熱鬧看多了,可是會得罪人的。


  大多數人信奉的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趙志義的大哥肯定也是如此。捉姦這種事,幹了又沒有獎勵,何苦折騰?


  這?趙志義有點詞窮了。想到大嫂一直跟他不對付,尤其他總是拿家裡的糧食給明秋吃,大嫂總是對他陰陽怪氣的。如果她知道他讓大哥跟他去捉姦,一定會罵得他連頭也抬不起來。


  趙志義也是到今天才發現,他除了張向陽,居然沒一個能信任的朋友。


  他抿了抿嘴,有點垂頭喪氣,「好吧!」


  何方芝叮囑他,「你千萬別讓他察覺到這事跟我有關。」


  趙志義一怔,看著她的眼神頗有幾分不解,「為啥不能告訴他?難道你還想離婚?」


  陽哥現在已經是工人了,每個月有三十三塊錢的工資,方芝姐幹啥要想不開離婚啊?


  何方芝見他誤會了,忙道,「不是離婚。而是我不想破壞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除了趙志義,這生產隊的其他人都沒有見過她的真實面目,都以為她是一朵任人蹂|躪的小白花,經不起一絲風吹雨打。


  如果他們知道她居然也會算計人,很難不懷疑她的身份。


  畢竟原身可是被張向陽磋磨了四年之久,都沒有反抗。突然有了心機,不是很奇怪嗎?


  趙志義做事認真,腦子卻不夠靈活。否則也不會在她救了李明秋之後,就一根筋地想要報答她。


  趙志義微微嘆了口氣,深深看了她一眼,「你這樣不累嗎?」


  天天帶著兩副面具。


  何方芝往前走,「如果你像我一樣差點把人打死了,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趙志義還能說什麼。心裡默默替自己好兄弟祈禱,可千萬別再作死了。


  兩人正一左一右商量著接下來的事情,突然一抬頭,看到一個男人往這邊走。


  趙志義擔心被人看到說閑話,忙拐進旁邊的小道去了。


  何方芝不動聲色地往前走,發現來人居然是張向陽。


  他看到她的時候,還往剛才那條小道上瞅了一眼,「剛才那人是誰啊?」


  何方芝笑了笑,「是你那好兄弟,趙志義。我們剛才在路上碰到,他說找你有事。我說你不在家。」


  張向陽接過她手裡的籃子,有些奇怪,「那他見到我,咋還跑了呢?」


  還能為啥?因為他剛才沒認出是你唄。何方芝笑了笑,「他說還有事要辦,等會兒來家找你。」


  張向陽點了點頭,想起剛穿來時趙志義說的那些話,就覺得那人挺不靠譜的,他側頭看向她,「趙志義那小子不是個東西,你以後可別搭理他。」


  何方芝眉頭一鎖,心臟跳得飛快,有些訝然,「怎麼突然這麼說?」


  他該不會是發現趙志義干過那些事吧?


  不!她叮囑過,趙志義打聽兩人的事情,沒有一次是從張向陽本人口中聽說的,而是通過魏玉紅的朋友。


  所以他應該不會猜到趙志義背叛了他們的友誼。她真是糊塗了。


  張向陽也沒法跟她解釋,他總不能把趙志義說的那些話說給她聽吧?他含含糊糊地道,「就是突然覺得他不值得交。」


  何方芝懷疑地眼神盯著他,張向陽總覺得她的目光好似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子想要割開他裹得嚴嚴實實的面具。他心裡一個咯噔,糟糕,他是不是說得太過了。


  好在,何方芝很快收回視線。


  張向陽不動聲色地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好險!他差點要掉馬了。


  他長舒一口氣,盡量自然地朝她道,「我剛才從縣城買了許多好東西。紅葉和紅心正在家裡看呢。咱們快回去吧。」


  「好!」何方芝也來了幾分興緻,「都有什麼東西啊?」


  「有毛巾,手電筒,好幾種布,肥皂,洗衣粉……」


  除了布和毛巾她知道。其他幾種她都沒見過,也未聽過。


  張向陽擔心她會說他敗家,忙解釋起來,「家裡的毛巾已經破了好幾個洞,我就買了兩條新的。」


  何方芝很認同地點頭,「你說的對,是該換個新的。」


  兩人一路說個不停,何方芝回到家裡,終於見識到了好東西。


  她摸著已經上好電池的手電筒,微微有些驚訝,心裡暗贊一聲:這東西可真好。


  張向陽見她這麼喜歡,想到趙本山演過的那個小品,頓時樂了,「咱家也是有家電的人了。」


  何方芝豎起眉頭,啥意思?

  張向陽見她獃獃的樣子,突然覺得她這樣真的很可愛,趁著兩個孩子在那邊玩其他東西,他忍不住颳了下她的鼻子,又在她發火之前,飛快地挪了一步。


  擔心她生氣,張向陽忙給她講了那個《昨天,今天,明天》中的一處片斷。


  何方芝嘴角翹起,眼中笑意難掩。不知怎麼的,張向陽覺得他的心好似被她眼裡的流光溢彩所填滿,他甚至有種想要親她一下的衝動。她連笑都這麼好看,這麼矜持。


  就在他發獃的時候,門外有人進來,張向陽回過神來,見是趙志義,他臉色沉了幾分,「你怎麼來了?」


  趙志義有點懵,下意識看向何方芝,眼裡好似在說「什麼情況」。


  這一眼讓張向陽瞬間有點吃醋的感覺。趙志義居然和他媳婦關係也很不錯。


  剛才他興緻勃勃回到家裡,聽紅葉說她娘去水庫那邊割藥草了,有點不放心,所以想過來找她。可誰成想,她居然跟個男人走在一起,兩人說說笑笑走了好長一段路。在看到他的時候,那男人還跑了。


  後來聽說是趙志義,他心裡就更糟心了。在他心裡,趙志義能和原身混在一起,甚至還理所當然覺得找小三沒錯的論調,他把趙志義這個人直接給否定了。


  現在見他們眉來眼去的,心裡立時不爽,拎著趙志義的后衣領就往外拽,「你找我啥事,咱們出去說吧?」


  趙志義連回頭看何方芝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張向陽給拖出院子了。


  「說啊,你找我啥事?」張向陽見對方一直盯著他家院門瞧,臉都黑了,語氣更加不好了。


  趙志義收回視線,但他因為心虛,不敢抬頭看張向陽,只好把視線落在對方鼻子處,諂笑著道,「陽哥,你今晚能不能跟我出去一趟?」


  「不去!」張向陽打定主意要跟這人絕交,自然不想理會他。


  趙志義沒想到他會拒絕得這麼快,有點懵了,見他要走,忙拉住他的袖子,「陽哥,你咋啦?」


  張向陽覺得自己轉變得太快,對方可能起疑了,加了句解釋,「我明天還要起早上班,今晚要早點休息。你有什麼事就找別人吧。」


  趙志義眼睜睜看著對方走了好幾步,眼見對方就要進家門了,他狠狠地跺了下腳,「是關於魏玉紅跟人胡搞的事,你不想知道嗎?」


  張向陽猛地一回頭。


  「那男人還罵你媳婦是賤人呢。」趙志義想到昨晚聽到的話,又添了一句。


  張向陽握緊拳頭,「幾點,在哪裡?」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