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她的小龍椅> 65.第六十五章

65.第六十五章

  本章內容已出走,如需找回, 請在晉江文學城訂閱更多正版章節喲~

  宋鳴珂不好當面詢問病情, 只拉著兄長, 絮絮叨叨說了些朝政事務。


  譬如雪災后重建順利,但新政推行遇阻, 趙太妃得了急病, 異族因定遠侯一行而退怯等。


  兄長聽了一陣,起初還有興趣,聽著聽著, 目光惘然, 頻頻走神。


  宋鳴珂記得李太醫曾說, 宋顯琛躁鬱甚重, 是以常服寧神靜心之葯,或多或少令他提不起勁兒。


  她如鯁在喉, 說完正事, 勉力安撫幾句, 不再叨擾, 攜同下人告辭。


  行至院落外, 深吸山林清新空氣, 方覺舒爽。


  轉頭見元禮手提藥箱,亦步亦趨, 她遲疑半晌, 招了招手。


  元禮會意, 跟隨她身後, 提裙鑽入馬車。


  馬車之內,活潑小女娃偽裝成老成持重的小少年,沉穩少年則打扮成嬌美小娘子,四目迥然相對,各自尬笑。


  車輪滾滾駛向蜿蜒山道,宋鳴珂撥簾,眺望夕照下的春日山野。


  繁花盛放,錦繡斑斕,已和初臨時的銀裝素裹大不相同。


  遺憾兄長病情竟無絲毫起色。


  「元醫官,他……」宋鳴珂在稱呼上犯難。


  「長公主為先帝離世而悲痛,為自身苦難而積鬱,如李太醫所言,棘手。」


  元禮驟然改稱宋顯琛為「長公主」,且嗓音輕柔得如像女子,宋鳴珂倒佩服他的細心。


  畢竟,護送他們上山的衛隊並不知曉內情,倘若碰巧被聽見,大為不妙!


  低嘆一聲,她小聲道:「委屈元醫官打扮成宮女,往後還望多費心。」


  「微臣定當盡心竭力!」他語氣凝重,又頓了片晌,「至於打扮成宮女,談不上委屈,微臣早已習慣。」


  宋鳴珂汗顏,莫非此人有異裝癖?


  「微臣從五族出逃至中原,期間有六年以煎藥婢女身份,在李太醫府中學醫。」


  「……」


  宋鳴珂目瞪口呆。


  怪不得此人扮演女子全無違和之感,原來是年月之功。


  可他好好一個男兒,何以非要冒充婢女?還演得如此之像?為躲避殺身之禍?


  元禮淡笑續道:「這兩年男子特徵愈發明顯,且追捕風聲漸不可聞,才敢以男子面目,進入太醫局學習。」


  「為何要對朕坦誠?」


  「只因陛下,遠比想象中平易近人;而微臣,很能理解陛下與長公主的不易。」


  元禮嗓音溫潤,略帶低醇,隱隱透出幾分相惜之意。


  餘下種種情緒,數盡淹沒於一對沉靜眼眸中,藏而不露。


  未留心他微小的變化,宋鳴珂繃緊的心弦,在那一刻稍松。


  她淺淺一笑,與元禮聊起五族境內狀況,沉悶氣氛便在輕聲問答中消散。


  …………


  翌日上朝,宋鳴珂在朝會上提出,趙太妃玉體欠安,定王暫不就藩。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宋顯揚既驚且喜,欣然領命。


  然而,宋鳴珂補了句:「既留京盡孝,該放下俗務。」


  宋顯揚執笏躬身的身子一僵,而安王的眉梢也極快掠過凜然。


  宋鳴珂正色道:「定王所監督的城防與修正河道要務,分別交回禁軍統領與工部全權主理。」


  「臣領旨。」左右相關文武官員同時出列。


  「朕登基前,曾在京城街頭遇刺,至今未能抓捕刺客。雖說巡防漏洞已填補……」


  宋顯揚只道小皇帝要將「謀害儲君」之罪算在自己頭上,不由得汗流涔涔,撩袍而跪:「陛下!臣監管不力!甘願受罰!」


  「此事已翻篇,定王不必自責。朕的意思是,加賜定王兩隊府兵,如無旁的事,只需在定王府與太妃的延福宮走動。」


  宋顯揚不知該喜該怒。


  喜的是,小皇帝不追究他的疏於職守。


  怒的是,他的職權全數被剝奪,被對方以「保護」名義監視著。


  他一肚子氣無處發泄,還得裝作感恩戴德,出口全是冠冕堂皇之詞。


  宋鳴珂端量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二皇兄,從他竭力隱忍憤怒與失落的情緒中覺察到一個事實。


  上輩子,宋顯琛死了,她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懂,四弟行走不便,六弟幼小,宋顯揚根本沒對手,所以越加跋扈。


  今生,他處處受制,怕是難獲翻身機會了。


  退朝後,殿外細雨未停,內侍們步履匆忙,以傘護送朝臣前往殿外樓閣歇息。


  宋鳴珂自後殿行出,透過如落玉般滴答不停的雨簾,遠望宋顯揚雨中佇立的身影。


  那輪廓明晰的俊美愁容,半掩在水霧中,前生的囂張猖獗,彷彿只存在夢中。


  宋鳴珂秀眉輕揚,念及削其職務的理念,源自霍睿言一句提醒,她暗為自己留下二表哥的英明決斷而驕傲。


  前世,她幼時與兩位表哥十分親近,因兄長死於定遠侯府的廣池內,其後七年,她刻意遺忘霍家的種種美好記憶。


  重來一世,有關霍銳承和霍睿言的印象,在相處中得以重建。


  是時候為他們二人考慮前程問題了。


  宋鳴珂回書房后,瞥見上貢的一套文具,白玉筆格、筆床、湘竹筆筒、官窯筆洗、牙雕筆覘、松煙老墨等一應俱全,件件精美。


  她一時高興,命人連同壁上一張精製雕弓,即刻送去定遠侯府,賜予霍家兩位表兄。


  劉盛提醒道:「陛下在朝堂之上收回定王許可權,當日便大張旗鼓下賜恩賞之物給定遠侯府,只怕惹人閑言。」


  宋鳴珂笑道:「那……朕便藉此機會,給諸位弟兄都賜點小玩意好了!」


  她賞了晉王兩套古籍手抄本,送寧王一把嵌寶匕首,卻給宋顯揚捎去幾冊清心寡欲的佛家論著。


  幻想宋顯揚領賞時的尷尬表情,她笑得如花枝亂顫,筆下字跡歪歪扭扭。


  …………


  定王府內,錦簇花團被雨打落一地,粉的、白的、黃的、紫的……


  水濺殘香,凄清飄零,似繁華夢散,恰如宋顯揚的頹然心境。


  府內庭院由他親自督造,各類珍稀花木更是親手打理,此刻目視最熟悉的一切,他小心翼翼繞過水漬與落紅,彎腰拾起石徑上的春蘭,抖落泥濘,卻抖不掉心頭煩悶。


  「殿下當真不再爭取?」


  樂平郡王從廊下匆匆行近。他掛閑職,今日無須上朝,想必為傳聞急忙趕來。


  宋顯揚嘴邊勾起無絲毫歡愉的笑:「爭取?能爭取什麼?」


  「自古兄弟鬩牆乃常態,只是沒想到,今上優柔寡斷,竟狠得下這心!」


  樂平郡王邁步走至他身邊,壓低了嗓門。


  宋顯揚見他踏花而行,微感不悅,忿然道:「想來,此前是我錯估了他!今有安王叔輔佐,定遠侯手掌兵權,再加上霍家兄弟一文一武,他的確有強硬底氣。」


  「霍家人是謝太后的遠親,還說得過去;安王爺乃殿下的叔父,沒開口求句情?」


  「哼!」宋顯揚惱怒,「我這叔父!精得很!再說,他憑什麼為我求情?」


  「唉……早勸殿下拉攏安王,殿下偏不聽。」


  「我不想嗎?是母妃不讓!她說趙家昔年與安王結了梁子,互生嫌隙,一貫面和心不和。


  「我得勢時既不與他深交,失勢后更不該給他羞辱。好在……外公威名猶在,宋顯琛和宋博衍一時半會動不了咱們!」


  樂平郡王聽他直呼皇帝與安王之名,大驚失色:「殿下!今非昔比!切忌禍從口出!」


  「不用你提醒我『今非昔比』!」宋顯揚怒而一甩袍袖。


  樂平郡王自知失言,賠笑道:「或許,聖上只是擔心位子未穩,而殿下氣焰太盛,才以此打壓。待風波平息,殿下定能東山再起。」


  「那倒不會,他藏匿如此之深,害我真認定他懦弱無能!我倆素來不待見對方,我嫌他假仁假義,他恨我事事高他一頭。可我有錯嗎?又不是我樂意比他早生五年!」


  宋顯揚近年自恃生母得寵,又比宋顯琛年長几歲,私下冷嘲熱諷,沒少使絆子。


  他曾因霍睿言當眾讓他不好過,暗地裡給霍家人造了不少謠言,但此事尚未起太大作用,按理說宋顯琛不至於過早收到風聲。


  他原想借除夕家宴鄭重賠禮道歉,好讓對方放他一馬,不巧趙太妃突然吐血。


  母妃這病來得稀奇,他大致猜想,此為權宜之計,好讓他多在京城逗留。


  此事到了皇帝眼中,鐵定成為他陽謀陰算的計策,因此狠狠打擊一番……可恨!

  樂平郡王看他神色不善,怕再聊下去會刺激到他,硬著頭皮岔開話題:「殿下是時候物色王妃人選了。」


  宋顯揚明白他話中含義。


  即便他要等上兩年多,才真正迎娶王妃,但提前敲定,表露意向,即獲未婚妻娘家勢力的支持。


  他悶聲道:「依照慣例,理應由新君先挑,我現在選了有何用處?」


  「我倒聽說,龍椅上的那位,對立后封妃興趣全無,連定遠侯大力舉薦,他亦果斷拒絕。或許殿下可借年齡優勢,佔個先機?據我所知,饒相千金年方十四,乃絕色;舒家的幾個小妮子,全是難得一見的可人兒……」


  樂平郡王笑吟吟地對他擠眉弄眼。


  「你倒好!」宋顯揚翻了個白眼,「趕在十月初便成親納妾!如今坐擁嬌妻美妾,風流快活!」


  樂平郡王撒手搖頭,連連否認:「殿下別冤枉我!我不過嘗了幾日甜頭!國喪期內,自是安分守禮。」


  宋顯揚嗤之以鼻,卻因其一席話,對娶妻之事上了心。


  負手而立,他環視花草零落的園子,煩躁略減。


  春會盡,夏會臨,秋去冬來,冰霜飄降又會無聲消融,周而復始,且看誰能熬得到最後。


  她乃皇后遠房表舅之女,血親關係談不上親近,卻與皇后自幼相伴,多年來勝似親姐妹,待太子和公主視如己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