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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章 先賢

  不但阮小七,就是阮銘川,聽了晁蓋之言一時也驚呆了——想打敗關勝,又關活字印刷什麽事了?

  活字印刷,又叫活板印刷。宋朝之前,書籍還是稀罕物,因為一部書得一個字一個字地抄出來,太費人工了。唐朝出了很多大文豪,除了時代的必然外,天下文章一大抄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到了五代時,雕版印刷終於在馮道的提倡下大行其道。馮道這個人人品不怎麽樣,但在書籍的印刷普及上還是做出了一定貢獻的。有了雕版印刷,一次刻版,就能無數次印刷,知識傳播的速度大大加快,所以宋朝教育的普及程度遠邁前代,因為當時的人心還比較淳樸,想不出以教育產業化來榨錢的金點子,所以大多數兒童從小就能享受到不含三鹿氰胺的素質啟蒙,出了很多小神童,有男有女,在史書上留下了一筆亮色。


  雕版印刷雖善,卻也有個不便處,就是不靈活。如果一版中出了錯誤,想改正就得重新雕版,耗時耗力;而且雕版的材料用的是木頭,如果木頭見了水受了潮,就會象受了賄的官員一樣變形,一凹凸不平,這塊版就算廢了。


  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宋慶曆年間,一個叫畢昇的老百姓發明了活字印刷。他用膠泥粘土製成字模,每一字為一個印模,厚薄有如銅錢的邊沿一樣,用火燒使字模堅硬。印刷時,先準備一塊鐵板,板上用鬆脂、蠟、紙灰之類的藥料覆蓋,再將一個專用的鐵框放在鐵板上,把需要的字密密地排在鐵框裏麵,排滿一鐵框為一板。


  準備完畢後,拿到火上去烘烤。藥料受熱逐漸熔化,再用一塊平板往上一按,鐵板上的字模就如磨刀石一般平整了。冷卻後,正好開印,隻要準備兩塊鐵板,一板印刷的時候,一板排字,這一板印完,另一板的字也已經排好了,如此循環,可謂神速。


  比起雕版印刷來,活字印刷就是如此的靈活。每一個字都準備幾個印模,常用字如“之”、“也”則常備二十餘個印模,如果碰上沒有準備的生僻字也不怕,用膠泥現刻,以草火一燒,轉眼間就製成了。當印刷完成,再用火烘烤鐵板,藥料熔開後拿手一拂,印模自落,不沾不汙,令人歎為觀止。


  這就是活字印刷,人民的智慧在實踐中不斷精益求精後的升華。


  阮銘川這些年流離千裏,長了大大的見識,卻不是那等死讀書讀死書的酸文腐醋。當阮小七愕然問起活字印刷為何物,聚義廳中眾好漢懵然不知時,他站起身來,詳細解釋了一遍,眾人聽著無不恍然大悟,一下子對阮銘川另眼相看起來。


  吳用搖著折迭扇笑道:“阮兄弟學識淵博,佩服啊佩服!”


  阮銘川趕緊謙虛道:“哪裏哪裏!小的百無一能,隻不過湊巧在印書作坊裏做過幾天排字的黑手罷了。”


  阮小七打破砂鍋問(紋)到底:“這個甚麽活字印刷雖然聽著神奇,但若說能用它來打敗關勝,吹破了大天小弟也不信!其中必然有什麽不得了的道道,哥哥們若有知道的,就請與小弟說了吧!”


  晁蓋大笑道:“若四泉兄弟的真意能輕易被人識破,他還是咱們水泊梁山的第一智將嗎?小七你莫急,隻管坐著喝酒,等四泉兄弟閉關出來,自然劈破傍門見月明。”


  智多星吳用聽著那“梁山第一智將”幾字,心裏隱隱泛酸,勉強笑道:“天王哥哥這幾日學問見長啊!劈破傍門見月明這等雅致的話兒,兄弟還是頭一回聽到。”


  晁蓋歎道:“此前與一清先生、無嗔大師談玄論道,令我多有感悟。如今無嗔大師回了龍潭寺,我心裏常常憶念他,因此便取了些佛書來看,這一看啊!方知道人生在世多少大道理,其實隻在身旁心上!”


  這時阮小七滿大廳數人完畢,叫道:“天王哥哥說起公孫牛鼻子,這老道自從高唐州宰了那高廉之後,回到咱們梁山,就象躲羞的新娘子一樣罕有露麵,倒也罷了——怎的黃文炳、打算盤的蔣敬、蕭讓蕭秀才、玉胳膊的金大堅、安神醫他們也不見了?”


  焦挺舉杯道:“七哥點的這些都是細人,不象咱們這些老粗,笨手笨腳幫不上忙。等他們幫哥哥弄好了那個甚麽活字印刷,大家自然出來!”


  話音未落,就聽廳外一陣爽朗的大笑:“哈哈哈!今日小七張橫脫了牢獄之災,我這裏也做成了活字,破關勝隻在旬日之間——卻不是雙喜臨門嗎?”


  聽了這話,聚義廳中眾好漢無不跳了起來,喜道:“四泉哥哥來了!”


  宋江吳用對視一眼,也慢慢地站了起來,冷眼看時,隻見西門慶帶著黃文炳、神算子蔣敬、聖手書生蕭讓、玉臂匠金大堅、神醫安道全諸人昂然直入聚義廳,笑向眾人拱手道:“弟兄們高樂啊!”


  眾人亂哄哄應道:“隻差哥哥,不能盡興!”於是七手八腳安排座席。剛坐定,阮小七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四泉哥哥,如何破關勝?快給小弟遞個亮堂話吧!若有用得著小弟處,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小弟給咱們梁山丟了人,便是豁出這顆頭去,也要把場子找回來!”


  船火兒張橫一直默不作聲,此時霍然站起,向西門慶拜倒:“小弟和小七俱是一般,聽憑哥哥調遣!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粉身碎骨,方為趁願!”


  西門慶急忙扶起張橫,笑道:“甚麽話?讓自家弟兄粉身碎骨,這等計策我是絕對不使的!兩位兄弟且記——天下多有英雄好漢,臨陣交鋒,非是兒戲,昨日吃一塹,今日長一智,今後須謹慎方好!”


  阮小二一巴掌撲在阮小七頭上,喝道:“孽障!四泉哥哥說給你的是金子般的好言語,你還敢大喇喇地坐在席上喝酒?給我拜領了!”說著,和阮小五、阮小七一起向西門慶拜了下去,浪裏白跳張順也和哥哥張橫同阮氏三雄並肩拜倒。


  張順是宋江倚重的好兄弟,見到他向西門慶拜倒,宋江的臉頓時拉得跟驢一樣長,悶著頭隻是喝酒。


  西門慶好不容易把大家都扶了起來,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無足掛懷,大家坐下喝酒,順便給我講一講,小七張橫是怎麽從關勝軍中脫身的?”


  阮小七便把阮銘川扯了過來,將來龍去脈一說,西門慶頓時聽住了,眼光閃動間,點頭道:“原來多虧銘川兄弟仗義!哈哈!正好!正好!來日破關勝用計之時,還需銘川兄弟出力!”


  眾人再一窩蜂地問起西門慶計將安出時,西門慶隻是笑言“天機不可泄露”,眾人失望之下,登作哀鴻遍野。


  阮銘川心道:“這正是三奇公子西門慶的精細處。我雖然救得七哥與張橫上山,但終究還頂了個關勝派來的細作身份。此時當著我的麵將計策和盤托出,智者不取。”


  但被如此防備於眾人之外,心中終究不爽。阮銘川把玩著酒杯呆呆出神,暗中想算著究竟該如何做,才能釋了眾好漢心頭的懷疑。


  見從西門慶這裏打不開缺口,就有好幾個心眼兒活絡的人,拉扯住了黃文炳等人套近乎,旁敲側擊。黃文炳笑道:“四泉哥哥治軍甚嚴,敢泄漏軍機,是必斬之罪!裴宣哥哥在此,又多了鮑喪門,在下如何敢明知故犯?”


  眾人聽了,打去指望,一齊嚷叫起來,便緊著灌幾個書生秀士的酒。一會兒之後,除了黃文炳做過通判,官場上練出一身喝酒的好本事之外,其他人都有醉意了。


  酒酣耳熱時,西門慶站起來,與晁蓋、宋江等人把了盞,縱身上了圓桌中心,朗聲道:“眾位哥哥兄弟,我這裏有一言,要提出來同大家商量。”


  眾人精神一振,都想道:“莫不是欲破關勝,四泉哥哥準備點兵派將了?”一念至此,便有急性子的家夥搶到前麵,大叫起來:“四泉哥哥,兄弟俺要打頭陣!”


  西門慶卻搖手道:“小弟要說的,卻與軍事無關。這幾日研究那活字印刷術時,心中突起一念——這世上也不知有多少良工巧匠,發明了無數技藝,為萬民造福,功德無量。誰知幾代朝廷,均是有眼無珠,將這些無名英雄畢生的心血視為奇巧淫技,一邊享受著他們嘔心瀝血的成果,一邊封殺著不準他們登大雅之堂,多少人就這樣鬱鬱一生,埋沒於黃土壟中,再無出頭之日?咱們梁山樹著替天行道的杏黃旗,如何不為他們討個公道?”


  眾人聽了,麵麵相覷,都搔頭道:“要討這個公道,卻是難也!莫不成馱了銅錢,滿天下散給那些百工匠人去?如此便是累死,也散不盡啊!”


  青眼虎李雲道:“依四泉哥哥之見,卻當如何?”


  西門慶“當”的一榔頭,震聾發聵:“發明創造,澤被蒼生,造福萬世——講武堂之外,再設先賢堂!供奉世之良工,自我梁山始!”這正是:

  欲求新風拂萬世,先將默雨潤千家。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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