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 西門慶出馬
“報——啟稟統製大人,梁山草寇被太尉大人施展妙計,困在三才天地陣中了,滅亡隻在頃刻!”官兵水軍戰船上,報事的快船送來了高俅的信使。
高俅真不含糊,一看梁山人馬被車絞陣陷了,喜上眉梢之後,馬上麵不改色地攬回了現場的指揮權,把老將王煥的功勞據為己有,隨即太尉大人運籌帷幄地下令--水路進軍,乘勝追擊,將梁山賊寇一舉擊潰!
劉夢龍一聽,精神一振--梁山陸上人馬有失,水路必然軍心渙散,自己率小的們殺上去趁火打劫,這便宜不撿枉為人也啊!想到這裏,劉夢龍馬上派人四下裏去各船隊傳令--“小的們!岸上梁山就要敗了!水上就看咱們的了!滅了對麵那些破船,再打開了梁山,任你們快活三天!有什麽首尾,都是老子在上麵替你們頂著--好了,屁話不說,現在都給老子衝啊!”
聽了頭兒的許願,水軍的船隊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嗷嗷叫著就向梁山的船隊撲了上來。到了近前接舷戰時赫然發現--梁山前麵的船居然沒人,隻在船舷邊上綁著威風凜凜的稻草人,就算是一隻戰船了。
原來梁山草寇是在虛張聲勢啊!劉夢龍水軍頓時氣勢大漲,一窩蜂地往上攆,都想掙個頭功回來,水泊之上頓時沸反盈天,火光映紅了水麵,不知驚攪了多少魚鱉蝦蟹的美夢。
與此同時——“報!啟稟西門元帥,咱們打陣的人馬被敵軍萬刃車陣給困住了,再不急救可就來不及了!”
梁山本陣中,西門慶和身邊的各位頭領一聽流星報馬之急訊,都是猛吃一驚。就聽天空中“嘭啪”聲響成了一片,抬頭看時,三才天地陣中中央戊己土方位,直飛起一朵朵亮麗的煙花來。
這些煙花是轟天雷淩振的傑作,專用於戰陣通訊,不同的花色代表了不同的涵義,現在這些煙花正是最緊急的求援信號,絢麗中帶著絲絲的寒意。
欒廷玉麵沉似水:“萬刃車陷人,非有外援不能解。元帥,快發預備隊,遲則陣中眾將休矣!”
這個變化突如其來,完全出乎了西門慶意料之外,戰前他和眾將商量決議了諸般破陣時可能出現的變數,可就是沒想到會出來個萬刃車!
雖然西門慶連萬刃車長什麽樣子都倆眼一抹黑,但光聽名字就知道不好惹,不過當下可不是不恥下問的時候,西門慶向欒廷玉道:“按原計劃出動預備隊人馬嗎?”
他這一問屬於上最後一道保險,萬一這個萬刃車有什麽特異之處,原計劃需要臨時更改,欒廷玉也可以及時提醒他。
萬幸的是欒廷玉隻是一點頭——“如議行事!”
西門慶再不遲疑,一聲令下,身邊講武堂衛士將一盞盞傳信的燈籠掛了起來。
夜幕下的梁山本陣突然沸騰了起來,象有一隻蘇醒的巨獸拱起了脊背,活動著肌肉,準備向黑暗中撲攫而去,馬蹄聲隆隆響起,一道道鐵流席卷向前方的三才天地陣。
西門慶這才向欒廷玉問道:“那個萬刃車是什麽東西?”
欒廷玉略做回答,雖然言簡意賅,但西門慶一下子就坐不住了。他推開了帥案,直站了起來:“不行!我也要入陣!”
這一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齊齊跳了起來。欒廷玉阻道:“不行!身為主帥,豈能以身犯險?”
西門慶直直往前闖:“錯了!不是以身犯險,是以身作責!我不衝突,誰肯向前?萬刃車如此凶險,我斷不能坐等,怎麽的也要去出上一把力氣!”
欒廷玉急攔:“若戰事再有急變,尋主帥不見,如之奈何?”
西門慶道:“何謂不見?我人就在陣中!燈號金鼓,做我耳目,豈有指揮不靈一說?我意已決,欒將軍不必再勸了!”
說著話,西門慶已經飛身上馬,呂方、郭盛、焦挺左右追隨,他們倒不覺得主帥出陣有什麽大不了的,一個個難掩興奮之色。
欒廷玉拿這幫二楞子沒辦法了,他長歎一聲,提兵上馬,西門慶既然非要去幹這等不合兵法的勾當,他也隻好陪著。
騎上馬背後,西門慶深深地吸了口氣,夜色微寒,沁人肺腑,但澆不熄他胸中燃燒的火焰。
坐在黑暗中孤零零地等著前敵的報告,還真不適合自己的個性啊!西門慶一邊自嘲,一邊做衣甲兵器上最後的整理結束。欒廷玉肯定在心裏痛罵自己的幼稚了,可是,前方弟兄們大難臨頭,就讓自己幼稚一回吧!
不過,自己入陣是為解圍去的,不是要送死去的。該做的布置還得做--西門慶點手喚過身邊兩名講武堂護衛,在他們耳邊叮囑幾句,兩名護衛接過令箭,撥馬去了。
提起手中長槍,西門慶指向前方,喝道:“隨我攻!天就快亮了!”一言之後,一騎當先飛馬而出。
欒廷玉、呂方、郭盛、焦挺率隊緊緊跟上,身邊的號手開始吹響了通訊的號角,黑夜中無數梁山將士精神都是一振--“元帥哥哥親身入陣了!”
第一感覺是興奮--雖然西門慶做了甚麽元帥,但他還是那個義薄雲天的四泉哥哥,兄弟有難時,他永遠都在你身邊與你並肩作戰;第二感覺卻是慚愧——讓一軍之帥親自臨敵,要我等頂盔貫甲、披堅執銳何用?
一時間,梁山闖陣人馬士氣陡振!頂著官軍的槍林箭雨,一個個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
官兵車絞陣困住了梁山破陣人馬後,得食的貓兒歡似虎,自上而下一個個都抖了起來,推著萬刃車往前衝的官兵固然賣力,大陣外圍阻擋梁山救兵的官軍也個個勇氣倍增起來。
丘嶽、周昂二將前來助陣,並不隻是帶來了萬刃車一樣利器便算,還帶來了大量的強弓硬弩。這些好東西高俅當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全部裝備了自己的心腹部隊。
此時高俅為了鞏固戰果,派出了自己的班底人馬,下了死命令--必須將梁山的救兵擋在外圍,不許梁山接應人馬越雷池一步。隻消撐到車絞陣滅了被圍困住的梁山人馬,就算他們頭功,那時升官發財,大大的有!
受此激勵,負責阻敵的官兵也玩了命了。大黃弓、蹶張弩、床子弩……一排排,一列列,向著梁山人馬是萬箭齊發,梁山將士剛剛衝上數丈,轉瞬間又被逼退回來,當真是寸土必爭,不一會兒,鮮血就已經染紅了腳下的熱土。
西門慶親臨前敵的時候,戰況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狀態,兩邊陣上箭羽紛飛,雕翎密排於空,星月都因遮擋而無光,兩邊都出現了很大的傷亡。
一見這慘狀,西門慶的眼珠子就紅了,他是典型的氣門芯,隻進不出,隻能占便宜不能吃虧,平時小打小鬧,傷亡個一二百人他都心疼得想在地上打滾兒,何況現在弟兄們是一片一片的死?
西門慶咬牙切齒地下令:“調楊雄石秀,解珍解寶!”
楊雄石秀解珍解寶負責率領梁山的重甲步兵,這些步兵身上的鐵甲都是精鋼特製,等閑弩箭不能穿透,進攻時眾兵盡使長槍,槍林一豎,真如蝟集一般,當他們結堅陣向前推進時,除了同樣的重甲步兵之外,幾乎無可阻擋。
這兵種很燒錢,西門慶練出了兩千人,一直舍不得使,畢竟是精銳啊!死一個就少一個,但看樣子,今天是不使不成了!
但很快西門慶就發現,自己所下的命令屬於亂命,因為他看清楚了,即使是重甲步兵上陣,也未必能討得了好去——對麵高俅陣中有該死的三弓床弩,那玩意兒威力太大了,重甲對上它也是菜。
三弓床弩是在唐代絞車弩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一種兵器,是將三張硬弓結合在一起製成的床弩,大大加強了弩的張力和強度。三弓床弩的弩臂上有三張弩弓,又叫“八牛弩”,意思是必須用八頭牛的力量才能拉開它。用人力開弩,一般需七十人,射程一般約三百步。三弓床弩所使用的弩箭也極為特殊,不但有巨大粗壯的箭杆和鐵製的箭羽,前端還裝有巨大的三棱刃鐵鏃,大小和士兵使用的長槍差不多,所以又叫“一槍三劍箭”。它還有一個名稱叫“踏橛箭”,是因為在攻打敵方城堡時,可以將粗大的三弓弩箭射向敵方城牆,弩箭的前端會深深插入牆內,隻留半截粗大的箭杆和尾羽露在牆外,攻城的士兵便能踏著箭杆奮勇登城。
當今官家極度看梁山不順眼,連這等大殺器都讓丘嶽、周昂二將捎來了,此時這些三弓床弩一字排開,恐怖的弦響聲中,飛來的已經不是箭鏃,而是無庸置疑的死亡。梁山士卒仗一股血勇之氣,前赴後繼,卻始終沒辦法闖上去。
西門慶看明白了,重甲步兵上前也是送死。耳聽前方大陣之中催進的戰鼓敲得震天動地,鼓聲每響一擂,車絞陣就收縮一重,被困的弟兄們就向死亡近了一步。
心急如焚間,西門慶心頭靈光一閃--“欲破此局,非此計不可!”這正是:
定國不可憑器利,安邦皆是賴人謀。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