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 我生君未老六
翌日清晨, 白岐出屋下樓,曹長清等人正在用早餐,庄崇幾個也在親自準備白歸詡的膳食。
出門在外, 入口的食物是重中之重,庄崇嚴防死守避免任何針對莊主可能出現的危機。
看見白岐下來, 憨厚的張璠把一小碟肉乾端到他面前笑道,「紅爺, 您老用膳。」
『……』愚昧的人類。
「昨日和公子同床共眠一宿, 有何感想?」張璠湊近白上神故作神秘的問。
白上神冷睨張璠一眼, 揮爪果斷抽去。
而張璠早有防備,敏捷的抽身閃人,洋洋得意笑的見牙不見眼。
『傻缺。』白上神,
無視智障兒童的白上神瞟眼四周,視線在曹長清碗里的小籠包上停下一瞬。
曹長清饒有興趣的夾出一個用小碗單獨盛著, 「來。」
矜持的白上神剛想委婉的上前,一雙漂亮的手突然將他架空。
「吱——!」誰!?
白歸詡抱著白岐,嘴角噙笑,眼中卻一片涼意, 「花兒不懂事, 諸位莫怪。」
曹長清知趣的收回碗,淡淡頷首一笑, 便不再多言其它。
白歸詡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溫柔』的擼著白上神的大尾巴似笑非笑, 「再有下回, 後果自負。」
尾巴被人捏著,敢怒不敢言的白上神。
曹長清幾人並未多耽擱,用過早膳后便匆匆離開了客棧,自始至終都未跟白歸詡互報名號,彷彿真的是萍水相逢的陌生路人。
但白上神卻不以為然,江湖就那麼大,兜兜轉轉都不認識誰?
何況,蕃州梁隕城論武彙集全江湖英雄豪傑,他有預感,兩撥人肯定有再見的一日。
早膳后,白歸詡也命人繼續趕路了,不知是不是錯覺,白上神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危險。
『誰讓你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難得『旁觀者清』的黑七。
趕路途中枯燥無聊,白歸詡除每日翻閱各門各派的功法,便是逗弄白小狐狸,似是真應了他當日『逗趣解悶』的話了。
每日被換著花樣『蹂.躪』的白上神冷漠臉,每被『欺負』一回便在本本上重重記上一筆。
『白——歸--詡。』微笑的白上神。
樂此不彼『逗狐狸』的白莊主『……』有點冷。
一路順暢,白歸詡當初算的是十日的路程,便是整十日到的涼隕城內。
因是三年一回的論武,城中如今一眼望去全是江湖俠士,提劍的拿刀的摩肩接踵好不壯觀。
每年論武涼隕城中的客棧都是人滿為患,許多俠士乾脆露宿街頭,在屋頂或樹上湊合幾宿。
但白歸詡肯定不可能睡大街,早在計劃來涼隕城前臧澗山莊分派在外的人便訂下客棧,安排妥了一切。
客棧『屏山居』,白歸詡剛到樓下,便見一個素色布衣青年被夥計用棍棒掃地出門。
「一個潑皮無賴也敢在屏山居騙吃騙喝?」夥計們罵罵咧咧。
青年狼狽的爬起,氣沖沖的指著『屏山居』大門大鬧,「小爺是詹筲,是玄凌門掌門。」
「小爺上可窺天道,下可通陰陽,得罪我,稍稍掐指念訣便叫你們氣運全無,財路斷絕。」
詹筲的口無遮攔讓夥計頓時一個個火冒三丈,掄起棍棒便打了上去。
「玄凌門一門全是術士,祖師慕容漴乃兩百年前大魏朝國師,博覽群書,通曉古今,據傳有降鬼伏魔,測知未來的本事。」庄崇道。
「但自慕容漴死後,玄凌門一日不如一日,如今連招牌也砸了。」張璠補充。
慕容漴是否有降鬼伏魔的本事沒人知曉,但如今的玄凌門在江湖上名聲卻是讓人不齒的江湖騙子。
在進客棧時,白上神從白歸詡的寬袖下鑽出頭瞄向當街被人群毆的詹筲。
『雖稀薄,但他身上的確有靈氣。』
『是術士?』黑七問。
『得看跟誰比。』
跟普通人比是個異人,但拿曜荒大陸的標準衡量,廢柴一個。
『屏山居』在涼隕城雖只屬於中等標準,但該有的一應俱全。
到屋中后,白岐立即跳上窗檯眺望視野範圍內的街道,幽幽金瞳流轉著不明意味的暗光。
「不許調皮。」白歸詡半哄半騙將他抱離窗前。
「涼隕城中人蛇混雜,壞人很多,若叫人抓住有你苦頭吃。」
『……』白上神。『智障。』
大街上,一個英俊張揚的青年正緊追著一個五官肅冷的青年,幾番過招下來撞翻不少攤位。
酷愛『煽風點火』的白上神聽見聲響立即跳離白歸詡的懷中,三兩下又爬上窗戶。
懷中驟然一空的白莊主蹙眉,剎那間眼底暗色洶湧。
「欒常宗。」張揚青年趾高氣揚的叫囂道。
「江湖皆傳你穎悟絕倫,是個武學奇才,可敢停下和我一較高下?」
「摘星十四塔的少塔主欒常宗?」有人認出兩人。
「另一個是全道盟的少盟主諸葛帆青吧?」一群人議論道。
全道盟和摘星十四塔的關係本就微妙,況且眼前兩人間又有競爭存在,兩虎相撞恐怕必有一斗啊。
當今江湖有三少傑。
全道盟諸葛帆青,摘星十四塔欒常宗,梅林居塢主梅麒諳。
諸葛帆青聰穎,十四歲時便已入江湖名榜前五十,再者又有全道盟少盟主的光環,一路順風順水可謂少年得意。
直到欒常宗半路殺出,處處壓諸葛帆青一頭,自此兩人你爭我搶簡直勢同水火,如今『仇人相見』,有戲可看嘍。
「諸葛少盟主,涼隕城中禁止私鬥。」欒常宗漠聲回絕。
「去武技園。」諸葛帆青不依不饒。
武技園,以武會友點到為止,涼隕城內唯一可以堂而皇之干架的地方。
「在下認輸。」欒常宗顯然不樂意陪著諸葛帆青胡鬧。
「……」哽住的諸葛帆青。
「本少盟主不管!」道理講不通,乾脆死皮賴臉的耍無賴。
『哈哈。』有趣。
『哈哈。』倆大傻子。
看戲的吃瓜群眾白上神和黑七。
『狗皮膏藥』般的諸葛帆青讓欒常宗的冰山臉有點綳不住了,但良好的教養讓他又不能爆粗口。
「聽聞今年的論武臧澗山莊的那位也會來,估計左右不過這兩日,若少盟主執意糾纏讓他撞見,只怕盟主那裡難以交代。」
「你……」
欒常宗的恐嚇讓諸葛帆青氣惱,但事實上又不得不忌憚他所言的可能性。
白上神正看的津津有味,面前的窗戶卻突然合上,隔斷了他的視線。
白上神憤憤回頭,白歸詡回以溫和的一笑,遞上一個鮮紅的大蘋果,「吃一口?」
「……」白上神。
白岐癱回床上,兩隻軟軟的狐狸爪扒著蘋果懶洋洋的啃著。
白歸詡坐到他隔壁,溫柔的幫他梳理著狐狸毛,「外面很危險,花兒如此可愛,若哪日再見卻是一盤成了菜的花兒,豈不叫我傷心?」
『……』他是不是在詛咒本上神?
『呃——』其實白歸詡所言蠻有道理的。
「叩叩叩。」
門被敲響,庄崇從外面推門而入,「公子,梅塢主的信。」
白歸詡拆開上有梅花印記的竹筒,打開梅麒諳的信看后不免一聲淡笑,「他倒消息靈通。」
「可需回信?」庄崇問。
「不用。」
停頓下後補充一句,「下回梅麒諳再捉弄你,不死不殘不斷子絕孫的情況下可以稍稍回擊給點教訓。」
「畢竟你也是臧澗山莊的人,也得顧及點莊子的臉面。」
「……是。」
卧在床上啃著大蘋果的白上神掀起眼瞼瞥了白庄二人一眼,『這朵小黑花顏色夠正吧?』
『……正。』黑七扶額。
和白渣渣有的一拼,果然姓白的都是從根上蔫壞蔫壞的。
讓庄崇退下后,白歸詡斂了笑,目光幽深似是陷入沉思。
「摘星十四塔,全道盟,風雪雲宗全來了,只差……」
白上神『??』只差什麼?
白歸詡話說一半卻戛然而止,半響后笑意重回眼中,側身倒在床上擁白岐入懷。
又在本上神身上揩油!白岐磨牙。
「花兒,待尋回巽癸尺我便帶你回臧澗。」像是陳述,又似是承諾。
『……蛇精病,簡直有毒。』
隔三差五被『騷.擾』被『蹂.躪』,卻因宿體太廢而使不上力的白上神,只能靠腹誹來消消火氣。
巽癸尺雖變化千般,但白歸詡自信自己也能研究出來。
可前朝古墓中的巽癸尺是白家祖上的東西,當年『借』大魏勍皇帝一用平戰亂,哪知直到『滅國』都未再收回。
尋回巽癸尺替祖上還願是一。
其二是,據父親所講巽癸尺內藏有一神石,可修復自己天生經脈殘缺不可習武的缺陷。
此事乃白家機密,除他外連自幼一同長大的庄崇都不知道。
白歸詡從出生便經脈殘缺,修不了內力,更習不得武。
雖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可說一點點失落都沒有是騙人的,畢竟白歸詡不是四大皆空的和尚。
江湖中的是是非非一向是白歸詡最不喜的,但因巽癸尺此番他不得不讓自己深陷其中。
但白歸詡打定主意,等取回巽癸尺后自己便回臧澗山莊,養養花,喂喂狐狸,比在江湖上打打殺殺逍遙多了。
被禁錮著活動不開的白上神陰著臉甩了白歸詡一爪子。
『小黑花,你壓到本上神的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