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54

  衛琳琅懷孕了。


  「此胎兇險。」李大夫摸著鬍子, 面上凝重,「現在胎像不穩, 隱隱有小產的跡象。少夫人本就是身體虛弱的, 且才誕下孩子不久, 身子的虧空還沒有不回來,若是強要這個孩子的話,能不能挨到生產那天不說,生產時定是兇險萬分。」


  姜成安坐在一邊,緊抓著扶手的指尖泛白,「可還有別的法子。」


  李大夫沒有直接回答,「還是儘早做決定才好, 等月份大了, 對於母身的傷害是極大的。」


  屋子的溫度瞬間冷了下來, 所有的人再等姜成安的命令。姜明月的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她大哥本就是喜歡孩子的, 成親三年之後才得了至哥兒這麼一個孩子。現在知道自己又即將會有一個孩子,可再為人父的驚喜還沒有過去,他就要親手下令了結了這個孩子。


  「熬藥去吧。」姜成安緩聲說。


  話音剛落原本被哄著睡著的至哥兒突然哭了出來,姜明月剛想要去抱孩子, 姜成安就已經將至哥兒抱進了懷裡,輕聲哄著。


  他斂著眉, 看不清神情, 只是周圍沉澱著一層能夠溺死人的悲傷。他親了親至哥兒的額頭, 「不哭了, 等會我們去看看娘親。」


  姜明月心裡堵著大片的難過,她覺得所有的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明明經歷過一次,提前知道了許多的事情,為什麼還不能保護好她的親人?

  真的不應該是這樣的,一定是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宛如突然溜進來,走到姜明月的身邊,慌裡慌張地用氣聲說:「姑娘,刑部的人過來,將三少爺帶走了。」


  姜明月猛然站了起來就要往外面走,姜成安叫住她,「你去哪?」


  「三哥被帶走了,我去看看情況。你等會再過來吧,嫂子現在也需要人陪著。」


  按照姜修玉的性子,只怕姜成朗真要犯錯,只怕就先動手將人解決了。而現在大哥的院子里出了這樣的事情,自己只怕是分身乏術,未必能付出多少的心神。


  「你二哥前日來信說要回來,現在應該離盛京不遠,你差人過去,讓他速速歸來。」


  「好!」


  姜明月立即讓人備了馬車趕去刑部的大牢,讓人塞的銀子全部退了回來,說是皇帝下了旨意,此乃殺害皇親之要犯,任何人不得探視。


  說得全部是鬼話,只是沒有找到能夠壓著他們的人罷了。


  她即刻去了名下的一家成衣坊,讓馬車停在了前頭,自己在找了一輛普通的馬車從後門離開,直接去了東邊的練功場。


  隨安來找顧允之的時候,他才和人比試完,五招之內就將一個副將給撂倒,擦著汗不輕不重地提了一句,「你在盛京都養成軟腳蝦了不成,這樣真要到了戰場上,就是給人送個戰功的。」


  周放倒在地下,捂著自己的肚子哀嚎,「滾蛋,你讓人挨你一拳試試。操,說了比劃比劃,你娘的居然真動手了!」


  「爺,外頭有人找。」隨安見機插了一句。


  顧允之抹了一把汗,眯著眼睛看向遠處,只看見一輛沒有任何裝飾的馬車,車前頭也只有個趕馬的車夫,再無其它。


  他薄唇輕吐,「讓人滾!」


  「別啊,萬一是你哪個相好的找過來了呢。」周放和顧允之自幼相識,僅年長兩歲,但卻早早通了人事,說話也沒有個顧忌,「不去也成,改天哥哥帶你去花滿樓漲漲見識。」


  顧允之對著人的腿就踢了過去,「起來,在比試一次。」


  周放哀嚎,隨安心裡不免著急起來,又說了一聲,「爺,您最好還是去看一看。」


  別到時候人走了,您又怪到我的頭上來了。


  顧允之挑眉,用眼神詢問,隨安點點頭。


  隨即周放就驚訝地看見人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會真是你相好的來了吧。」


  「滾!」顧允之直接踹了人一腳,卸下手臂上的護甲直接砸到人頭上,「下次再聽見你說諢話,我就打得你回不了家。」


  「嘖嘖嘖。」周放手撐著頭,側身卧在地上,看著人飛奔而去,嘆了一聲,「這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居然就忍心這麼將我丟下了。隨安,那人是誰啊。」


  是誰,是心上人啊。


  這話隨安可是不敢說的,木這一張臉,一本正經,「不知道。」


  顧允之掀開車簾的就看見小姑娘端正地坐在中間,見到他來之後,身邊的侍女極其有眼色的下車去了。


  他一腳踏進車裡,姜明月往旁邊避了避,誰知道人下一刻一雙大手就橫在了她的腰間,稍微用點力,她整個人都陷進了人懷裡。


  顧允之側著臉一笑,有些漫不經心,「怎麼突然想著過來看我了?」


  「你認識周馳是不是?就是現在的刑部尚書。」姜明月沒有繞圈子,直接問了出來。


  「認識,怎麼,找人有事?」


  「我三哥出了一點事,被刑部的拘壓了,現在攔著,不讓進去探望。我過來問問你能不能帶我進去,我只是想問三哥一些事情。」


  她也沒有瞞著,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顧允之沉思片刻,就能知道姜成朗怕是中間八成是被人擺了一道。他打了衛風是不假,可要是真的想致人於死地,就不可能讓人活著回去報信。


  現在唯一難辦的就是涉及到皇親,脫一層皮是在所難免的,可命能不能留著還要看上面那位意思。


  「我能有什麼好處?」顧允之往後面一靠,也沒有個正形,「畢竟和我沒親沒故的,我憑什麼幫你?」


  「當我姜明月欠你一個人情,以後只要是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小王爺只管吩咐。」姜明月頓了頓,隨即承諾著。


  「隨意什麼事情都成?」


  「可以。」


  她的話音剛落,唇上隨即一熱,只是輕微的碰觸,然後就立即分開。


  顧允之的額頭抵著她的,眼中笑意深深,「這樣也是可以的嗎?」


  「你…… ……」姜明月的腦子一空,異樣的情愫開始滋生,剛說了一個字,唇上再次被覆蓋住。


  這次並沒有一觸即分,男人小心翼翼地含住人的唇瓣,如同對待珍寶一般,輕輕掃過然後舔舐吮吸研磨。他覺明月的唇上定是染了一層蜂蜜,軟軟的帶著淡淡的香氣,幾乎是難以自持的。


  呼吸相近,也不知道是誰擾亂了誰的,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顧允之的手搭上了人肩頭,氣息紊亂,心臟絲毫沒有章法地亂跳著。他低頭去看臉色酡紅的小姑娘,忽然生出要將人狠狠地弄哭的想法。


  眼神漸漸幽深,聲音低沉沙啞,「這樣呢?」


  姜明月尚有幾分清明,剛要推開,就被人握住手欺壓了上來,掙扎不得。


  唇上一麻,細細密密的親吻急速而又狂野,她有些受不住,剛要出聲,就被人循著縫隙闖進牙關。她能夠明顯感覺到人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後就是更加猛烈的侵襲。


  她想要往後面躲,卻被人一下子抵在車壁上。


  狂熱的親吻,失序的喘息,迷亂的思緒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不斷膨脹,然後交匯成了陌生的情潮。她就坐在船頭,隨著巨浪上下顛簸,隨時都有溺水的可能。


  顧允之察覺到人的抵觸,放開了人,所有的狂風暴雨又變成了和風細雨。他喘著粗氣,不停地啄問,就著兩個人交纏的氣息問:「剛剛那樣不可以,所以只能這樣嗎?」


  「多年不見,我倒是不知道小王爺變得如此輕狂,這就是你的要求么?」


  姜明月瞥過臉去,吻就落在了她的嘴角,男人炙熱的氣息噴洒在臉頰上,可她的眼中清明,將剛剛的情愫剝離得乾乾淨淨。


  「不是,這只是利息。」顧允之強勢地扳過姜明月的臉,吻了一下,看見人不自在地撇開眼去,具是笑意,「我幫你救下姜成朗,你陪著我過今年的中元節,如何?」


  華魏有男女十二歲不同席的說法,等過了這個年紀,交往就該有些避諱。中元節能夠私下裡去遊玩的,不是親眷就是快要定親的,他們這樣出去算是哪樣?


  「皇上還要顧忌著功勛之家,你覺得會下令處決我三哥嗎?」姜明月冷著一張臉,毫不避諱地看向人,「小王爺若是不願意,明月也不會強人所難。」


  「可功勛之家最忌諱什麼,你應該也知道的。」顧允之放開人,直接躺在了後面,胸膛上下起伏,平息心裡的那股子躁動。


  功勛之家忌諱功高震主,忌諱權勢過大隻手朝野。皇帝也老了,開始變得猜忌,而死在「猜忌」二字上的又豈是少數。


  「再說了,你想做的事情我也會幫你的。」


  姜明月神色一凜,面上越發冷峻,「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那些事情是你告訴十七叔的吧。」顧允之微微偏頭,身上的笑意全都收斂了起來,「為什麼你會相信十七叔卻不願意相信我?」


  「小王爺在說什麼呢,恭親王待我如妹妹一般,我告訴他的事情也挺多的,不知道你說的究竟是哪一件。」


  「你清楚就成。」顧允之語義不詳,提了提車門,對外面的人吩咐著:「去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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