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章 攻城
這些年西門慶在東京城中廣布暗諜,加上圍三闕一,消息傳遞渠道通暢,宋朝君臣要割地予西夏的消息,梁山軍馬上就知道了。
西門慶聞訊大怒,指點城頭,痛罵腐宋。周侗宗澤尚未辭行,此時均放聲大哭:“七千裏山河,未交一兵,輕輕葬送於異族之手!如此朝廷,不亡而何?不亡而何?”
眾好漢無不切齒,紛紛來向西門慶請令,欲輕騎追逐鼠竄的西夏使團,不遣匹馬度陰山,嶽飛更奮勇出拜道:“小子願為前部!”
十二歲童子請令,眾好漢雖然義憤填膺,亦不由得失笑。急先鋒索超便向嶽飛道:“小子你胎毛未褪,乳臭初幹,也敢來陣前大言?還是乖乖回家吃奶去吧!”
哄笑聲中,嶽飛一言不發,突然搶了兩張弓,連拽連折,又奪一條大槍,出帳跳上無鞍馬,往來盤旋,一條槍裹了人馬上下飛騰,似虎猶依主,如龍欲向空,矯夭無方,變幻如意。眾好漢見了無不震歎:“自古英雄出少年!”
一路槍法使畢,嶽飛摔槍下馬,昂然道:“以小子這等微末本事,追敵報國還去得嗎?”
索超是直性漢子,既服嶽飛本事,便上前作揖賠禮道:“小兄弟如此身手,天下大可去得!倒是俺索超老粗,怠慢了小英雄,萬望恕罪!”嶽飛以禮相還,二人遂成忘年交,雖刎頸不變。
眾人紛紛交口譽揚嶽飛,周侗、武鬆與有榮焉,一時笑得合不攏嘴,西門慶趁這空兒思忖道:“今日之勢,擒察哥不如放察哥,留為明日腐宋病塊。”
於是待眾人重提追逐之議時,西門慶道:“察哥是西夏宿將,有勇有謀,此去未必能得之。然賣國之約,本趙宋所為,因此擒察哥不如攻趙宋,隻消破得東京城,滅了趙宋,那些割地條約均成草紙矣!”
眾將聽了,無不兩眼放光:“四泉哥哥的意思是……?”
西門慶咬牙道:“割地之議一出,違逆民心,城中必有一番嚷亂——傳令三軍!準備趁亂攻城!”
果然不出西門慶所料,東京城中,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氵皮。有一眾太學生以陳東為首,聚民眾萬人,塞朝門叩闕,上書言十事,乞逐察哥,黜王黼,進賢能,開禁錮,起老成,擢忠鯁,息邊事,修文德,廣言路,容直諫——書雖數上,徽宗皆擲而不用,陳東等太學生絕食死諫。
蔡攸見民眾騷然,心驚膽戰,遂聚楊戩、梁師成、王黼等重臣來見徽宗,直言道:“如今梁山西門慶圍城,這幫受著朝廷蔭澤的太學生不思報效,反而結黨聚眾,惑亂於城中,如若此時逆賊並力攻城,裏應外合下,東京城如何得守?還請我主萬歲聖裁!”
徽宗攤手道:“祖宗舊法,不因言而罪士大夫。這些太學生鬧得雖不成話,但本道君亦無可奈何矣!”
蔡攸等人互相使個眼色,王黼便奮然而出:“我主萬歲,臣有忠言奏上——昔日祖宗亦有舊法,南人不得為相,然我主聖明,擢拔故太師蔡京為相,天下遂大治,萬民頌官家聖明之音,聞於道路;又有祖宗舊法,太監不得預政領兵,然我主慧眼識珠,以故太尉童貫領兵,屢破西夏,又以梁公師成臨朝,朝政井然,百官安位——由此可知,祖宗之法不可盡循,隨時而變,方是聖王之道!”
徽宗聽了,作醍醐灌頂狀:“若非王愛卿直諫,本道君猶在夢中,必然誤了大事!各位愛卿皆是忠臣,今日時局危亂,必有匡正之策!”
梁師成便出列道:“奏上官家——那些太學生早不上書,晚不上書,偏在梁山西門慶圍城時聚眾上書,其中情弊,不問可明。這些吃裏爬外之徒若不盡數擒拿,索其同黨,梁山攻城時,必生禍亂!”
楊戩也道:“如今東京城三麵被圍,唯西方開放,因此奸細借樵采之名,往來不絕,流毒於無窮。懇請我主肅內奸,塞西門,必能絕逆賊西門慶之耳目!如此東京城幸甚!城中萬民幸甚!”
徽宗聽了歎息道:“良臣者國之重寶,卿等之謂也!眾愛卿所奏,盡皆照準,這便擬旨而行,保我大宋江山永固!”
眾臣山呼萬歲聲中,禁軍悄然出動,圍繞數重。一聲令下處,眾禁軍杆棒齊揮,將午朝門外廣場上聚集的民眾打得紅運當頭,舉足輕重,一時作鳥獸散;絕食的太學生們更是全數活捉,端的沒漏網一個。宋朝君臣聞報,無不大悅,遂下詔將這些附逆叛上的太學生發遣有司,大加拷掠,追索城中內應。
另一邊,東京西門被封鎖得水泄不通,更有道士前來開壇作法,厭禳西門慶,再想由此出城,難如登天。這裏本是城中居民樵采之活路,如今被封,燒的柴、吃的野菜均斷絕,貧窮中產人家皆苦之。
此時,城外梁山軍亦已做好了攻城的準備。於是這一日天甫黎明,梁山軍中放起號炮,大軍四下合圍,開始向東京城頭發起進攻。
西門慶本心是不願意蟻附爬城的,那樣死傷太重,得地失人,得不償失。但現在腐宋君臣剛與西夏簽署了賣國條約,城中人心動搖,梁山人心思奮,正是一鼓作氣攻敵之時。再說東京城中米粟充足,再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索性便奮勇先登吧!
這一次攻城,西城、南城、北城方向都是佯攻,隻有城東樊家崗一帶壕河淺狹,攻之較易,因此西門慶把主攻方向放在這裏。
首先登場的是梁山長弓隊,一排排長弓手順風而立,聽指揮官一聲聲令下,齊齊控弦,將排矢拋射上城。
宋軍守城的總指揮是武泰軍節度使何灌,何灌也料到城東將是梁山軍主攻的方向,因此請禁衛班直善射者千人而來助守。但禁衛班直的射手用的普通弓,雖是乘城而射居高臨下,但箭未至梁山長弓隊,皆已力盡墜地,而梁山長弓手用的是西門慶山寨的英格蘭長弓,能及遠,又順風,弓弦響處,禁衛班直無不應弦而倒,矢集城上如蝟毛,城頭宋軍銳氣大挫。
何灌一看梁山逆賊用的大弓實在太狠,穿盾破甲,如摧腐土,城頭守軍死傷慘重,被壓製得喘不上氣來。這時也顧不得殺雞用牛刀了,一聲令下:“打砲!”
此打砲非彼打炮。這砲是城頭固定好了的投石車,石彈齊飛,如落驟雨,對付蟻附攻城的人海戰術,是大大的殺器。此時用來壓製梁山長弓手,實在有拿著重斧砍蚊子的嫌疑。
果然,城頭上砲石一動,梁山負責指揮弓箭壓製的小李廣花榮便下令:“長弓手且退!”梁山長弓隊不折一人而退,一排刀盾兵頂了上來。
城上砲車打發了興,向著那些呆立不衝鋒的梁山刀盾兵一輪猛轟猛砸,石落如雨,梁山刀盾手人仰兵翻,原來都是稻草人。
宋兵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時,梁山陣上鼓聲響動,梁山的投石車也推了上來,負責指揮的都是梁山講武堂幾何分院的學兵,這些人在轟天雷淩振淩教授的指導下,對自己所掌砲車的彈道原理皆了然於胸。剛才稻草人誘敵,城頭守軍砲車位置已一覽無餘,現在該是還以顏色之時了!
梁山陣後,鼓聲漸密,突然間鼓聲一寂,陣前投石車車長一聲喝,石彈齊飛,向城頭激射。砲石上城,十有九中,石彈皆大於鬥,樓櫓中砲,無不崩壞,城頭砲車更是重點打擊對象,一輪之下,被砸毀七七八八,宋軍砲手更是死傷狼藉,何灌雖然急令城頭砲車反攻,但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卻聽梁山陣上一聲炮響,長弓手去而複來,箭如雨發,複向城頭攢射。一時間矢石交加,宋軍隻有龜縮在女牆之下暗誦“無量天尊”的份兒。
見勢不妙之下,何灌急令守軍先設虛柵,下又置糠布袋在樓櫓上,以遮箭蔽石,雖然屢壞,但即時複成如初,才算勉強穩住了陣腳。
趁城頭守軍被壓製得抬不起頭來的時候,梁山陣上鼓聲一變,箭石紛飛中,填濠車吱呀而出。這填濠車上安巨木,下置車輪,狀似屋形,再以生牛皮縵其上,更裹以鐵葉,人在其內,推而行之,雖弓箭矢石不能傷。如此節次以續,凡捌玖拾輛齊來,皆運土木柴薪於其中。
填濠的時候,先用大枝的薪柴扔進護城河濠裏,然後倒土,再增覆枝柯,再倒土,就象官府剝削老百姓一樣層層加碼,漸漸護城的河濠就被填平了。
梁山陣上鼓聲再變,高俅進剿梁山時繳獲的三弓床弩被推上來了。這玩意兒一射三百步,特製的箭矢力道之大,足以深入城牆,攻城的士兵能夠踩了露在外麵的箭杆奮勇攀城。這種攻城利器沒那個命在梁山逞威,隻好到東京城下立功來了。
就聽弓弦響入耳驚心,一枝枝粗大的鋼箭釘入城牆,陡壁頓生箭梯。
梁山陣上又是鼓聲變動,正當步軍準備鼓勇衝鋒的時候,突然間異變陡生!這正是:
功罪隨心變幻處,成敗覆手轉側間。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