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
對於從小在盛城長大的傅明月來說,雲城這種地方理應是窮鄉僻壤, 這個時間點, 來這裡做什麼?沒看新聞嗎?
近來, 雲城的雪下得越來越急。
當地人快進入冬天時都會多多儲備好肉類和蔬菜,輕易不會出門。生怕出現積雪發生點什麼意外, 或者被困就不好了。
雲城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了。
最嚴重的一次是三年前,積雪從山頂轟然滑下,淹沒了隧道和車輛,數百人被困, 援救人員三天三夜不曾合眼。被救人員大多數昏迷, 凍得全身發紫, 幾天幾夜不曾進食,意志力強的算是逃過此劫, 卻依然有數十人沒能生還。
那次小面積的雪崩給了雲城人及周邊城市的人一個重重的警告。
後面數十次大大小小的積雪給人們出門造成了困擾, 倒也沒危及生命。但依然讓雲城本地人發怵, 能不出門便不出門了。
沒想到,傅明月膽子還真大。
當時在車上,謝引看見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時, 控制不住自己想去訓斥她,要不是附近正好有軍隊, 要不是他來了,她預計怎麼辦?想到此, 他心裡一陣后怕, 生怕她出了事。
說白了, 就是害怕。
直到現在,謝引的臉色依舊沒能緩和下來,薄唇緊抿著,垂眸看了眼懷裡瘦弱的人兒,哭得累了,小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眼底烏青,一看就許久未曾合眼,此時正抱著他的腰枕在他的胸膛上睡得香甜。
真是一點都不知羞。
四周白雪皚皚的一片,一挪步子「吱嘎吱嘎」的響,積雪差不多到小腿,除了穿著軍大衣的同志們正在積極的剷除,了無人煙。
雪還在下,紛紛揚揚。
隔了一會兒,謝引犯難了,他不想吵醒傅明月,但總不能一直站在這兒吧,大概過不了多久,兩人就會變成雪雕。左右思忖了下,輕輕嘆氣,須臾間,他彎腰抱起傅明月,邁開腳大步往前走。
「——啊?」
「你你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傅明月確實很倦怠,坐了這麼久的火車加上被困的時間。謝引的懷裡很暖和,也很結實,而且讓她覺得有安全感,女孩子愛好漂亮,她身上穿的這件呢子大衣並不能抵擋雲城的寒冷。便下意識地,緊緊地抱著謝引,一直往他懷裡鑽,哭著哭著不知何時就睡了過去。
但她不是真的睡著了,所以謝引一動就把她驚醒了。
聞聲,謝引駐步,垂眸看了她一眼,眉眼淡淡,輕聲說:「站穩了?」隔了兩秒,便沒有絲毫眷戀的把她放下來。
傅明月腳麻,不小心打了個趔趄,她連忙扶住謝引的手臂,這才幸免於難。
脫離了謝引的庇護。
凜冽的風像刀子般颳得臉生疼,傅明月把圍巾往上提了提,遮住臉,只留了一雙眼睛出來,卻依然覺得不堪用,冷得她想回家找媽媽。
傅明月的目光重新回到謝引身上,他好似不冷,身姿卓越,背脊挺直,眼睛半眯著,薄唇輕抿著,不知為何,眉宇間有一絲郁色,頭髮半白,在這一場大雪中,他置身之外。
頃刻間,傅明月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詞,形容他的,丰神俊朗。
怔了半晌,她收回目光,身體里驀地竄起一股熱流,紅了臉頰,連忙低下頭拉攏衣服,問:「你剛要帶我去哪兒啊?」
謝引沒應,斂了眉眼,不疾不徐的脫下軍大衣,而後披在她身上,沉聲說:「今天定是出不去了,先去我那兒將就一晚吧。」
他身上只剩一件黑色的襖子。緊接著往前走,丟下一句,「跟上。」
傅明月反應過來,整個人像是太陽包圍了般,細細一嗅,衣服上還殘留著淡淡的煙草味,臉上一熱,連忙追上去,見他穿得單薄,「謝引,你把衣服給我了你怎麼辦?」
謝引徑直往前,回:「我沒事。」
傅明月動了動嘴,欲言又止。
兩人回了臨時帳篷,遮了風也擋得了雪。
謝引重新找了件大衣出來披上,交代了傅明月兩句便匆匆出去了。帳篷里空蕩蕩的,傅明月眼下很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雙腿並和,腦袋擱在膝蓋上,不一會兒就合上了眼。
天色漸漸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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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月在床上翻過來又翻過去,還是不爽,徐徐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間擺設簡潔的房子,不,簡潔都談不上,應該說是簡陋。格局不大,一張床,一張書桌上面一盞燈,一個沙發及一個矮茶几,門口處放了些許廚房用具,其餘衣物,皆是男人的物品。
這、這是哪?
傅明月明明記得自己在帳篷里,然後,然後,她猛地搖搖頭,想不起來了,懊惱的拍了拍腦袋。
少頃,傅明月低頭一看,她身上蓋著兩床軍綠色的被子。
這樣的環境,她並不算陌生,仔細想了想應該是軍營。小時候她想爸爸了,便央著向明|慧跟她一起去找爸爸,不去便不依。
倏地,有開鎖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謝引進來了,看了她一眼,打著招呼,「起來了,這裡比不得外面,只有饅頭和稀飯,餓了就起來將就吃點,過兩天雪停了我再送你去雲城。」
傅明月放心了,笑著「嗯」了一聲。
她餓了,如今吃著饅頭和稀飯也覺得香,不一會兒就喝了一碗。謝引見狀,又給她打了一碗過去,視線在她身上巡視一圈,低聲詢問道:「你來雲城幹什麼?」
傅明月咬了口饅頭,努了努嘴巴,自然而然地回:「來錄製節目啊!」
謝引:「平時沒看新聞?」
「嗯?」她不解,抬眸看他。
見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謝引眸色沉了沉,音色倏地冷了下來,「雲城有個俗稱叫山城,因地勢和氣溫的不討巧,本地人到了這個天基本無大事都不會出門,這兩年來雲城大大小小几次積雪沒聽過嗎?三年前那次雪崩聽說了沒?出門前都不知查查攻略嗎?有沒有點常識?工作重要還是人重要?」
他聽似輕聲細語,一字一句,卻越聽越覺得像是在說教,訓人。
傅明月喝稀飯咬饅頭的動作慢慢慢下來,有點不知所措,睜著一雙大眼睛,無辜得很,搖了搖頭回:「我之前在國外。」言下之意她不知道啊。
聞言,謝引臉色更難看了。
自從傅明月這次出現在他眼前,半點都沒有深陷困境的自覺,也沒有吃一塹長一智的反思,反而還一臉輕鬆。他心底就有一股鬱氣,怎麼驅都驅不散。
隔了半晌,他又抬頭說:「趕緊吃,吃完了給家裡回個電話報平安。」
傅明月點點頭。
十多分鐘過去,傅明月站起來去找手機,摁亮了后,準備給家裡打了電話,硬是撥不出去,試了幾次后她才發現沒信號,一下就急了,去尋謝引,「謝引,謝引,我手機沒信號怎麼辦?我爸媽,爺爺都知道我來雲城了,打不通我電話肯定很擔心。」
謝引:「這裡沒信號,跟我過來。」
踏出房門,雪還沒停,比昨天小了,沒颳風還好。傅明月才發現這裡一排磚房,大概都是一樣的格局,邊上有好幾棵參天大樹,地下的雜草頑固,潔白的雪墊在一株葉子上,搖搖欲墜,片刻「啪」的下落地,全散了,終是逃脫不了被融化的命運。
走了兩分鐘。
到了一片很大很大的空地,視野開闊,地面是水泥,四周被整理的乾乾淨淨。
謝引停下,看向她說:「你試試,這裡有信號。」
傅明月還新奇的打量著四周,聞言,連忙收回目光,再次摁亮手機,眉眼欣喜,果然有了信號,連忙給家裡報了平安。
陳姨接的電話,連著重複了幾遍沒事就好,又憂心的說向明|慧和傅老爺子擔心她,這兩天都心神不寧,飯都吃不下。
接著又寒暄了幾句,掛了電話后。
傅明月又給綜藝那邊的接洽人說了一聲,那邊回復,這個確實沒料到,屬於特殊情況,無需道歉,可能錄製時間要往後挪半個月,元旦去了。她思量了下,便回了個「好」字。
幾分鐘過去,傅明月關了手機,見謝引站在一旁,身子朝他倚過去,唇角微微上揚,四下打量了一番,輕聲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呀?」
謝引望著遠處,輕貓淡寫地說:「操練新兵蛋子的地方。」
傅明月有點驚訝,而後點頭。以前她去部隊找傅呈的時候,嚴禁她到處跑,只能在家屬院活動,她爸爸凶起來的時候特別凶,所以她也不敢忤逆,還真沒見過這種地方。
這裡跟盛城比起來,感覺像個仙境。
安靜,心寧,暢通。
傅明月嘴角帶笑,閉著眼深呼吸了一口氣。主要是的能待在這兒蠻好的,可以多了解了解謝引的生活,讓他早點喜歡上她。
她要無孔不入的鑽進謝引的生活里。
讓他成為習慣。
戒不掉。
須臾間,聽謝引說:「你這兩天就安靜的待在屋子裡,不要亂走。軍營重地,我相信你是知道的,飯我會按時給你送過來,不合口味也可以自己做,蔬菜都是每天早上新鮮配送過來的……」
「過兩天方便了我就送你走。」
兩人並肩往回走著。
他的音色低沉醇厚,帶著一絲粗糲的感覺,說誇張點,聽了耳朵都會懷孕。下頜線流暢,眼睫濃密,隨著說話的弧度,顫了一顫又一下,喉結上下滾動。
傅明月心口一緊。
美色惑人啊!
謝引察覺不對,轉過來一看,小姑娘果真在走神。
四目相對。
傅明月被抓包,臉騰地下就紅了。猛地大驚失色,蠕了蠕嘴,緊接著慌亂的移開目光,埋下頭深呼吸,心跳得砰砰砰,而後疾步往前走。
謝引一時失笑,眼疾手快拉住她手腕,倏而輕輕一用力,人就到了自己跟前,垂眸看她,低聲問:「聽到我說什麼了沒?」
傅明月單手捂臉,輕喘著氣,「聽到了聽到了。」
她這副樣子,還真是百年難見。謝引瞬間起了壞心思,唇角的弧度不自覺蕩漾開,想逗她一下,咳了兩聲問:「我剛說什麼了?」
「說,說……」傅明月說不出來啊。
丟死人了,真是。
「謝……隊…」聲音高起低收,前方出現一個穿軍大衣的年輕男人,眉頭蹙著,臉上表情焦灼,目光在四下搜尋,像是在找什麼人。
看到前面那幕,整個人愣住了。
#謝隊居然抱著一個女子##秦醫生怎麼辦##秦醫生為愛遠赴千里,不畏一切怎麼辦#
原來,昨天在傳:謝隊親自抱著一個女人回來,入了房門,次日才出現,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