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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 遷移

  六穀聯盟吐蕃眾要移民,一下子要撂出上千裏的荒原來,從此風吹草低不見牛羊,這還了得?因此李乾順下令,無論如何不能讓這些賤民走了!圍追堵截,刀槍棍棒,一定要把他們攆回去繼續給大西夏做牛做馬!


  聯合前事,李乾順從中看到了西門慶的影子,對漢蠻這種兩麵三刀的做法,李乾順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畢竟兩國背後互相捅刀子添堵,在外交上來說那是天經地義,真要借此為由撕破臉反而是西夏吃虧,李乾順也隻有忍了,誰讓咱們是締結了停戰修好盟約的兄弟之邦呢?

  很快,李乾順收到了西門慶兄弟般親切的問候,隨問候而來的,還有一封正式的國書。書有盛情邀請西夏國主李乾順參加即將召開的民族會議,會議上將成立吐蕃自治區,從此彼此間釋怨解愆,組建一個由中原梁山、江南明教、西夏、吐蕃、大理為載體的中華聯邦出來,大家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彼此友愛,互通有無,共同發展,共同進步,共同富裕啊等等等等。


  展望了一大堆美好前景後,在國書的最後,西門慶很委婉很客氣地“又及”了一下——因為要成立吐蕃自治區,所以吐蕃各部族必須高度聯合,因此六穀聯盟的南遷是曆史的潮流,是不可阻擋,不可違拗的,任何妄想逆潮流而動的野心家,如果敢在與天地大勢為敵的道路上越行越遠,最終都將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被後世億萬人民所唾棄。因此希望李乾順順應民心號召,以開明的態度來平息這次人民內部矛盾,如此吐蕃幸甚,西夏幸甚。


  李乾順看了,怒極反笑,擲書於地——反正周圍一個目擊者也沒有——咆哮道:“西門慶欲脅持寡人乎?!”


  正在氣頭上時,卻有小黃門來報:“晉王察哥有火急軍情進見!”


  聽到軍情,李乾順心頭大跳了一下,急忙傳諭召見。察哥一進禦書房,就大聲道:“我主萬歲,大事不好了!宋境內吐蕃部族以吐蕃大德鳩摩智作主,大發傳箭,聚人馬三萬餘眾,已屯於我大夏西南邊境,口口聲聲說要接應六穀聯盟吐蕃眾南遷,其勢凶不可當!”


  李乾順聽了,麵色頓變。所謂的“傳箭”,是吐蕃遇有戰事時,各部族彼此之間聯係的一種簡便易行而且獨特的方式。吐蕃部落眾多,平時不相往來,甚至互有仇怨,但每有對外戰鬥發生時,吐蕃各部族則同惡相濟,傳箭相率,其從如流。吐蕃的傳箭,就相當於漢家簡略版的兵符印信。熙寧年間,宋朝拓土開邊,斬獲不順蕃部萬九千餘人,招撫大小蕃族三十餘萬帳,王安石作《和蔡副樞賀平戎慶捷詩》以賀,詩中讚頌河岷地區戰火平息,謂“羌兵自此無傳箭,漢甲如今不解累”。


  自吐蕃落魄數百年,蕃眾頂多是“傳箭相結,鈔掠堡柵”,或者有蕃官殺牛犒蕃部,“傳箭欲寇山外”——皆屬於小打小鬧。象今日這樣一傳箭便雲集三萬人的盛舉,是從來沒有過的。北宋朝廷絕不會容許自家臥榻之側出現如此一股龐大到不可控的力量,否則必將影響政府的剝削統治。


  聽到三萬彪野悍戰的吐蕃眾卷地而來,李乾順心頭發苦,半晌後方歎息道:“西門慶!你好大的氣量!你難道就不怕養虎貽患,將來尾大不掉嗎?”


  察哥一直看著李乾順臉色,沒往下接口,聽陛下又提到了西門慶,這才繼續道:“我主萬歲,西門慶那邊也傳來新動向——其人突然凍結了和我大夏的一切商業交往,種師道引軍在南,西門慶引軍在東,俱聲勢浩大地集眾,西門慶號稱要‘調解’我大夏與吐蕃之間的紛爭……”


  李乾順聽著,大恨了一聲,心中怒火熊熊而生,但半晌之後,還是重重地喘了幾口長氣,讓自己的心境勉強平定下來。


  “禦弟,你署理我大夏軍政,此番西門慶暗中驅使吐蕃作過,依你之見,當撫否?當戰否?”


  自從西門慶和西夏停戰通商以來,察哥以低廉的價格——與曾經的宋朝相比——從源源不斷的商隊手裏買到了光潔豐潤的瓷器、柔順爽滑的絲綢、口味繽紛的各類極品新茶、八音齊奏的種種精美樂器、甚至倭國的清酒漆器、南洋的玳瑁珊瑚、大食的香料珠寶——對於喜歡享受的察哥來說,商路的斷絕簡直就是要了他的第二生命,當他領悟過歡娛的美好後,就再也不肯失去了。


  而很明顯的,如果開戰,西夏三麵受敵,就算能打贏吐蕃和西門慶,但那些五花八門的新鮮玩意兒卻是再也進不來了。察哥不願意這樣,西夏很多的貴族不願意這樣,甚至無數的西夏百姓也不願意這樣——因為西門慶的商隊能給他們帶來平價的糧食與各種必不可缺的生活用品。


  當然,察哥絕對不會以自身的私利來揣奪公心,他想了想,很實事求是地說道:“我主萬歲,如今吐蕃、西門慶之眾三路畢集,其鋒正銳,而我軍新敗,若起傾國之力與敵爭短長,縱勝之,亦是慘勝,屆時士多瘡痍,國少倉儲,民力疲而不能耕牧,我大夏從此衰矣!我西北邊境,又有黃頭回鶻、草頭韃靼虎視眈眈,若趁火打劫而來,戰陣間稍有疏虞,是無大夏矣!”


  李乾順雙眉一軒,凜然道:“禦弟之言雖然有理,但那西門慶如此無禮,竟挑唆六穀聯盟吐蕃集體移民,叛我大夏,我國西部,為之一空——這般可惡,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


  察哥冷笑道:“豈能就這樣算了?為今之計,莫不如順水推舟,以養賊勢!”


  李乾順聽了微笑道:“禦弟且試言之。”


  察哥道:“六穀吐蕃聯盟不是要離開嗎?我大夏就故作大方,放他們出去,倒要看看,將來西門慶能成立一個甚麽樣的吐蕃自治區出來!吐蕃部眾,素無信行,急則降順,緩則寇叛,從前各部眾不相統屬,力分則弱,為禍猶輕,如若西門慶助他們整合起來,那時一呼百諾,為禍更烈——世間事豈有萬全?我大夏隻需尋隙於吐蕃與西門慶之間,以言挑之,以謀動之,自有兩虎相爭之日!那時倒真想看看,西門慶麵上的顏色會是個甚麽模樣!”


  李乾順聽了,撫掌大笑:“果然是寡人的禦弟,足智多謀有善策,竟與寡人暗中相合!”


  一時間,君臣相視而笑。李乾順突然又一甩袖子,冷笑道:“不過,西門慶作主召開的這個所謂的民族會議,寡人是絕計不會參加的了!我大夏堂堂西陲大國,豈肯自墮身份,加入甚麽中華聯邦?哼哼!那樣一來,卻把自家進取的銳氣皆衰了!禦弟,你意如何?”


  察哥斟酌斟酌,還是躬身道:“皆從吾主所願!”


  於是,西夏朝令夕改,本來氣勢洶洶將六穀聯盟吐蕃部眾包圍起來往回驅行的西夏軍隊,突然偃旗息鼓,悄然而退,官府狗腿哭喪著臉跟死了爹娘一樣又來宣諭:“我主天恩,念爾等故土在南,魂魄思歸,因此開極天罔地之宏恩,放爾等離去!爾等若存人心,後當思報!”


  六穀吐蕃眾的臉上都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他們攙扶著被打傷的兄弟,擦幹身上的血跡汗水,繼續堅定地一路向南。直到有一天,看到塵頭卷地而來,聽到屬於吐蕃的號角聲吹響……


  終於!終於回到故土了!


  這一瞬間,無數人熱淚盈眶,愴然跪倒,親吻足下的大地。


  在西門慶、鳩摩智的帶領下,經過無數人的努力,西北吐蕃聯盟和六穀吐蕃聯盟終於勝利會師了!

  這一幕,被無數純樸的吐蕃漢子深深地記在了心裏。西夏人說甚麽“若存人心,後當思報”——是的!吐蕃人當然存著人心,他們是一定會報恩的,但不是向西夏,而是向吐蕃的朋友西門慶!

  草長鷹飛的四月,一場注定要轟動天下的第一次民族會議召開了——在西門慶的斡旋下,中原梁山、江南明教、吐蕃、大理四方勢力,在鳳翔府舉行了首腦會晤。


  令西門慶遺憾的是,西夏李乾順缺席。西門慶長歎一聲,可惜李乾順還是囿於其一家一姓的利益,而無法投身到新的改革中來,但是——希望下一次民族會議,可以看到西夏代表的身影吧!


  西門慶相信,聯合起來的利益,必然遠遠大於孤立而行的利益。也許會有紛爭,會生齷齪,但是,黎明的星光總會帶來燦爛的陽光,人心所向,無可阻擋。


  轉過身,西門慶向會議的大會場行去——在那裏,有無數的希望,等著所有人來努力捧起!那希望的,就在前頭!這正是:

  縱有六陰蔽旭日,總得萬眾捧明光。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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