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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黍離:各奔東西

  送走了難纏的親戚,蕭岄轉到後堂去找他那快步消失的二哥。


  蕭嵐正在打理父母的棺材。


  兩張漆黑的棺材已經釘嚴實,沉沉的漆皮反射出幽深的光,鮮明對照著蕭嵐的一身白。


  蕭嵐做主,不設祭典,不做法事,兩口棺材就這麽安安靜靜地放著。


  蕭岄戳了戳他的腰。


  “哥,你真要一個人走?”


  蕭嵐撫過棺木上枯槁的葉,轉頭看他。


  “南下道路多艱,你和叔父護送他們南下,這是最好的安排。”


  “你不跟我一塊兒去?”


  蕭嵐默默歎氣。他這個妹妹,有時候確實笨的可愛。


  他朝那兩具棺槨努了努嘴。


  “這活兒你做?”


  蕭岄覷了他一眼。


  “……也不是不行。”


  “但我做不了你的活兒。”


  蕭嵐無比順嘴地接道。


  “真論武力,我們家上下沒人打得過你。還有,阿檀就要托付給你了。”


  習慣性隨身帶著扇子,蕭嵐合上不知從何處掏出來的折扇,輕輕敲了一下蕭岄的頭。


  “路上小心。”


  這個動作之前不是沒做過,隻是太久了,前些日子他們因為嫂子,因為衛茂良的事,好多少年的親昵當然無存。突然被敲了敲腦袋,蕭岄忽覺眼睛酸酸的。


  她跟二哥,是不是又要分別了?

  以往在雲山這麽多年的分別也都過來了,隻是從秦嶺太白山之巔重新回到人間多年,真實的羈絆早已深入骨髓連筋帶肉,要撥開隻怕得嚐一遍剜心蝕骨。


  但自己又實在不是個矯情的人,她故作吃痛地捂著腦袋。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第一次走江湖,小事,包在我身上。那你呢?打算什麽時候走?我們又該什麽時候出發?”


  蕭嵐眺望南方的天空,目光越過重重圍牆與坊門飄向天際。


  “快了,不出意外,最近估計還有一場仗要打。”


  說到這兒,蕭嵐突然回頭看她。


  “你有你嫂子的消息嗎?”


  李若昭正在宮裏閉目養神算時間,周遭桃花醉燒得正盛,濃烈的香熏得滿屋清芬繚繞。


  她還是習慣呆在毓安宮,剛走不到一個月,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裏,不能不說都是命。


  李若昭轉頭看手邊濃烈的桃花醉,她需要的安神香越來越多了。


  李世默負手站在雲山山穀也在等。他向南眺望,看不見連綿起伏的另一頭長安是什麽麵貌,但還是固執地,向南眺望著。


  隆平十四年四月二十二日,就在慕容彪入主長安城不到兩日——


  那支蕭嵐早有預感的隊伍瀕臨城下,鮮明地亮出了“尊王攘夷”的旗幟。


  天師道。


  天師道的隊伍,從劍門關出劍南道北上梁州走褒斜道,沿著當年魏延說孔明‘子午穀奇謀’,自南向北經金牛道出劍州,向東北折至梁州,再向北折經留壩、太白、眉縣,直抵長安渭水上遊。另一支奇兵至秦嶺山脈北部開始隱蔽行軍,沿山道一路向東,走到子午穀道時突然轉彎北上。


  雖說山路是天師道之眾最擅長的路,但畢竟不好走,總共就先鋒三萬人。


  本著先下手為強,決不能等到對方人齊了再抄家夥,慕容彪先發製人,率領還未站穩腳跟的北燕騎兵自南門殺出。雙方又在長安城南殺了個昏天黑地。


  這場戰爭,無論是身在幽宮的李若昭,還是棲身在秦嶺雲山上的李世默,抑或是滿心操持如何護送蕭家舉族南遷的蕭嵐,都沒有親眼看到這場近乎慘烈的戰爭。


  主戰場集中在城南,蕭嵐計劃撤離路線在東。趁著南方戰火正烈,頗有波及西城之跡,一輛輛馬車自東門飛出,蕭岄孤身一人背負雙劍,縱馬警惕地在漫長的車隊間來回巡視。


  蕭嵐是最後走的。合上蕭府的大門,三匹高頭大馬拖著兩個笨重棺材,蕭嵐一身素白的斬衰孝服,拉上風帽遮住臉,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已經一片狼藉空無一人的長街上。


  他站在蕭府門前,鄭重其事向著巍巍門楣拜了拜。


  哪怕是兩個多月之前,蕭嵐也從來沒有想過,之後可能回不來了,這種事情會真切地發生在當下的一瞬。


  但是,不論願意或不願意,前路總在繼續。年少時總以為自己能掌握命運,最後發現自己不過是命運長河中的一葉小舟,

  走了。


  蕭嵐心道。


  天師道畢竟勢弱,畢竟是扛著鐮刀鋤頭的百姓,畢竟和騎上戰馬的草原人不可相提並論,畢竟基本沒在真刀真槍的正麵戰場上打過。戰鬥持續了一日,天師道因不敵北燕節節敗退回秦嶺的崇山峻嶺之中。


  北燕慕容彪也很慘,且不說留給他的長安,是個被打得爛得不能再爛的攤子,連續兩日的大戰令北燕軍隊損傷慘重身心俱疲,躺倒在地的北燕軍士不計其數。


  更有甚者,長安城中還存在著一派極端的,組織著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時不時殺個北燕人,放個火,給他添堵。


  他根本不能拿這些螻蟻怎麽辦,找不到,打不完,天師道和長安城裏的人都是。


  窩火的情緒在胸口來回激蕩良久。


  窩火,真窩火。慕容彪想。


  不行,要徹底吞下關中這塊肥肉,還得調兵。


  隆平十一年九月與西突一場仗就已經損失慘重,去年和衛茂良的交手也沒有討到什麽好處。西線與中央禁軍所剩不多的兵力已經盡數調走,唯一能用的隻有東線,與河朔接壤的東線軍。


  這也是遠遠不夠的。


  慕容彪在李唐皇帝的寢殿裏轉了幾圈,徑直推開了李若昕暫居的長春宮,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李若昕正在教自家五歲的兒子識字。


  慕容騰衝還沒完全長開,一張稚氣的臉圓嘟嘟又故作一本正經地握著毛筆,踩在高高的凳子上一筆一劃地摹字。


  歲月靜好不過片刻,一陣大力掀開殿門,慕容彪大踏步地闖進長春宮,一把撈起還握著毛筆的小孩子,連人帶筆一並從李若昕的懷中搶了過來。


  “你兒子我帶走了。”


  “你幹什麽呃……”


  李若昕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身為一個母親的本能是跳起來一掌劈向慕容彪的手腕。太硬,砍不動,震得她手疼。


  慕容彪一手抱著慕容騰衝,一手突然掐著李若昕的脖子把她拎起來。


  然後,把她重重地扔了出去。像每一次對她有形無形的羞辱,像當年在賽馬大會上把她一腳踹開的狼狽。


  “滾!”


  蕭家兄妹要分別很長一段時間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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