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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明及晦 八景宮開

  其實細究起來,風牧確實有恩於孟寧。


  蛟龍神雷厲害,龍軀強悍,若真在渾渾噩噩之間,與哪處生靈起了衝突,隻怕釀成不小的禍事,也是一樁因果。


  二人說定之後,不再耽擱,風牧將畢方收入了自己造化的隨身小洞天後,順著沅水,使了個潛淵縮地之法向東方遁去。


  變天昆侖域


  廣成子立在八景宮宮門前多時,隻是除了宮中向外飄出的陣陣丹香,始終無人回應他。


  恍然間,變天之上烏雲陣陣,風雷大作,籠罩在變天之下的大荒諸域,靈氣不再活躍,昆侖山腳啼鳴的青鸞沉悶了下去,麒麟崖上嘶吼的白獅蜷縮在洞穴。


  看著變得昏沉暗淡的天象,廣成子目露精光,施展隔垣洞見,往九天之上探查而去。


  “錚——”


  金鐵交鳴之聲在耳邊響起,天眼神通透過層層黑雲,看見無數甲兵齊聚,殺伐之氣於變天之上交成龍虎之象。


  在更遠處,一道背生雙翅的龍影若隱若現。


  就在廣成子意欲更進一步的時候,隻見眼中一道天河之水洶湧而來,衝擊著這位玉虛門人的神識。


  原本堅若磐石的意誌在這無窮若水中起伏飄蕩,隻覺重重紅塵欲念往一顆清澈澄亮的道心上染去。


  “怎麽會,這神通如何停不下來?”


  越來越多的塵埃蓋住廣成子的心靈,他隻能靠懷中一道玉清符詔散發清光苦苦支撐著,驚恐之中,一道狂嘯的龍吟夾雜著陣陣鼓聲轟鳴,自變天之上撕裂虛空,傳入他的神識之中:


  “奉鈞天黃帝詔,天兵天將封天討逆,下界野修,安敢放肆!”


  劇烈的疼痛撕扯著廣成子的僅存的意識,在昏迷的前一刻,他看見眼前的宮門轟然洞開。


  “唉~”


  丹爐旁,揮扇的道人對著全無意識的廣成子,深深歎了口氣。


  變天之上

  應龍收回看向大荒的目光,沒有再追究有人探查天軍之事,隻是猙獰的麵容上怒容散盡,反而帶上了難以察覺的笑意。


  “赤鬆子道友,有勞你回轉鈞天帝宮,務必於黃帝宮中,當麵、親口稟告陛下:八景宮,開門了。”


  一旁閉目靜立的赤鬆子,聽到應龍的吩咐,不由得抬了抬眼皮,正聲應道:

  “必不負龍神所托。”


  轉身吩咐雨師宮中諸部下繼續在於應龍麾下聽用後,赤鬆子看了一眼應龍,目光交錯之間,冥冥中有飄忽不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一路小心!”


  龍目開闔間,赤鬆子已然向鈞天而去,附近的兵將似乎沒有聽到什麽怪異聲響,隻有軍中鼓聲不斷,風雨交織,雷電齊鳴。


  炎天明夷域


  若不是施展縱地金光術無法帶上孟寧,心急的風牧必然不會選擇潛淵縮地之法。


  雖然天罡三十六變中諸般大神通並無高下之分,但卻各有用處,單論趕路的速度,縱地金光少有能及。


  而這足以應付大部分爭鬥的三十六道大神通,也是風牧自信能夠從容麵對大荒接下來的巨大變局的底牌之一,即使對上赤鬆子這種強大的道君,也不是不能一試。


  思慮間,一人一龍已來到孟寧所說的血池附近。


  感受著彌漫在空中的血氣,遠處似乎有詭異的低語傳來,引動著風牧心中的深沉的惡念,而越靠近血池的中心,空中的血氣也越發濃鬱。


  而耳邊出現的囈語也愈加清晰。

  “嗡嗡~~”


  懷中九天攬月網發出輕鳴,風牧驟然停住腳步。


  “大意了,原本以為,以我金仙道行足以對抗血氣的侵擾,沒想到不覺間就著了道了。”


  風牧在上一世就生性謹慎,想來秉持如履薄冰之心,以求勇猛精進之道。


  如今身返洪荒,處處機緣亦有處處危機,他本該更加小心謹慎,卻生出無端自大之心。


  以他曾經諸天時代的巔峰實力,與如今句芒口中赤鬆子交手尚且兩可之間,如今不過一屆天仙,竟然生出妄念,這蔽人心智的血氣厲害的緊。


  停下腳步後,風牧往身邊一同停住的孟寧看去。


  卻見孟寧神色如常,神念掃過後,也隻是不解地向風牧看來。


  “也不知是孟寧道友心無雜念,純如赤子,還是因為其體內龍珠的影響,竟然絲毫未受影響。”


  一邊想著,風牧開口對孟寧說道:

  “前方就是血池所在了,不知道有可有感應?”


  “龍珠並無異樣,也許是我以法力鎮壓的緣故,待我細細探看一番。”


  孟寧搖了搖頭,應聲後搖身化作蛟龍本相,頭頂龍珠虛影,閉目催動神念,向前探去。


  趁著孟寧感應之際,風牧找到附近生長的靈植,觀察著孟寧所說的奇異之處。


  隻見此地靈植繁育茂盛,種類繁多,奇異的是,這些靈植的枝葉上布滿了細密的血色花紋,偶然間,風牧瞥見了一株流華月見草。


  “咦~?”


  月見草本是大荒常見的靈植,在諸天時代對道君而言都算不上珍貴,然而流華月見草則不同。


  這種靈植是月見草的變種,生長條件極為苛刻,靈氣充裕自然隻是基本條件,還需方圓百裏盡皆長滿月見草,生長數萬年,全力吸收月華之力,才有可能在百裏月見草中催生一株流華月見草。


  在流華月見草生出後,方圓百裏的月華之力盡數被其汲取,將致使周圍的月見草紛紛調亡,化作這一株流華月見草的養料,形成一座凝聚月華的陣法。


  而此地,風牧完全沒有感應到有月華之力被引動的感覺。


  “嗖~”


  順手將一株普通的靈植連根拔起,風牧眼神不由得一縮。


  與枝葉上的血色形成細密的紋路不同,靈植的根部完全呈現血色,不僅僅是表麵,根須內部似乎都流動著可怖的血液。


  在被風牧的神識掃過後,靈植的根須如同經受刺激,瘋狂吸取空氣中的血氣,霎時間根須長度飛漲不止,並結成一個個的肉瘤,發出令人厭煩得到“滋滋”聲。


  任由手中靈植野蠻生長,風牧一邊觀察其中變化,一邊推測此地成因。


  在靈植的根須漲到一定程度後,密布的肉瘤紛紛破開,伴隨著撲麵而來的腥臭血水,道道牽扯欲念的尖嘯四麵散去。


  一旁得到孟寧頓時被驚醒,頭頂龍珠虛影晃動,穩住了他的心神。


  在孟寧看來之時,風牧擺了下衣袖,花開頃刻,一念凋零,正是天罡神通之一。


  沉默地看著枯萎凋零,化作灰燼的靈植,風牧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孟寧道友,可有所獲?”


  孟寧聞言點了點頭,沉聲說道:

  “在我放開部分對龍珠的禁錮後,果然感應到前方有吸引龍珠的事物。”


  “發現是什麽了嗎?”


  這次孟寧略帶沮喪地搖了搖頭,不過有帶著振奮地說道:

  “雖然沒能探查到具體情況,但我發現了前方有生靈活動的痕跡,我順著痕跡搜檢,神念照見了兩個天仙級數的人族,身旁還有不少地仙、真仙人族,似乎也在尋找什麽。”.

  聽到孟寧發現人族的蹤跡,風牧心中一喜,轉而又有些憂慮地問道:

  “這些人族可有什麽異樣?”


  “異樣?我甚少接觸人族,若說與道友不同之處,那些人族盡皆赤裸上身,且身上有不同的各色花紋。”


  風牧並不是一般的人族,自然沒有參考性,但孟寧所說的赤身花紋確實令他在意。


  思索之後,風牧還是決定上前一探究竟。


  給自己與孟寧使出了正立無影之後,對身旁的蛟龍吩咐道:

  “道友,此番我已正立無影蔽去你我身影氣息,使人感知不得。但我法力不濟,你不可離我太遠,否則神通難以為繼。”


  與孟寧商議好後,二人隨即沿著前番探查到的路線行進。


  血池地域,靠近血池深處,一群人族陷入爭執之中。


  “繼續向前的話,若是毫無所獲,此番怕是會損失慘重。”


  一位天仙皺眉道,想要勸說另一位天仙放棄這次搜尋。


  “都已經到這裏了,難道你要放棄嗎?節並?

  如果隻是因為遇到了困苦就畏縮退卻,那族群的延續怎麽辦,這一次可以放棄,那下次呢?再下次呢?”


  另一位天仙並不打算退讓,反而連連嗬斥名為節並的天仙。


  “夠了,後照!”


  節並指著昏厥在地的諸多人族真仙,問道:

  “那就讓他們因為一點可能無端送命?現在血獄尚且日光充裕,鎮壓得住血氣侵蝕,你我齊心,還能護送他們返回部落。


  待到血池氣血化靈,遮蔽日光,你我尚且難以自保,若是尋不到那件靈物,我等喪命於此,族群就徹底完了!你不明白嗎?”


  後照凝望著越來越難以支撐諸位地仙、真仙族人,聽到節並的質問,不由得有些動搖。


  施展神通在一旁觀察的風牧心中一歎,這些人族與諸天時代洞真界第一批為人族開拓生存一地的族人何其相似。


  缺乏食物,就去與狂獸搏鬥;沒有水源,前去和巨蟒爭凶;運氣好時茹毛飲血,時運不濟風餐露宿。諸天太多了,那些傳法的天尊佛陀看不到萬界人族疾苦,有緣無緣,不過他們一念而決。


  人族唯一能依靠的,隻有傳說中人皇教導的與天爭命!

  “我能救治他們,”


  血獄漸漸變得暗沉起來,在這些人族驚疑的眼神中,風牧現出身形,開口道。


  九天之上,變天與鈞天的交界處

  一位鶴發道人低眉而立,看了一眼遁光而來的赤鬆子,一揮手中浮塵,道袍上的太極圖旋轉起來,遮光蔽日,將此處的陰陽之氣攪亂,打斷了赤鬆子的遁術。


  “見過雨師道友,貧道有禮了。”


  道人頷首作揖道。


  “不在八景宮清修,道友何故來此地阻我。”


  赤鬆子看著被隔絕而變得昏暗的天域,麵色凝重,無論是境界法力,對方都不差與他,而論起靈寶,隻怕對方是要強於自己的。


  “不敢,貧道心慕雨師大道久矣,今日前來,請道友往八景宮一敘,論道一番。”


  “八景宮乃‘聖人’道場,我豈敢在前去獻醜,既有心論道,那便就在此處吧,玄都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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