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5章 我生君未老五
蕃州涼隕城論武日定在八月初十, 翌日出發十日路程便能到,路上也不用櫛風沐雨的趕時間。
白歸詡向來不喜摻和江湖中的恩怨是非,此番出山, 白家先祖所制『巽癸尺』是其一,其二則是因有些事臧澗山莊已不能置身事外。
江湖雖多豪氣, 但血雨腥風也不少有,齷齪事更是屢見不鮮。
身在江湖, 多少都會有些身不由己, 白歸詡亦然。
山莊外, 合歡林下,白歸詡駐足在車馬前回望庄門,眸中含笑,仿若花開十里般艷麗。
白歸詡此行出門,只備一輛車, 四匹馬,庄崇張璠跟兩個護衛隨同,另有兩隊暗衛暗中隨行保護。
一切從簡,低調行事。
「莊主。」庄崇催促。
「噓。」白歸詡讓庄崇噤聲, 隨即走向山莊門前的一棵合歡樹。
今日的白歸詡換上一身竹葉青衣, 腰系羊脂玉佩,青絲如墨俊美無雙, 可謂君子如畫溫文儒雅。
白歸詡上前, 將蹲在樹后的某隻火紅狐狸提了出來。
「!!」
被猝不及防『偷襲』的白上神驚了, 鋒利的爪子當即便抽向白歸詡, 但中途卻被輕飄飄的攔下。
「可是不捨得我離去?」白歸詡含笑問。
『……』本上神不舍你老祖。
面無表情的白上神。
「莊主?」見白歸詡抱來白岐,庄崇不解。
「路上枯燥無聊,帶上精力旺盛的花兒豈不有趣?」白歸詡溫聲道。
『……』花兒——呵呵,本上神的七盧破鈞槍蠢蠢欲動中。
「……」帶上『小紅』?庄崇驚悚。
白歸詡上車,一行人啟程。
車內,白上神不但囂張的霸佔半張軟榻,還『不可理喻』的佔用白歸詡的茶和糕點水果。
而白歸詡卻毫無被『欺負』的委屈,自顧自的捧著一本劍譜看的津津有味。
『你欺負老實人上癮吶?』『路見不平一聲吼』的黑七吐槽。
『老實人?』白上神掀開眼瞼睨了白歸詡一眼。
『你瞎?』
『……』被『人身攻擊』的黑七哽住。
『哪個老實人不愛吟詩作畫,獨獨鍾愛研究各種取人性命於無形的兇悍兵器?』
『有的人是色厲內荏,但有的人外慫里狠,糯米皮芝麻餡。』
白岐活的足夠久,熬也熬出輩份了,千萬年間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神鬼魅,看人的眼光一向犀利。
白歸詡翩翩君子溫文儒雅,一副全世界本小白花最善良,但裡面黑著呢。
何況,白歸詡身為臧澗山莊莊主,江湖地位高高在上,受無數英雄豪傑敬仰,這種人哪會簡單?
一根手指彈在走神的白岐腦門上,白歸詡眸中帶笑凝望向他,「可是倦了?」
白岐懶懶的掃了一眼白歸詡,癱下身體軟綿綿的歪下了。
似是覺得不舒服,白上神朝身側挪挪,將下巴搭在白歸詡的腿上當作枕頭。
隔著薄衫傳遞來的溫度讓白歸詡一怔,目光不明的盯著犯懶病的某狐狸,良久,唇角勾起。
修長的手指撫上他眉間一撮白毛,「你倒懂得享受。」
白上神本能的甩甩尾巴,似是認同了他的話。
論敗家,白上神自謙第二,全曜荒無人敢居第一。
單是他青霄洞府卧室的靈玉床上鋪的水蠶銀絲,在外寸難尋,他卻用作鋪床,只因春暖夏涼軟如暖雲。
在白上神早已崩碎的價值觀里,人生無常,指不定哪日陰溝翻船便一世英名毀於一旦,身隕道消了。
自己辛苦攢的家底自己活時不享用,難道非得死後便宜旁人?
而且做人時因苦修走遍艱難,嘗遍苦難,飛升成神后對自然得自己好點,犒勞一下自己。
白歸詡一下下溫柔的替腿上的紅毛狐狸順毛,眼睛離開簡譜望向窗外,一直以來浮躁空虛的內心竟不由生出一種暖意。
黑夜茫茫,荒無人煙的野外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一行人肩披蓑衣騎馬冒雨而來,停在幾十里內唯一的客棧前。
「店家,四間房。」
章驍喊完,便立即上前替曹長清解下身上滴著水的蓑衣。
在曹長清打量四周時,章驍又命令眾隨從,「輪流守夜,不可深眠。」
「是!」
「嘩!」
客棧門從外推開,狂風裹著暴雨吹入屋內,白歸詡庄崇五人踏入客棧中。
「店家,三間房。」張璠道。
「諸位俠士,敝店地偏店小,如今只有四間房了。」店家出來陪笑。
庄崇蹙眉,他們風餐露宿湊合一宿倒無妨,但莊主非習武人,怎能跟他們一樣?
「章驍,勻他們兩間吧。」曹長清道。
「是。」章驍應道,隨即拿出兩個房牌遞給張璠。
白歸詡望向曹長清,曹長清隨和的回以一笑。
「多謝。」白歸詡頷首。
「兄台客氣,既都是江湖人,舉手之勞而已。」曹長清回道。
『小黑花。』渾身濕漉漉的白上神不滿的出聲提醒。
聽見『狐狸叫』的白歸詡垂首,待看見懷中的『落水狐狸』后不禁啞然失笑。
「庄崇,打盆溫水來。」白歸詡吩咐。
白歸詡讓店家帶路上樓,跟曹長清擦肩而過時再次頷首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
兩間房的分配結果是白歸詡跟白岐一間,庄崇張璠和兩個暗衛一間,做老大嘛,總得有點特權不是嗎?
庄崇準備完溫水,白歸詡把白上神抱進盆中,白上神頓時舒服的眯上眼睛。
「不怕水?」白歸詡驚奇的問。
白上神冷睨了白歸詡一眼,無聲的譏諷。
『本上神獨戰三面蛟填平無燼海的時候你還未入輪迴呢。』
『……』白歸詡。
自己堂堂臧澗山莊莊主竟讓一隻小狐狸鄙視了?
門外,張璠不動如山的站著崗,曹長清上來時他只微微頷下首算打招呼,腳下卻不動分毫。
曹長清回屋,章驍跟上壓低聲音,「都是高手,除了為首的青衣男人。」
「江湖中卧虎藏龍,高手無數,切記莫以貌取人。」曹長清道。
「吩咐下去,不許招惹上隔壁那幫人。」
「是。」
隔壁。
『伺候』白上神沐浴后,白歸詡又用毛巾仔細替他擦拭身上的水漬。
庄崇端著晚飯從外面回來,順帶回稟曹長清他們的情況,「除了藍衣的近身護衛,其餘人在江湖上左右不過二三流的檔次。」
「是否需要再細查一番?」
「不用。」白歸詡回道。
「萍水相逢,無故貿然調查太失禮。」
『呵呵。』鄙視某朵『小黑花』太裝模作樣的白上神。
餘光瞥見白岐,庄崇遲疑請示,「舟車勞頓,用過膳食后公子早點休息,小狐狸帶去和屬下睡……」
「留下它吧。」白歸詡撫順白岐的狐狸毛語氣淡淡道。
「小花兒非常可愛,我瞧著歡喜。」白歸詡笑望向庄崇,「莫不是庄崇怪我霸道,橫刀奪愛搶了你的愛寵?」
庄崇聞言一驚,「屬下不敢。」
白歸詡伸手扶住他叩下的手臂,語氣無奈,「行了,坐下吧。」
是夜。
白上神蹲在虛掩的窗戶前,目光深邃的望著窗外的電閃雷鳴狂風驟雨靜默不語。
他不睡,黑七便趴在他的耳朵上陪他『聽風看雨賞雷雲』。
『你怕?』黑七問個傻問題。
白岐伸爪任由屋檐下的雨打濕自己的皮毛,『本上神飛升時的雷劫劈了兩天兩宿,聲勢浩大豈是凡界的一點雷雨可比擬的?』
『劈了兩天都劈不死你,命真硬。』黑七吐槽。
『呵,本上神的本事不算最大,但就是命夠硬。』白岐自嘲。
『你……』黑七心累,它剛剛有誇他嗎?
又是半響靜默。
『宿主。』黑七問,『你是不是想你家的野男人了?』
『……』白岐。
「是怕雷睡不著嗎?」一雙手從身後將白上神溫柔的抱起。
又偷襲本上神!
額上跳#的白上神暴躁的揮爪抽上去。
「刺啦!」
僅著一件單衣的白歸詡衣襟被撕開,頃刻間袒.胸.露肩,春光乍泄……
「……」白歸詡。
『……』白上神。
『本上神以道名起誓不是故意的。』真誠的語氣。
『是,你是有意的。』黑七幽幽補上一句。
赤足下地,衣衫不整的白歸詡面露異色,散下的三千青絲下五官竟給人一種雌雄莫辨的魅.色。
『秀色可餐。』糾結著要不要揩油的白上神。
『宿主,堅持住。』無奈的黑七。
白歸詡將衣襟拉上,似笑非笑的捏下白上神的下巴,「色狐狸。」
『本上神不色,本上神是坦坦蕩蕩的欣賞。』強詞奪理的白岐。
『得了吧。』明明是個看臉下碟的渣渣,黑七翻白眼。
白歸詡回床上躺下,好脾氣的將白岐狐狸圈入自己暖暖的懷中。
「都已寅時了,早點歇息吧,明日再陪你玩。」白歸詡哄騙道。
『本上神被佔便宜了。』白岐。
『你家野男人提著五十米重刀正在趕來的路上。』黑七播報。
野男人嗎?
白岐凝視著已闔上眼的白歸詡,毛茸茸的爪子輕輕在他的下巴上抓了一下。
「乖。」白歸詡低喃,將臉貼上白岐的頭。
白岐眼中金光一閃而逝。
野男人?的確挺野的。
『宿主,捏花惹草會遭報應的。』苦口婆心的『保姆』黑七。
『陳詞濫調,本上神都聽膩了,換一個行嗎?』
『……你家野男人……』
『白菜吃多了,總會想換個蘿蔔啃一口。』白上神。
『!!』白渣渣!湊表臉!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大豬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