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不白之冤

  雪茶沒辦法, 只好掛了牌子,每日限量發賣,沒想到這樣一來,無意間又給如意閣造了一波勢,城裡的姑娘小媳婦們若是誰買到了如意閣的貨, 夠在女人堆里炫耀好幾天的了。


  即便是限量了,僅靠雪茶和小敏的力量還是難以供應的上, 就連吳弦也被迫做起了他不屑的女人行當。


  幾人累的沾枕頭就能睡著,家裡已經幾天沒開火了, 餓了就買現成的吃。但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在手,就是再累也值得了。


  不過,這樣的日子並沒有維持幾天,很快找麻煩的就來了。


  正值一天最繁忙的時候, 街上熙熙攘攘, 叫賣聲、車馬聲不絕於耳, 雪茶在招呼幾位女客,吳弦在一邊看店。


  忽聽外面傳來一聲極其尖利刺耳的呼嚎, 且這呼嚎聲越來越近, 似是奔著如意閣來的, 吳弦趕緊出去看看,其他人也都望向門外。


  吳弦一腳剛踏出門外, 就和一個莽撞的婦人撞了個滿懷, 那婦人剛要開罵, 抬眼一看, 竟是店家,眼神微微瑟縮了一下,繼續嚷道:「傷天害理喲!這如意閣就是個黑店!做的不知什麼爛東西,老娘辛辛苦苦攢了三兩銀子買了一盒胭脂,只用了一回臉就爛成了這個樣子!我不管!今天你們必須給我個說法,不然老娘要拉著你們去見官!」


  吳弦猶在心悸,剛才她抬臉那一下帶來的衝擊實在太可怕,那是一張多麼恐怖的臉,上面到處長滿了鮮紅的大疙瘩,一個個還冒著亮閃閃的光,配上女人的方口闊鼻簡直沒法看,誰看了誰做噩夢。


  眼看著這潑婦要衝向雪茶,吳弦一下子擋在她身前,「這位大嫂紅口白牙的,說話要講證據,你憑什麼說是我們如意閣的東西弄壞了你的臉?」


  剛才這婦人鬧出的一番大動靜此時已經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看,議論紛紛。鋪子剛剛走上正軌,這檔子事必須解決好。


  雪茶的記憶力一向不錯,而這幾天她每一筆入賬都記錄的清清楚楚,她的客人里並沒有這一位。


  「什麼意思?你是說我訛你們不成?好!要證據不是嗎?我拿給你們看!」


  只見她掏出一盒胭脂,啪的一聲拍在了櫃檯上,「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們如意閣的東西?」


  雪茶仔細的檢查一下胭脂的包裝和質地,心中一跳,的確出自她手。


  「不知這盒胭脂大嫂從何得來?」


  「這你別管!總之是有人花錢買來送我的,你就說這事怎麼辦吧?不給我個滿意的交代今天這事沒完!」


  吳弦護在雪茶身邊,就要說話,卻雪茶給拉住了。


  她不徐不疾的走到女人跟前,細細的查看了她的臉,漸漸皺起了眉頭,不應該啊,就算是對胭脂中的某種配料過敏,也不該這麼嚴重吧?

  但這只是她的判斷,也不能作為依據。如果之計,還是先想辦法息事寧人為好,一鬧起來,不管是不是如意閣的責任,吃虧的都是他們。


  雪茶客氣的問道:「大嫂,你這幾天臉上可用過別的東西?或者吃過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什麼都沒有!再說這和你有什麼關係?趕緊說怎麼辦!」婦人叉著腰鼻孔朝天,一付篤定的樣子。


  雪茶看明白了,若是不損失一筆銀子是沒法善了了。可該說的話她還是要說清楚,不是說給這婦人,而是說給在場的所有人聽的。


  「這位大嫂,你若真是用了我們的胭脂變成這樣,我二話不說賠你銀子。但是,這胭脂不是你買的,也沒人能證明你是因為這胭脂才變成這樣的,我不能糊裡糊塗的認下這罪名,你說你的臉是這胭脂用的,我還說你故意訛我呢!」


  「你胡說什麼?你是說我故意把臉弄成這樣訛你銀子?」那婦人頓時暴跳如雷。


  雪茶心裡雖亂,表面一派鎮定,「這樣吧,我給你兩個解決辦法,一是讓買胭脂的人親自來和我對質,我把銀子退給她。二是,也不必麻煩您再跑一趟,我讓人去請個老大夫過來,當眾給你看臉,若他說是因為我這胭脂引起的,我立即賠你銀子,你看怎麼樣?」


  宋羽不知何時站到人群里,聽了此話大聲說道:「對!叫個大夫來不就得了!我認識一個老大夫,看的那個准,甭管你是胭脂還是楊花柳絮造成的,一眼就能看清楚!」


  此番言論立馬得到了部分群眾的呼應,但也有持反對意見的。


  「這婦人的臉實在可憐,請個大夫當眾來看,一個女人家,不管結果怎麼樣都鬧的個沒臉,我看還不如讓買的人來說明白,退貨得了。」


  「那也不能讓人如意閣承受不白之冤啊?萬一真不是人家東西有問題呢?」


  「……」


  人群嗚泱嗚泱的,說什麼的都有,婦人明顯露出一絲慌亂。那胭脂是她守在如意閣外面高價從一個陌生姑娘手裡買來的,現在叫她去哪找人?找大夫就更不行了,真要讓大夫看出來,她以後還怎麼在這城裡呆?


  她在市井裡打橫慣了,本以為依靠她多年練就的撒潑功力,這點事情還不是小菜一碟?哪成想竟被對面這丫頭三言兩語變了局勢。以往她在這等小鋪子門口一鬧,哪個不乖乖的奉上銀子息事寧人?看來今天真碰上塊硬骨頭。


  雪茶叫吳弦去請大夫,吳弦還未動身。


  那婦人就氣勢洶洶的指著雪茶的鼻子「好!你們等著,我這就回去把買胭脂的人找來!」然後就扒開人群一溜煙跑了。


  圍觀群眾一看沒熱鬧可看了,紛紛散了。原本已經看中了幾樣東西的婦人對雪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那個什麼,家裡還事兒,改天再來看看吧。」


  雪茶送走了她們,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影響了生意,畢竟誰也不敢拿自己的臉開玩笑。但願這事能悄無聲息的結束,損失的名聲只有靠日後慢慢積攢的口碑來彌補了。


  「娘子,你說她是什麼人?會不會是別的胭脂鋪找來整咱們的?」


  自那婦人走後,雪茶的眉頭就沒鬆開過。


  宋羽沒回自己家,自顧坐在凳子上,吃著給客人準備的炒花生,「我看不像,這城裡就兩家像樣的胭脂鋪,比你這規模大的多,若想整你們,犯不著用這麼低級又漏洞百出的手段,從你們貨源上做手腳,或是仿製你們的配方,哪個不比這強?」


  吳弦不著痕迹的瞪了他一眼,哪都有他!


  「宋大哥說的對,這人的確是想毀咱們鋪子,但背後之人應該不是同行,但願此事就此了了。」雪茶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驀地一驚,臉色沉了下來。


  吳弦知她心中所想,握住了她的手,叫她安心,「怕就怕有人不肯善罷甘休,咱們得做兩手準備才行。看來今天不會有什麼客人了,店門先關了吧,咱們好好商量個對策。」


  「嗯!」雪茶凝重的望著他,點了點頭。


  宋羽看著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和對彼此毫不掩飾的依賴,不知怎地,心裡發酸。


  吳弦和雪茶大概商量出了對策,那個婦人還是沒出現,二人暫時鬆了口氣。


  董慧慧今天請兩個小弟在酒樓吃飯,酒足飯飽出了酒樓,忽然覺得胃裡有些不舒服,就跑到旁邊的巷子里打算吐出來。結果她跑到巷子口,卻發現裡面早就有人了。


  而且是一男一女,她剛要走開,卻耳尖的聽到了如意閣三個字。


  那不是吳弦那狐狸精娘子開的鋪子嗎?


  她立馬來了精神,酒都醒了一半,輕手輕腳的靠了過去,躲在酒樓的柴堆邊上,偷聽人家說話。


  「你這蠢婆娘,腦子都喂狗了?虧我以為你是個機靈的,她說請大夫就請大夫啊!我就不信哪個大夫能看出你臉到底是怎麼回事。那火蟲是我們少爺專門找來的,根本沒人查的出來。罷了,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婦人哭喪著問道:「那接下來怎麼辦?答應我的銀子……」


  「你這就想要銀子?本想一下子弄臭他們的。事已至此,你明天接著去鬧,不管他們說什麼,都一口咬定是他們的胭脂有問題,請大夫就叫他去請!只要他們一天不承認,不賠你百兩銀子,你就天天去鬧!開店就沒有不怕鬧的。」


  『咔嚓』一聲,董慧慧掰斷了手裡的柴。


  「什麼人?」那男人大喊一聲。


  「喵~」董慧慧往陰影里藏了藏。


  男人放了心,對婦人說道,「那就說好了,這麼簡單的事要是再辦砸了,別說銀子你一分拿不到,少爺不會給你好果子吃。」


  一向囂張跋扈的婦人此時戰戰兢兢,「是,我記下了。」


  說完,二人就先後離開了小巷子。直到他們徹底走遠了,董慧慧才從柴堆後面出來。


  兩個小弟剛才回酒樓給她要水去了,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她從巷子里出來,滿臉戾氣。


  「慧姐,你怎麼了?」


  「你們剛才看沒看見個大鬍子過去?」


  「大鬍子?我沒注意。」


  另一個小弟說道:「我看見了,那不是寶慶齋的孫管事嗎?」


  董慧慧端過水一飲而盡,和兩個小弟道別後,直奔如意閣而去。


  「開門開門!」外面傳來急促的拍門聲,小敏聽出了是董慧慧,趕緊去開門。


  見了來人,吳弦詫異,「你怎麼來了?」


  董慧慧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會不會說話?你家是做生意的,我還不能來了?」


  「慧慧,你是不是有什麼急事?」雪茶見她喘著粗氣,顯然是急匆匆過來的。


  董慧慧還不習慣和她好好說話,有些彆扭的把剛才所見說了一遍。


  還真被他們給猜著了!

  雪茶麵色沉重,吳弦義憤填膺,「這個該死的敗類!」


  「相公,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咱們剛才不是有對策了嗎?現在有了慧慧帶來的消息,咱們再好好想想,等明天給大家演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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