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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爭功

  既已定計,事不宜遲,西門慶便吩咐安排起來。身邊眾將一聽他的打算,這回不但是欒廷玉,連呂方、郭盛、焦挺也都紛紛出言反對。


  若是太平時節,西門慶還可以同眾人講講道理,但現在是火燒眉毛的關鍵時刻,索性便獨斷專行起來,一聲大喝:“若不犯險,如何能衝開敵軍弓弩陣?我意已決,再有多言者,皆斬!”眾人沒奈何,也隻好隨順他。


  高俅陣上弓箭射得正緊,卻聽對麵梁山陣後一陣鑼聲急響,梁山人馬急退,周昂一見有機可乘,便想要得勢不饒人地追殺過去,卻有楊溫阻止道:“周將軍且慢!王老將軍有言在先,敵退時不可窮追,須防草賊耍詐!”


  周昂聽了,雖然勉強勒回了戰馬,但心中卻大大不受用起來,背地裏思忖道:“你這廝和那王煥,強殺也隻不過就是兩個過氣的節度使,周爺我卻是官家身邊隨朝伴駕的車騎將軍,憑什麽這一場戰事,要你們來做主?”


  眼角睥睨著楊溫,周昂越想越是不忿。


  就在這片刻間,梁山人馬皆退出官軍弓箭射程之外,眾官兵剛想鬆一口氣,冷不防梁山隊裏又一聲鑼響,所有的燈球火把一時齊滅。


  這一下突如其來,卻讓官軍陣上指揮的楊溫、丘嶽、周昂齊齊吃了一驚,眼看對麵突然變得伸手不見五指,三將不由都警惕起來——“這幫草寇在弄甚麽玄虛?”


  黑黝黝的梁山陣上,有呼喝聲如暗潮湧起,其聲越來越大,驀然間又一聲鳴金響,火把齊燃,突然從極黯時刻轉化成了焰之明光,倒叫眾官兵的眼睛一時間不能適應,忍不住就那麽眨了兩眨。


  就在這眨眼的瞬間,眾人兩眼一花,隻見梁山陣上已經湧出一員大將,其人輕盔細甲,銀槍白袍,身邊除小嘍羅打著火把外更無旁人遮護——沒等眾官兵反應過來,就見此將銀槍向這邊一指,叫囂道:“梁山西門慶在此,哪個敢來與我決一死戰?”


  這一下,眾官兵無不倒抽一口涼氣。


  西門慶啊!這就是如今讓聖天子龍顏震怒的天下第一大寇啊!傳說此人乃是轉世天星下凡,能文能武的,比當年的包拯包相爺和狄青狄元帥加起來也差不了多少。無數人前來進剿梁山,就是被這個人又打又拉——殺的殺了,降的降了,捉的捉了,放的放了……弄得天朝損兵折將,提到西門慶三個字,樞密院的大佬兒們腦仁兒都疼,蔡太師、高太尉他們牙根兒都癢癢。


  如今,這個天下第一大寇不知暈了什麽頭,竟然輕兵獨騎,跑到自家堅陣前招搖過市來了!在最初的震驚之後,無數官軍的眼珠子都亮了,在他們看來,這黑燈瞎火中摸上來的西門慶,簡直就是一塊大大的肥肉!


  周昂是所有放光眼珠子裏最亮的那一個,這人使一柄開山金蘸斧,腦子也跟斧頭一樣板結成一塊,這時利令智昏之下,更加隻剩了一個念頭——“拿住了西門慶時,就是潑天的富貴!”——這時心頭火熱之下,哪裏還顧得上理會你甚麽羊瘟亡販?周昂提了大斧,大喝一聲:“西門慶休走!我來戰你!”戰馬起一道電光,早搶出陣來,直取西門慶。


  西門慶拍馬挺槍,反衝上來和周昂戰在一處,十數合後,丘嶽在陣後心道:“西門慶這廝名頭雖大,槍法卻屬平常,若是再鬥些回合,必然被周昂活捉了去——我和他本是禦前平起平坐的將軍,如若被他奪了這場功勞,功名位列豈不將蓋過了我一頭去?那時我見了這莽夫,還要躬身行禮問安,真真是愧殺人也!哎呀呀——不行!成就絕世奇功,這莽夫不配!活捉西門慶之人,理當是我!”


  想到動心處,丘嶽將馬一拍,提刀躍馬而出,大叫道:“周兄弟休慌!我來助你!”聲到人到,“當啷啷”大刀上刀環響亮,已經是向著西門慶連進快招。


  周昂氣得鼻子都歪了——老子正打得手順,眼看生擒這西門慶就是手拿把掐,你丘嶽上來湊什麽熱鬧?怕老子立功,這吃相也忒難看了吧?

  恨上心頭,當下大斧一起,卻把丘嶽的大刀推搪出圈外,口中猶自大呼小叫:“毬大哥小心!西門慶這廝槍法了得,莫被他傷了!”


  兩個人各要爭功,大刀闊斧十招裏八招倒是在彼此牽製,剩下的兩招西門慶似乎被壓製得左右支拙,隻辦得遮遮擋擋,一時間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眼看西門慶越來越抵擋不住,這時這位天下第一大寇就耍起了流氓,大叫道:“小的們齊來!”梁山小嘍羅們聽了一擁而上,把丘嶽、周昂圍在垓心。


  丘嶽、周昂都是勇冠三軍的猛將,雜魚蝦米再多,卻哪裏放在心上?何況西門慶手下這些嘍羅也太不爭氣,雖然把二將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一個個口中吆喝得震天價響,但卻隻是在精神上支援西門慶,誰也不敢舍身破命地衝上來,抖一抖傳說中梁山奮勇敢戰的威風。


  雖陷重圍,但丘嶽、周昂卻是精神抖擻,勇氣倍加,不約而同地想道:“西門慶這廝已是黔驢技窮,再加一把力,就擒下此人了!”一時間刀斧交加,彼此都想把對方擠出去,西門慶在旁邊兢兢業業地演著配角。


  楊溫本來因周昂、丘嶽的擅自出戰而氣得五內生煙——王煥已經苦口婆心地交代過了,梁山猛人太多,臨陣鬥將隻怕自家要吃虧,因此還是穩守陣勢,隻待車絞陣成功為上——誰知道丘嶽、周昂這二人功利心太甚,一見西門慶輕兵冒進,就按捺不住直接衝上去打土豪了。


  但打了一會兒,楊溫已經顧不上生氣了。清酒紅人麵,財帛動人心呐!看著場中技低一籌的西門慶,楊溫也情不自禁地眼紅起來——娘的!若是老子擒了這三腳貓的西門慶,從這個江夏零陵節度使的位子上直接封個荊國公楚國公什麽的,老子就算馬上蹬了腿,這輩子也值了!


  眼看周昂丘嶽在那裏勾心鬥角,楊溫心道:“我們九個節度使費了偌大的力氣,死了好幾個同袍,才釣出了三奇公子西門慶這條大魚,你們兩個東京來的後生小輩,卻想半路趁火打劫了去,天下豈有這般道理?放著我手下這幫如狼似虎的健兒,若再搶不過你們,讓你們成了功,我楊溫還有何臉麵見人?”


  眼看西門慶身手越鬥越是稀鬆,似乎隨時都能被丘嶽周昂拾掇了去,楊溫再不能作壁上觀,大叫一聲:“梁山草寇休得無禮!丘、周二將軍莫要驚慌,我楊溫助陣來了!小的們,跟我上!助本節度捉住西門慶時,老子保你們高官得做,駿馬得騎!”


  楊溫馬前馬後的兵卒們齊應一聲,“呼啦”一下往上就闖,梁山嘍羅們見官兵眼睛裏冒著綠光撲了上來,不約而同地往後便跑,官兵們也不追那些草芥,隻是隨著楊溫的指揮四下裏一圍,不但圍住了西門慶,人頭攢動間,把周昂丘嶽的戰馬都擠到一邊去了。


  周昂丘嶽差點吐一口老血,心說這楊溫也太無恥了,我們流血流汗地耗盡了西門慶的力氣,他來搶功勞撿現成,隻可恨自己從東京帶出來的心腹人馬被高太尉留在了身邊,一時間和楊溫爭競不得,丘嶽還隱忍些,周昂卻是暴怒如雷,大叫道:“楊溫!你這匹夫!竟然敢來壞爺的好事?!”


  楊溫撚須笑道:“周將軍此言差矣!我見二位將軍被梁山人馬包圍,唯恐二位將軍有失,太尉大人怪罪,因此這才提兵上前,與二位將軍解圍——如今敵圍已解,二位將軍轉危為安,卻來怨怪於我,這不是過河拆橋、念完經打和尚麽?如此恩將仇報,隻怕天下人聽了齒冷啊!”


  周昂吃了這一激,氣得胡子眉毛都要飛了,正要豁出命去跟楊溫放對,卻聽官兵一片鬼哭狼嚎——大家顧不得內訌,急忙轉頭一看,卻見西門慶已經撥轉了馬頭,斜刺裏逃跑了出去。這人一手亮銀槍,一手不知又從哪裏掣出條銀裝鐧來,遠用槍紮,近用鐧打,如猛虎出檻一般,從官軍的重重包圍裏闖出條血路,直直地跑掉了。


  楊溫、丘嶽、周昂都是心頭大叫一聲:“不好!西門慶這廝雖然不是我們的對手,可他還是有些本事的,若無我輩主持,尋常小兵哪裏困得住他?”當下再顧不得爭長較短,三員大將縱馬齊追了上去。


  周昂大叫道:“西門慶!你上天我追到靈霄殿,你入地我追到鬼門關,今天非抓到你不可!若是曉事的,速速下馬投降,饒你不死!”


  丘嶽也叫:“西門慶!官家早聽過你的名字,甚是愛惜你的才華,若你臨陣歸降,我們保舉你受道敕命,從此同殿稱臣,豈不美哉?你陣前起義吧!別跑了!”


  楊溫心道:“西門慶這廝合死!他孤身獨騎,慌不擇路下,又能在這三才天地陣中跑哪裏去?嘿嘿!到最後這場大功勞還要落在我楊溫的手裏!”


  三將各要爭功,並駕齊驅,猛追西門慶。這正是:

  是非紛爭皆因欲,成敗利鈍隻為謀。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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