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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盛夏:連理枝頭並蒂花

  若昭由著阿瀾姐推回自己院子的時候,一直心神不寧。


  雪瀾一向善於察言觀色,跟著若昭十多年,自家主子平日裏的習慣摸得門兒清。她斟酌著要不要稍加勸慰,又考慮著主子的私事自己過問是否合適。百般權衡思量,倒是靠在輪椅上的若昭先開口。


  “阿瀾姐,明兒個,黎叔會過來一趟吧?”


  雪瀾一怔,忙道:“是,說是顧良有消息傳過來,要黎叔務必盡快傳達。”


  “顧良?”若昭從輪椅上勉強轉過身,“江南那邊,出事了嗎?”


  顧良是風波莊中常年在江南一帶活動的堂主。風波莊根基在關中,為了方便若昭在長安城的運籌,這些年她一直有目的地把眼線廣布全國各州道,為她搜集各方麵的消息。


  不過江南一帶向來穩定,不僅物阜民豐,鎮守一方的節度使並無雄厚的兵權,無擁兵自重,藐視朝廷之虞。顧良極少有急事傳來,平日裏傳信,無非是江南風物見聞,茶餘飯後的談資。如今突然說有急事,若昭故有此問。


  “可能吧?”終於找到機會,雪瀾不動聲色勸慰道,“殿下今晚好生歇息,明日可有的心操。”


  雪瀾和風吟伺候著她洗漱睡下,各自守在外間值夜。若昭不願擾了她們休息,安安分分地躺在榻上,仰麵朝天,一動也不動。


  晉王李若昱。


  江南。


  兩個她平日極少思考的詞躍入腦海,一下一下叩擊著她的神經。


  江南一事尚且好說,明日黎叔來,便能知曉江南發生了什麽。知道困局,總有對策,辦法總比困難多。


  而晉王李若昱,就是一個她不知底細,不知目的,不知動向的人。


  一個明明在十二年前,那場波瀾壯闊至慘烈的奪嫡大戰中,畫下了極其驚心動魄一筆的人。結果一朝潮水褪去,風過無痕。這個人,徹徹底底在長安人的視野中,消失了十二年。


  忽地又想起一個多月之前在明月樓,她和蕭嵐初步推斷,長安城中,除敬王之外,應當還有一支與西突厥相關的勢力。那件事,她也囑了月汐暗查。但似乎,並沒有什麽結果。


  說到西突厥,躍入她腦海中又是另一件事——擱置了有些時日,牽扯龍門薛氏三百九十一口人的,薛家的案子。


  薛家。


  龍門薛氏。


  蕭家文臣薛家將。


  更何況她此刻正躺在宣王府,留給宣王妃的院子裏。


  薛家二小姐薛瑤與她同歲。三年前薛瑤十八歲,如果沒有薛家的案子,薛瑤,應該早就嫁進宣王府。


  她正睡著的這張榻上,應該躺的是她。


  想到這些,若昭心裏悶悶的,像是什麽東西壓在心上,悶得她難受。


  終於忍不住翻了個身朝內,她盯著靠牆的帷帳,花團錦簇的芍藥,月光之下,一片慘白,白得她有點心慌。手指漫無目的地在身下的褥子上劃拉著,指尖摩擦布料發出毛毛的聲音。


  床榻與內側的床幃之間,似乎還有一條床縫。


  之前睡的時候沒注意。她把手指伸到床縫之間,疏遠離人氣的罅隙中,手指感受著不同尋常的涼意。


  直到指尖觸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


  她先是一驚,指尖忍不住摸索試探,確認不是活物之後,方才鬆了一口氣。撐起身體趴在床縫邊向裏看,光線太暗看不清。最後隻得又把手伸進床縫中,指尖勾索,勾了一個角,似乎是布料,還是絹布之類的。


  再用些力,兩指一夾,才算是把這塊布料徹底扯出來。


  確實是一塊揉成團的素絹。


  仰麵朝天,借著窗外的月光,若昭展開這方素絹帕子。素淨的白帕子上,繡著一雙並蒂蓮。花蕊微垂,粉瓣紅心,一莖兩花,同心而並蒂。


  她輕輕撫著一針一線勾連曲折的紋路,針腳很細,應該出自一個心靈手巧的女子之手。


  正想著,就著窗外可憐的月光,她看見帕子的角落裏繡著兩行蠅頭小字。


  “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


  阿瑤贈世默。”


  原來是……


  薛二小姐心靈手巧,精於女紅,不愧是世家中頂頂拔尖兒的名門閨秀。她向來羨慕手巧的女子,這般精細的針線活兒,讓她學,隻怕過一百年也學不來。


  若昭怔怔地看著落款寫著的兩個名字,珠聯而璧合。一名“瑤”,其質美玉,秀外慧中。一名“默”,沉篤靜雅,“世”為字輩,竟有一種無言的張狂。


  她咧開嘴無聲地笑了。


  薛瑤世默。


  想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這個念頭一直迷迷糊糊盤桓在腦子裏。直到天之既白,雪瀾和風吟又來伺候著她梳妝,若昭目光有意無意瞟過鏡前一方折疊好的軟帕,神思恍惚。


  “殿下昨夜是沒有睡好嗎?”


  雪瀾在若昭身後侍弄著頭發,時不時憂心忡忡看著銅鏡裏映著的那張,倦倦的臉。


  隻聽得若昭答:“黎叔快到了吧?阿瀾姐,我們快些。”


  呃。


  鑒於她有時也摸不準這位殿下究竟在想些什麽,雪瀾應了一聲,眼神示意風吟埋頭手上的活兒,別多問。


  等到黎叔扮作送菜的,從後門入了宣王府,僵持的氣氛才終於有了出口。


  若昭是在自己院中的書房見的黎叔,他簡要說了目前太子與敬王膠著的局麵之後,才歎了口氣,說起今日前來的正事。


  “顧良從江南那邊傳信,說江南那邊的情況,不是很樂觀。”


  若昭凝眸,又給黎叔麵前的茶杯斟滿。


  “不急,慢點說,先喝口茶也行。”


  話雖如此,黎叔不敢怠慢,他抿了一口茶,忙道:“事情要從去年八月宣王殿下入河南道賑災說起。因為當初宣王征發江南各大商賈的商船,轉運救災糧,並且承諾減免來年,也就是今年的商稅。但現在的情況是……”


  黎叔端坐在桌邊,又抿了一口茶,才娓娓道來。


  “今年五月夏稅征收之際,戶部那邊,並沒有按照當初宣王殿下的承諾,足額減去去年江南商人的支出。具體算下來,可能減了不足一半。那些大商人紛紛表示不滿,說是今年的稅,都不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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