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死臉
「吧唧、吧唧」的聲音不斷地響著，就好像她嚼著的是什麼很有彈性的東西，發出著美汁美味的聲音。
我在陡然的驚嚇之後，很快的鎮定下來，單手扶著門，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她。
她的一隻眼睛外突，但還是在不斷地轉動，似乎是在觀察著什麼，而嘴巴里的眼睛則是怎麼嚼都好像沒有破裂一樣。
我放在門上的手慢慢的握住，門外有些房客跑來跑去的，樓下也傳來騷動的聲音，濃郁的血腥味瀰漫在不大的走廊里，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口中說的死人，就發生在這一層。
但為何不見蘇止和趙怡然？
我心頭微凜，不動聲色的往後退去，面前的女鬼，嚴格的說應該是鬼魂，因為外面經過的人沒有發現她。
可是她的身上沒有任何鬼魂的氣息，也沒有其他種族的氣息，就好像一杯白水，有的只是血色的腥味。
我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她死後徘徊在我這裡是為什麼，但獨獨找上我，絕對有原因，總之，我沒有理由這樣一直耗下去，我必須想個辦法逃出去，又或者是讓她主動離開的。
可我還沒退出幾步，她那隻突在外面的眼睛突然像是鎖住了目標一樣，驟然間定格在我的身上，連帶著嚼著的嘴巴也一下子停了下來，然後緩慢的張開了嘴。
她的嘴巴里沒有舌頭，一片血紅，濃郁的血腥味從她身上源源不斷的散發出來，而那隻在嘴裡被反覆嚼著都沒有碎裂的眼珠子，也和臉上的那隻眼珠子一起直直的望著我。
僅是一秒，我就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開始悄然的朝我靠近，我更加快速的往後退去，想要用自己的血讓她撤退。但肚子里的寶寶已經察覺到了我氣息的波動，開始緩緩睜開眼睛。
「媽媽。」
一聲叫喚，說不上音重，卻足以讓四周的鬼氣有所波動，一般情況下，像她這樣的，還是才死不久的，應該會害怕的逃離。
可她仍舊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血肉模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沒有多久，那兩隻靈活的眼珠子，從中央散發出了一抹綠色。
我陡然一陣，隨後就聽到她咯咯咯的笑聲，然後突然朝我來襲，我步步後退，寶寶大喝一聲，一道濃郁的鬼氣打在她的身上，將她直接撞到了對面的牆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可她好似沒有感覺一樣，像是打了雞血，從地上起來，再度朝我攻擊過來，和昨晚遇到的一樣，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選擇攻擊。
而每一次，她眼珠子里的綠色更加濃郁的時候，她的攻擊會更強。
「媽媽，這個到底是什麼東西？」
寶寶不明的問我，我搖搖頭，一手護住肚子，輕聲的說，「我也不知道，總之先讓她離開再說。」
「好。」
寶寶準備一次性搞定她，突然這個時候，李沐梓的身形從另一邊快速的過來，那速度快的猶如一陣風，我還以為是其他的鬼物靠近，寶寶也即刻發出攻擊，卻讓我突然看清了他的臉，想要呼喚李沐梓注意，已經來不及了。
濃烈的鬼氣直接打中李沐梓的後背心，他當時整個人已經抱住了面前那個鬼不鬼的女子，因後背承受重擊，而整個人朝後仰去。
我正焦急著以為寶寶的攻擊會對他造成傷害，還擔心著怎麼和趙怡然解釋的時候，卻發現那道鬼氣全部被李沐梓吸收，還包括面前的那個女子，整個人快速的乾癟下去，隨後消失，什麼都沒留下。
一切僅發生在須臾之間，我站在玄關處，一手撐著牆，一手捂著肚子，阻止寶寶的任何攻擊，望著還在將鬼氣吞噬的李沐梓，心怦怦直跳。
這個李沐梓雖然還穿著往常他喜歡的款式的衣服，但現在整個樣子已經和昨晚完全大變樣了。
現在的他，皮膚呈現青紫色，眼眶凹陷，雙目深邃陰狠，雙眼迷離沒有焦距，指甲漆黑尖長，手指彎曲，身形弓起，完全就像是個獸人。
「媽媽，他是養屍。」
「養屍。」我心頭一顫，我記得之前驚夔說過趙怡然，她用自己的血給李沐梓吃，只會把他變成一具養屍，然後還會噬主。「難道就是現在這個模樣？」
李沐梓身上的戾氣很重，重到刺鼻的地步，而且我能感覺到他想要吸魂，想要廝殺的那種強烈情緒波動，一點點的浸染他的全身上下，吞噬著他的內心。
他本就是強行留在人間的生物，不再是人，也不是鬼，是趙怡然不想讓自己再後悔一次的產物。
我知道趙怡然的心是怎麼想的，但李沐梓呢？誰去真正問過他，到底願不願意？生與死，本就在一線之隔，他既然在當初甘願為趙怡然而死，那麼現在呢？又是否願意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
我不知道，因為我無法探索到現在這個李沐梓的內心，但我看得出來，他並不開心。
「趙家人的血是不能隨意餵養某些東西的，否則很容易變成養屍。」
蘇止的聲音淡淡的出現在門口，他盯著李沐梓，李沐梓卻猛地一抖，似乎很是怕他，下意識的轉過身就要逃跑。
蘇止伸手一彈，有什麼東西打在了李沐梓的身上，讓他雙眼一閉，昏倒在地上。
趙怡然則正好從另一端跑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切，雙腿一軟，快步走到李沐梓的身邊，跪在地上，抱起了他，「沐梓，沐梓。」
她的情緒很明顯的壓制著，因為是看到過相同的事，所以才不會顯得驚訝，而是一陣陣的心痛。
我抿抿嘴，朝外走出了幾步，蘇止下意識的攔在我的門口，是一種保護。我心頭一暖，視線望向趙怡然，輕聲的說，「怡然，把他先扶回房間吧！」
趙怡然一聲不吭，踉蹌的扶起昏迷的李沐梓，別看她瘦弱，但沒有蘇止的幫助，她一個人就將李沐梓弄回了房間里。
而經過那邊的時候，我才發現，對面的客房大門敞開，警察還沒有過來，但也是圍了不少的人，蘇止單指一響，我們大大方方的走過去，卻無人發現我們。
等趙怡然把李沐梓弄進房間的時候，我看到蘇止站在門口，望著對面，忽然問道，「是死了一個女人嗎？」
「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丫頭，長得挺漂亮的，卻成了死臉。」
「死臉？」我問這話的時候，恰逢警察過來，對面門口的人紛紛散開，露出了裡面的受害者。
受害者就躺在玄關處，仰面朝外，一雙眼睛瞪得很大，卻是一隻掛在臉上，一隻含在嘴巴里。和我遇到的一模一樣，只是沒有那層綠光。
「她的臉怎麼會畫了死人妝？我遇到的那個女的，沒有臉，除此之外，都和她很相似。」
「所以才叫死臉。」
「那什麼是死臉？」
「說穿了就是在人死亡之前，生氣大半耗盡，留下最後一口的時候，呼出的一口氣，被抽取，然後在魂魄剛脫離本體的時候，用那口氣放進魂魄之中，隨後給她畫上一種特定的死人妝，則稱之為死臉。死臉其實並沒有什麼，不過是那些惡作劇之下的產物。但你需要知道，死臉的氣息淡弱無味，沒有人氣，也沒有鬼氣，但他們會進攻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
蘇止的聲音有些低沉，帶和一絲危險的味道，我則望著對面的房間，再度問道，「她的房間到我的房間，一頭一尾，也不算太遠，但換做是我，應該不會選擇來到這麼遠的地方。所以會是被什麼故意驅使的嗎？尤其是因為死臉而死，這也太奇怪了。」
「是很奇怪。從昨晚的水中棺，到今日的死臉，一切都是沖著你來的。」蘇止的聲音故意放慢，每每這個時候，他就是在一邊思考一邊回答，周身會瀰漫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來，「看來這次的尋找之旅碰到水中棺，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啊？」我疑惑的望著他，眨了眨眼睛，指著對面說，「這怎麼看都是一件好事吧？都是想要攻擊我耶！」
「因為你太可愛了呀！」蘇止回過神來，雙手捏了捏我的臉頰，笑得很陽光，「莫逢，你其實真的很幸運，說不定魔心珠會提早面世，而且很可能會在這個地方。」
我本來還在呼疼，想要揍他還手，可乍然一聽，整個人一愣，也忘記他的手還捏著我的臉頰，急急的問，「你確定？」
他眯起眼，笑得像只老狐狸，點點頭說，「確定。不過你要是親我一下，我會告訴你更多的消息。」
「怡然，你需要幫助嗎？沐梓怎麼樣了。」我一把拿開蘇止的手，不想和他貧嘴，朝著趙怡然走進去。
蘇止站在門口始終沒有進來，一雙眼睛在光線不明的地方，微微一閃，隱約有光輝閃爍，卻最終隱藏在黑暗當中。
趙怡然將李沐梓安置在床上，周圍貼滿了紅色的符咒，和那些之前我看到的黃色完全不同，這些符咒不是紙質的，而是一種塑料的撲克牌一樣大小的東西。
「這些是什麼？」
「用來抑制他的鎮屍符。」趙怡然眉宇間緊皺著，表情看上去很累很累，我知道她很不好，要不是內心的不可鬆手，她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身為趙家的繼承人，我敢保證，要是趙奕真還活在世上，一定會被她氣死。
但身為女人，我可以明白她心中的苦與不舍，那是一種很難割捨的感覺。
「他是經常這樣嗎？」我看到在鎮屍符里的李沐梓慢慢的恢復了原先的模樣，只是皮膚更加的慘白，心裡有些犯疼，拍著趙怡然的肩膀說，「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繼續尋找水中棺嗎？你有沒有線索？」
「沒有。」趙怡然搖著頭，突然間握住我的手腕，雙腿一彎，竟然朝著我跪了下去，我被她的動作一驚，趕忙抓住她的手，要她起來，「怡然，你做什麼？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