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

  「你回來了？？？」


  傅明月以為自己看花眼了，眨了兩下眼睛, 發現那幾個字還在那兒。


  她顫顫巍巍像個傻子一樣又重複的問了一遍。腦子頓時斷片了, 隔了會兒, 反應過來「噌」地一下從床上起來，不顧素顏朝天, 也不顧頭髮凌亂，趿著拖鞋直接沖了出去。


  客廳一片漆黑，外面暈黃的燈光，透過玻璃門折射進來, 斑駁陸離, 窗帘隨風搖曳。


  傅明月沒做片刻停留, 徑直往門口奔去，迫切的開了門, 伸手拍了拍胸口, 緊接著輕喘著兩下, ……眼前卻什麼都沒有，電梯在不疾不徐的上升著，風聲蕭條。


  冷。


  一腔火熱瞬間冷卻。


  她嘴角的笑須臾間凝固了, 冷氣的侵入讓指尖發白，僵硬。少頃, 傅明月把手放在嘴角呼了兩口熱氣，心裡是什麼滋味, 滿腔的失落, 摁亮手機, 回他：


  「逗我好玩嗎？」


  「你這人怎麼這麼壞呢。」


  真的很討厭了，平時看著正經又老實的一個人，原來也會捉弄人。她潛意識裡覺得謝引是不會騙人的。這些天來，兩人的聯繫愈加頻繁，話題及語氣也在慢慢往外拓展。


  傅明月近期養成了一個習慣，閑下來便逛逛粉色匿名論壇，把裡面一些好的點子學其所用，比如剛剛這種隔空較自然的嗔怪。


  電梯「叮」地聲停了。


  突來的響動，把她嚇了一跳，正準備關門的手一頓，抬眸看了一眼，愣住。


  他從電梯里不疾不徐出來，神采英拔，一身契合的軍大衣，帶著滿身風雪，面色冷靜而嚴肅，目光波瀾不驚，唇角微微上揚。


  謝引？


  真的是他。


  這一刻，所有的所有情緒都被驚喜兩字而掩蓋，再無其它。


  傅明月上前，一把摟住謝引的腰，沒帶一絲旖|旎色彩，全全是失而復得的驚喜，他沒騙她，他是真的回來了。半晌後放開了他，拉著他看，邊看邊問。


  「你怎麼這麼晚了才回來？」


  「你吃沒吃飯？應該還沒吧，正好我晚上煲了湯，我去熱熱，這天太冷了，正好喝湯暖暖胃。」


  「走吧，先進去。」說著，她拉著謝引的袖子往前走著，目前還沒覺得有絲毫的不對，滿滿的關心都要溢出來了。


  謝引就這樣跟她走了，無奈失笑，頃刻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發柔和。


  進了門，開了燈。


  傅明月把謝引按坐在沙發上，吩咐了一句「太冷了，你把暖氣開一下」便往廚房去，挽了挽袖子，而後打開冰箱門，把罐子抱出來放在灶上，開了小火。


  酸蘿蔔鴨湯，好喝又開胃。哎呀，除了這個，就沒什麼吃的了，傅明月皺了皺眉頭，有些為難，家裡真的只有湯了，她平時都是點外賣，雖還有些零食，但謝引肯定不屑。


  怎麼辦呢？


  謝引聽話的開了暖氣，四下打量屋子裡的擺設和格調，溫暖而明媚，跟她人一樣。稍許收回目光，落在廚房裡的嬌俏身影上。


  明亮而又熾烈的燈光照耀下，把傅明月忙碌的身影襯得清晰而美好。


  謝引眼眸愈發深沉，上下滾動喉結。


  這些時日來，聰明理智如他，謝引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有時又覺得自己在被傅明月牽著鼻子在走，糾結之下，即使如此，他也會心甘情願的。


  甘之如飴。


  她不怕，她如此的勇敢，那他作為一個男人，又有什麼理由退縮呢？特別是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如果她向以前般對他無感，那保持原狀；可現在不是了，他不能這麼窩囊了，應該承擔起一個作為男人的責任。


  再艱巨的任務面前都不曾服輸，怎能輸了自己。


  謝引想，他願意牽著她的手跨越山和海，走向終點。


  半晌，廚房裡傳來油炸的聲音。


  謝引的思緒被拉回，脫了軍大衣，信步往廚房去。傅明月站得遠遠的，生怕油濺到自己，聚精會神的盯著炒鍋，手裡拿著筷子，正在煎午餐肉。


  這不知道是多久買的，完全沒有一點印象，沒想到今夜居然排上了用場。


  謝引卷了捲袖子，眼裡蘊滿笑意，勾了下唇，輕聲說：「我來吧，你出去休息會兒。」


  「你怎麼進來了？」傅明月驚，連忙放鬆僵硬的身子，下一秒離灶近了近，故作一副久經廚房，風輕雲淡的樣子。


  謝引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輕笑了下，氣定神閑站在一旁，話語裡帶著一絲揶揄，「很香，沒想到你廚藝還不錯啊。」


  聞言，傅明月下意識挺了挺胸，笑著謙虛地回：「還行。」


  一股過火的味道傳來，謝引看了眼鍋里，輕咳了兩聲，以示提醒。


  傅明月準備把午餐肉翻一面，筷子剛放下去，油噼里啪啦的又開始濺了。片刻，「啊」的一聲，她手縮慢了兩秒，油濺到了手背上。


  見狀，謝引連忙關了火，拿上她的手一看，本就白皙粉嫩的皮膚，此時紅了一大片，觸目驚心，緊蹙著眉頭，而後把她拉過來，扭開水龍頭，水流溫和，把她手放過去，輕聲問：「很痛嗎？」


  水很冰，卻緩衝了手上的灼熱感。傅明月搖搖頭，抿了下唇小聲說：「誰讓你進來了，知不知道做菜的時候不能分心，真是的，都怪你…」


  「都怪你進來打攪我，要不然我才不會被燙到。」剛剛失了面子要找點回來。


  她嬌嗔的話語像是一股暖流，徐徐在四周蔓延開來。謝引關了水，取過一旁的薄荷型牙膏，輕輕地塗抹在她受傷處，啞聲附和道：「怪我，怪我。」


  倏地，傅明月紅了臉。


  兩人湊得近，他垂著眸子，眼睫輕顫了兩下，眼尾上挑，音色含著一絲沙啞，在這寂靜的時候，多了一分莫名的磁性和質感，薄唇一起一合，無奈又寵溺的話語，輕輕拍打在她的耳畔。


  「好啦好啦。」她催促道，想縮回手卻被他捏得更緊。


  又白又軟，謝引忍不住多捏了兩下才放過她。


  傅明月臉上愈加發熱，低聲說：「你趕緊出去，這麼大高個別在這妨礙我。」


  她羞紅的臉頰，像是一顆嬌艷欲滴，又令人採擷的櫻桃。謝引不敢多看，輕聲說：「你手受傷了，想吃什麼我來吧。」


  傅明月垂下眸：「沒多大事，你出去。」


  「這都半夜了，你是沒吃飯？還是說專門給我弄的？」


  他話音剛落，傅明月一愣，隔了兩秒，抬眸看他臉上神情自若的模樣，嘴角還噙著淺淡的笑，頓時提高聲音回：「誰給你專門弄了，我自己餓了想吃東西不行嗎？你別這麼自戀好嗎？」


  「出去出去，你給我馬上出去。」


  「好好好，是你餓了，想吃東西了，那我想弄給你吃行不行？」謝引雙手放在她肩膀上，緩緩用力，推著她出了廚房門。


  傅明月就這樣被不明不白的推出了廚房。


  十分鐘后。


  謝引不僅煎了午餐肉，還煎了兩個雞蛋，香味溢滿整個屋子。他把熟食都擺放在餐桌上，看向她說：「剛剛不說餓了嗎？快過來吃吧。」


  傅明月沒有晚上進食的習慣，繼續刷微博，漫不經心地回：「我又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吧。」


  謝引卷了捲袖口，泰然自若地在餐桌旁坐下來，慢條斯理地盛了兩碗湯，又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傅明月剛認真想了想，覺得今晚上的謝引異常不同，也異常溫柔，到底怎麼回事也不清楚。緊接著摁關了手機，抬頭詢問道：「什麼事？」


  謝引極有耐心，又重複了一遍，「過來。」


  傅明月抱著大大的疑惑走過去，坐下來，抿嘴看著他，「說吧，什麼事？」


  他推了碗湯過來，語氣十分溫和，說：「快喝吧。」


  「……」傅明月搖頭，她是真的不餓，晚上點了外賣來吃，「我不想喝。」


  謝引：「你太瘦了。」


  傅明月：「……」她再次抬頭去審視今天的謝引，總覺得是哪點不一樣了，可具體又說不上來。


  「你今天怎麼了？」


  「不有事給我說嗎？你遇到什麼事了？需要我幫忙？你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就算真發生什麼事了我也不會笑你。」


  謝引睨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說：「你先把湯喝了。」


  她這就不解了，下意識打了個哈欠，皺著眉頭問他，語氣裡帶著一小丟丟不耐煩，「你幹嘛非要我喝這碗湯，真是莫名其妙，有什麼事你就趕緊說，我困了要去睡覺了。」


  謝引：「真不想喝？」


  「真不想。」傅明月無奈又堅決的搖頭，她早已洗漱乾淨，現在又喝，那睡覺的時候還不得又去洗漱一遍，麻煩。


  謝引放下筷子：「也不是要緊事，你去睡吧。」


  見他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的擦嘴，傅明月問：「你不吃了嗎？」


  「不吃了。」


  「那這些怎麼辦？」


  「我吃了飯回來，本就不餓，你直接拉著我進來，又是煲湯又是煎肉的，我都沒有開口的餘地，以為是你餓了，我才親自動手，原來，你不餓，是真的專門為了我下廚的？」


  他起身，身子略往前傾，反手撐在桌沿邊，勾著唇，說話條理清晰，一字一句，砸在傅明月心上，忽然間有些無地自容。


  他他他什麼意思？

  至於把她的心意這麼血淋淋挑出來放在表面上嗎。


  傅明月驀地站起來，漲紅了臉，高聲反駁道：「你這麼說來還是我的不是了？」擔心他沒吃晚飯，擔心他餓著，真是的。


  這人怎麼這樣，蠻不講理。


  謝引薄唇抿成一條線：「……」不對，這跟他預想的發展不一樣啊。


  過了一會兒，傅明月說：「既然你吃了我家東西，就把這些收拾乾淨，這個要求不過分吧。不然還以為是我趕著上去獻殷勤什麼的……」


  她說著就氣沖沖轉身回了卧室。


  「啪」地一聲關門，在這深夜裡，顯得巨響。


  謝引：「……」


  許久，他揉了揉眉心，收回視線落在餐桌上，輕嘆了一下，彎腰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