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信與不信
「我怎麼會怕。」葉瑾天走在路上, 心裡回蕩的是徐經年說的那些話。
他神情有未消的憤怒還有此刻的迷茫,他一路走著, 便走到顧府門前。
他抬頭, 顧府大門緊閉著, 只余府門前兩隻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像是在護著這座府邸。
石獅子上的捲毛疙瘩有十一個。
他記得很清楚, 因為小時候他和顧南笙就經常蹲在石獅子邊上,看著街上往來的人。
那時候顧南笙一樣是個不怎麼喜歡說話的人,獨獨對他說的話算是最多的。
她喜歡叫他「葉哥哥」只是長大后, 兩人就變成了直呼其名。
他們一起看書,一起討論, 一起長大。
直到顧南笙及笄, 兩人的接觸就少了。
因為女子成人待字閨中, 他們不好再私下見面了。
不過還好, 顧南笙和葉瑾天還是會見面,只是不再那麼明目張胆。
更多的時候,是由林蒟蒻傳話或者傳信。
葉瑾天還記得他向顧南笙說明心意的那晚。
那晚夜色很好, 月亮極近滿月,他們約在經常見面的顧府後面的那顆樹下。
顧南笙一身月牙白的長裙, 長發簡單的挽起, 就想月中仙子, 美得純白無暇。
他當時也有些緊張,但是不表明心意, 他怕他會失掉顧南笙。
他緊了緊拳頭, 臉頰也是飛起兩團紅暈。
他道:「南笙, 我願今生與你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說完,他抬起頭看了眼顧南笙,「不知道南笙你,是否願意。」
顧南笙一雙桃花眼在月光下更顯得盈盈生亮,她看著他,眉眼都是羞澀的笑意,臉紅著點頭。
之後,兩人見面反倒多了。
但也都是私下見面的多,見面的地點就在那棵樹下。
還有,還有那晚。
葉瑾天記得徐經年中途不知怎麼的出現了。
顧南笙很堅定地說:「他要是死了,我就下去陪他。」
一切的一切,都縈繞在葉瑾天的腦海中。
「她喝醉了,叫的人是我,是徐經年。」
「不是你葉瑾天。」
徐經年的話又一次從腦海中躥出來,如一把利刃直刺葉瑾天的心臟。
「不是的。」葉瑾天慘白著臉搖頭低喃。
他想相信顧南笙的,想相信的……
他抬起頭,看著顧府禁閉的大門。
他不敢去敲門,不敢去見顧南笙。
如若他不是先找的徐經年,他不會如此怯懦。
現在,他真的不敢了。
他要問什麼,該問什麼?
他怕傷了顧南笙的心。
葉瑾天自嘲地慘笑,轉身離開。
……
翌日,顧南笙梳妝好帶著小梨出門了。
她總不出現怎麼可以,那些流言可都是沖著她來的。
況且她也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陸浣紗所為,如若不是的話,她要自己查的話恐怕有些困難。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所以運氣也很好。
顧南笙遠遠地就看見陸浣紗走了過來。
她也不著急,帶著小梨乾脆在路邊的豆腐腦攤子坐下,順便點了份豆腐腦,悠閑地的等著也看到她的陸浣紗。
豆腐腦端上來,顧南笙還沒吃兩口,陸浣紗就笑著在她對面坐下。
「顧南笙,你還有心情吃啊。」陸浣紗嘲諷道。
顧南笙一小口一小口吃著,生怕吃快了吃多了,系統又出來作妖。
她微微抬眸看了陸浣紗一眼,淡淡道:「為何沒心情吃?」
陸浣紗故意傾身上前,小聲說道:「顧南笙,你和某位公子的流言可是傳得人盡皆知了啊。」
「我就說吧,你的真面目總有一點會被人揭穿的。」
「真沒想到這沒快,哈哈哈。」
顧南笙吃著豆腐腦,那甜絲絲的順滑她十分喜歡。
她差不多喝了快一碗,這才萬分不舍地放下勺子,接過小梨遞來的手巾輕輕擦了下嘴,道:「聽到又如何?沒聽到又如何?」
「別人的嘴又不長我臉上,我怎麼管得了。」
陸浣紗冷笑了下,「是啊,漫天飛的流言,我倒是想看看你是怎麼渡過去的。」
「畢竟,人家說的可都是事實,你想反辯也沒辦法了吧。」
「是嗎?」顧南笙卻是笑著問道:「你怎麼知道是事實的?」
「我。」陸浣紗一時語塞,隨即冷眼道:「怎麼?你懷疑我陸浣紗?」
顧南笙搖了搖頭,「自然不是你。」
她忽然心血來潮,也傾身過去,微妙一笑道:「陸浣紗,那你猜猜某位公子是誰?」
陸浣紗眼眸一沉,不知道顧南笙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天顧南笙喝醉后的事情她可都知道。
別人或許都不知道那公子是誰,但是她如何能不知道。
顧南笙見她不答繼續說道:「怎麼?陸浣紗你也不知道嗎?」
陸浣紗冷聲道:「顧南笙,你不好好關心你現在狼藉的聲名,倒是有空關心那位公子。」
顧南笙不在意地攤了攤手,「你都說了,我的真面目遲早要被揭露,我這不是等著嗎?」
「況且,」她頓了下,「我倒是很想知道我跟著出去的那位公子是誰?」
「這流言傳得越凶,到時候肯定就能知道了對吧,我等著。」
「你覺得,」她故意看著陸浣紗的眼睛道:「那位公子出面之後會如何?」
陸浣紗面色一沉。
顧南笙淺淺笑了笑又道:「我想,顧府定是要找那位公子負責的,畢竟我顧南笙可是顧府的獨女,這等名聲自是要守住的。」
「那怎麼守住呢?」她故作玄虛地說道:「說不定那公子得娶了我呢。」
「陸浣紗,你說是不是?」
「娶了她?娶了顧南笙?」陸浣紗心裡早已掀起了狂瀾。
她怎麼能讓這樣的事情出現,這不是她想要的,不是的。
她看了顧南笙一眼,後者正對著她笑,笑容燦爛無比。
陸浣紗惡狠狠地咬牙。
她確實沒想到這一點,如果任由流言愈演愈烈的話,保不齊真的會出現顧南笙所說的那種結果。
那樣的話……
不行,絕對不行,她不能讓顧南笙得逞。
「顧南笙,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絕對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陸浣紗沉聲道。
她扔下這麼一句,便帶著杏兒匆忙離開。
顧南笙笑。
她現在已經能篤定散布流言的人不是陸浣紗了,太容易懂的敵人,真是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豆腐腦也吃完了,該做的事情也做完了,顧南笙打道回府擼貓。
擼貓的日子,再怎麼多對她來說都是少的。
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擼貓,有比貓更可愛的生物了嗎?
……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說話的人是一位穿著學府長衫學子,衣服有些凌亂,下擺更是沾染上許多污痕。
他的臉上也是,幾抹污痕在他秀氣的臉上額外刺眼。
他頭頂帶著的學帽也被扯歪了,鬆鬆垮垮搭在腦袋上,看起來十分搞笑。
學子顫顫微微地坐在地上,蹬著腳整個人往後縮了縮。
他抬眼看去,面前站著的,正是綁他來兩個彪形大漢。
此刻彪形大漢立在原地,面容兇狠,讓學子更加害怕。
「你們,你們綁我來做什麼?」學子顫抖著聲音問道。
他被反綁的手已經勒出血痕,早就疼痛不堪,原本就慘白的臉色更加慘白如紙。
彪形大漢垂眸瞥了了他一眼,眼裡像是在看死人一般的不屑,哼了一聲道:「閉嘴。」
學子從小都被送來的書院讀書,雖說家境只是一般,但是父母寵著,他何嘗受過這樣的苦。
此刻他分外地恨,恨父母幹嘛今天叫他回去。
要是他不出去的話,就不會被人抓來,受這些罪了。
「我是學院的人,你們綁我是要被學院追究的。」學子咬牙道。
學子看著面前的壯漢,只是莽夫,應該不是什麼權勢之人。
而他所在的學院卻是杭州官府所創辦的,院長更是之前的赫赫有名的文臣,誰敢惹。
「學院?」大漢卻是冷笑,「你以為學院你保得了你?」
學子被那冷笑激得一冷,好不容易壯起的勢一下潰散了。
他顫巍道:「大哥大哥,不知小生何處得罪了大哥,望大哥見諒。」
「如……如要補償,小生一定給。」
大漢呵呵就笑了,「你覺得,你怎麼得罪了我們?」
學子搖頭,「大哥大哥,只要大哥肯放了小生……」
他想起了什麼,「對了,大哥,你們要錢我可以給。」
「你們要是不放心,我讓我爹娘送來。」
「只要是關乎的我的,他們一定給,一定給。」
他見兩位大漢都沒說話,以為說到點子上了,起身跪在地上,一臉諂媚地說道:「大哥不怕,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是我爹娘可以賣田,可以賣房子,只要我活著就行。」
「不然不然。」他又道:「大哥要是怕我爹娘不肯賣,你把我爹娘抓來吧,家裡的東西我去賣,賣來的銀子都是你們的。」
兩位彪形大漢看著說得興奮的學子,眼底是很深的厭惡。
連爹娘都能出賣的人,還學子。
連他們只懂得粗活沒讀書的人尚且知道孝順雙親,那學子學的是什麼?忠孝禮義廉恥呢?都被狗吃了?
學子卻是繼續說道:「我爹娘最疼我了,他們一定不捨得我死。」
「我要是死了,他們就什麼都沒了。」
「大哥大哥。」他諂媚笑著朝大漢跪著挪了過去,「我娘老了,她一定願意來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