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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懲罰

  「這都一連五六個月了,不曾有一滴雨水……得了閣老庇佑的幾個州縣還好,那些被黎王選中的富庶之地,聽說已經有不少鬧事的了,只是都被官兵壓了下去而已。」


  「收集收集這些東西,拿給容郡王去。」


  「他又沒有差事,也上不了朝……」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也管不了,他若是還有一二分身為皇族的慈悲心,不會不管這天下百姓的。」


  余承安看著聶墨晒黑的俊臉一陣牙疼,「頭一次聽你說慈悲呢。」


  「不管上頭的人有什麼樣的目的,百姓們的要求都是一樣的,就是活的好。誰心裡裝著百姓,誰都多些勝算。」聶墨飛快的說道。


  「行了,先別看了,我大老遠的親自過來,你倒是看看我啊!」余承安去奪聶墨手裡的紙張資料。


  聶墨沒叫他搶去,卻依言放下,「你一來我就看了你了,對了,俞嬸跟么生還好么?」


  「呶,俞嬸叫么生寫的信,她近來情緒彷彿有些起伏,不過么生在她身邊,想來不會有大事的……哎,這是人家寫給我妹子的信,你不問就拆,也太隨便了吧!知道啥叫隱私不?」


  「我就看看有沒有不好的內容,免得怎生看了情緒起伏。」


  「怎麼,我妹妹已經如此柔弱了?」


  「不是,她只是懷了孕而已。」


  「而,而什麼?」余承安張嘴結舌。


  聶墨揉了揉太陽穴,「懷孕,我的孩子,是我先前……,算了,事已至此,你只要恭喜我還有八個月當爹就可以了。」


  「八個月?這麼說你偷偷進宮然後那啥?」余承安一臉「欽佩」。


  聶墨皺眉,「你有點數行不行?是在溙州永縣的時候有了的,現在都兩個月了。」


  余承安長長的「噢」了一聲,「這不怪我,是你剛才說還有八個月的,要是按照你們在溙州來算,應該是還有七個月你就要當爹,我就要當大伯……」


  「十月懷胎,你會不會算數?」


  「哼,」余承安終於有一樣能鄙夷一番聶墨,「你恐怕要普及一些孕產知識了!最多九個半月就能生出孩子來!並非足足的十月。」


  「你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生過?」


  「聶黑土你討打是不是?」


  「余素心你皮癢對不對?」


  余承安一聽聶墨叫他素心就暴躁了,沒錯,他這麼光風霽月,俊朗多才,風流倜儻的人竟然有個小名叫素心……


  兩個人這次短暫的相聚不過兩個時辰,卻足足用了一個半時辰在打架。


  若是怎生知道了,少不得要感嘆一回兩人好體力。


  可惜她難得的一場好眠,錯過了同時不同地發生的許多事。


  宋太后歇了午覺起來,王嬤嬤見她緩步往東暖閣走,顯然是去看永寧郡主,連忙道,「娘娘,郡主去了後頭小花園裡頭玩耍,現在還沒回來。」


  她已經做好了陪著太後娘娘去尋樂不思家的郡主娘娘的準備了,誰料宋太後腳下一頓,立即匆匆的拐了進正殿,指揮蓓藍,「快,趁著郡主不在,給哀家這裡弄半車冰來,剛才睡覺,沒得把哀家給熱死!」


  王嬤嬤:……


  蓓藍:……


  怎生一覺醒來,藍瑩正在旁邊笑的賊嘻嘻的。


  「你做賊了,這麼開心?」


  藍瑩不幹了,跺著腳,「做賊那不得心虛么!奴婢是聽說太後娘娘趁著您不在叫用冰呢……」


  怎生也笑,本來打算回去呢,這要不再在這兒逛逛,一扭頭見松香幾個也或坐在凳子上,或就倚靠在山石上,都是十分鬆散。


  「你們且坐著,藍瑩跟我去看看花。」怎生對松香道。


  松香見這會兒日頭溫柔了些,郡主又去的地方不過十來步遠,便點頭應了。怎生仰著笑臉指了幾朵鮮花讓藍瑩幫忙摘下來插到瓶里,等覺得差不多了才從牙里擠出個音問道,「平日里送消息送不進來,缺銀子了這消息就送進來了?」還他娘的哄騙我說莊子上的錢財被黎王的人洗劫

  一空。


  她這樣咬牙切齒,藍瑩也覺得替聶二爺丟人。


  一個大老爺們,不自己想法子賺錢,眼巴巴瞅著郡主的銀子,可見是打了吃軟飯的譜。


  雖則心中著實的想拿了菜刀剁一剁這謊話連篇的聶墨,可面上她還得替他兜著,只好又問,「聶江他們在外頭忙活什麼呢,到底什麼事這麼為難。」


  聶江:郡主,就是二爺叫俺們跟您要錢這事最為難!藍瑩嘿嘿笑著,把剪下來的鮮花先遞給怎生看了,也學怎生的樣子,從牙縫裡說話,「彷彿是黎王側妃辦了消暑宴,戚國公夫人又提到了郡主您的親事呢。好像皇後娘娘的娘家承恩侯府也對您的終身十分關


  懷,他們家的大公子尚未娶親,近日更是悄悄發賣了兩個通房……」


  敢情她還是塊唐僧肉,怎生又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龍虎衛值房裡頭,因為要值夜,所以一般夜裡當值的人午時過後就要歇著,以免晚上巡夜的時候精力不濟。


  可路平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他是首領,就睡在大通鋪上,翻個身什麼根本就不用顧忌誰。


  可是他就是睡不著。


  一閉眼臉前全是那細細的腰肢,側著的身影,起伏的曲線。


  那時候郡主背對了他躺著,身上搭著一件薄披風,又是隔了老遠,其實實軸東西真沒看到,不過就這麼一眼,也是他這半個月裡頭看到的好東西了。


  睡不著,乾脆就起身。


  走到外間,發現杜九竟然也在。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頷首。


  杜九娘雖然掛了個龍虎衛的職,卻實際上是宋太后的人。


  等路平出去,原本跟杜九娘說的衛三十詫異的摸頭,「路統領今日怎麼不睡了?」


  「不睡不想睡,是睡不著吧。」杜九譏笑。


  若說她看不出路平的心思,可她又不是聾子,戚國公夫人的那點兒想頭可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衛三十見這其中彷彿還有八卦內幕,忙謙恭的虛心請教杜九,「您怎麼知道的?」


  「明明躺下了,又起身,不是睡不著是什麼!」杜九的差事已經辦完,這會兒懶懶的說道。


  她雖是女子,卻一副男子的樣,龍虎衛裡頭的男人們大部分年紀比她小,年頭一長都見怪不怪了,偶爾甚至能忘了杜九其實是個女子。


  衛三十好歹是個男人,聽杜九這麼說,便得意的嘿嘿一笑,「這您可就不懂了,男人睡不著啊,大抵是有那麼個緣故。」


  「哦,什麼緣故?」


  「詩經上不是都說了,睡不著想睡的姑娘唄!」


  「詩經還教這個?」


  「對啊,您啊,還得多讀書……」


  對面杜九指了指衛三十身後,「剛才那話不是我問的。」


  衛三十忽然覺得冷颼颼,扭頭一看,統領!


  侍衛值房裡頭,衛三十頭懸樑錐刺股。


  路過的侍衛莫不低低碎語,「統領這懲罰人的法子越發的慘絕人寰了。」


  路平在練武方面是個學霸。


  但是還是那句老話,上天給你打開一扇門,必定要再關上一扇窗。


  他著實的不會勾搭小娘子,所以聽見衛三十那樣跟杜九說,他便本著不恥下問的心情問了一句。


  「你很懂這個?」他身量高,衛三十雖然不矮,站到他面前,卻還要受他俯視。


  「屬下,呃,不懂。」衛三十冷汗都流下來了。


  「不懂?抄一百遍《女戒》。」


  抄女戒?那還不如打一百板子呢,「統領,屬下略懂。」


  「真的?」


  「真的。」衛三十的眼睛充滿了真誠。


  「對了上官撒謊,加抄二百遍女戒。」


  衛三十差點哭瞎眼。


  *

  路平值夜回來,扭了扭脖子,咔咔作響。


  在迴廊裡頭碰上捏著一隻酒壺獨自小酌的杜九。


  他腳步停頓了一下。


  《詩經》——不是一本經文么?和尚們念的東西竟然還教怎麼睡女人的問題?


  杜九娘撩起眼皮一看是他,沒有作聲。


  路平咽了一口吐沫。


  想著白日裡頭回家,自家老娘說的話,「原本以為這聖旨之後,太後娘娘還不得讓郡主出來走動啊,誰知這都多長時間了,壽安宮竟是誰也進不去了,就是皇後娘娘,也免了好幾次請安……」


  壽安宮守衛森嚴,這個路平自然是知道的。


  他上次挾了太醫闖了一回宮,太后雖然沒有斥責,卻換了守門的侍衛,先前守衛不利的龍虎衛侍衛聽說被回爐重造了。


  「郡主看著溫溫柔柔的,別說你看著喜歡,就是娘也挺喜歡的,可是這不出宮,宮裡也說不上話可怎麼辦?平兒啊,娘覺得你在宮裡,這近水樓台,花前月下的,你就不能跟郡主來個偶遇?」


  他今日倒是偶遇了一回,可惜,郡主在樹下睡覺。


  也不知日後她還會不會再去那樹下。


  若是去,趁著她沒睡著之前,他上前說兩句話?


  這樣想著,路平的腳步不再遲疑,反而臉上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淺笑,然後大步往前走去。


  下半夜,或能睡個好覺了!


  杜九娘搖了搖酒壺,聽不見聲響,胸中哼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笑路平蠢樣,還是笑壺中沒了酒。


  怎生果然第二日又到了那樹下,這次帶的東西比較全,除了拿了幾本話本子,還帶了不少吃食,儼然要將這兒當另一個東暖閣的架勢。


  日光更烈,松香嘀咕,「這要是來場雨便好了。」


  怎生怔忪,俄而呢喃問道,「多久沒下雨了?」


  皇帝卻也在乾正宮發怒。


  各地報旱災的摺子撒了一地。


  底下跪著聶閣老跟黎王等人。


  「幾百萬兩銀子下去,打了幾口井?層層盤剝,與民爭利,爾等不怕遭天譴么!」


  聶閣老垂首跪了,這次的摺子他從未經手,不過此時心中卻無多少懼怕,報上來的幾個旱情嚴重的州縣不是先頭兩位親王黨的人掌管,就是黎王黨的人掌管。


  他為人臣子,自是十分了解陛下,「陛下,當初這銀子經戶部往下撥發,直接到了各州府,現下只是有幾個州府出現混亂,其餘州府據老臣所知,即便今年糧食欠收,也還可維持百姓生計。」此話一出,果然就聽上頭皇帝道,「先把育州、欽州、粟州三州知府抄家,然後押解他們上京自辯,其餘出現旱情的縣府,亦抄了他們,朕倒要看看,他們貪污了多少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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