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我還是我嗎
「驚夔，我想回家。」
在意識再度消散的那一刻，我只想到這麼一句話，突然間，心裡有股非常強烈的念頭，充斥著我，包裹著我，想要回家。
想要回到媽媽爸爸的懷抱中，因為只有他們才不會騙我，才會真心實意的待我。因為我突然間，害怕了，我害怕再也見不到他們，再也過不上安逸的生活。
可是，走到這一步，是我當初的堅持，現在因為背後的支柱沒了，所以才害怕了嗎？
「驚夔，我在你的眼中，當真只是一個替身嗎？」
一想到這個，我心就止不住的發疼，但再多的痛，在此刻，也抵不了什麼，因為我只是一個俘虜，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只有被一次次的玩弄，走著我從出生就被定下的命運。
「媽媽，媽媽。」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柔柔軟軟的傳來一個聲音，一遍遍的叫著媽媽，聲音很柔軟，有種無力感，卻叫的很清晰，好似要憑藉這兩個字，將那個睡著的人，喚醒。
「媽媽，媽媽。」
其實我不願意醒來，但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打擾了我的沉淪和逃避，也闖入了我封閉的空間里，叫我一下子清醒，知道那個聲音的來源是誰，而張開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片綠色的光芒，緊接著，一個小小的腦袋趴在我的胸口，烏黑烏黑的眼睛，眼淚汪汪的盯著我，看到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陡然睜大，然後布滿了笑意，更是歡快的拍著手，沖我叫喚著，「媽媽。媽媽。」
「天執。」
我叫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那麼的沙啞難聽，可是天執知道是我，所以非常的開心，肉嘟嘟的小手抱著我的脖子，一邊笑一邊哭，讓人心裡止不住的發軟。
我動了動，發現手腳已經可以動了，而且沒有任何的不適感，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只是張開手將天執抱在了懷中。
「媽媽，媽媽。」
他似乎顯得非常的開心，在我身上咯咯咯的笑著，讓人又愛又憐。我看著他的模樣，心，卻突然疼了疼。
驚夔讓我孕育出這個孩子，又千方百計的為我保住這個孩子，真的只是將我當做了替身嗎？還是他一開始就設計好了，因為我是容器，所以不會改變，即便魑魔在我的身體里蘇醒，也要用我的身體行動，所以他才會那樣的待我好嗎？
可是這樣，為何要我孕育這個孩子，為何要我生下這個孩子？因為那時候的我，並不是魑魔，不過是一個代替的容器罷了。
腦子一想到這個，就有些發疼，天執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緒變化，從我身上抬起腦袋，肉嘟嘟的雙手伸到我的額頭上，撅著小嘴巴，吹了口氣，「痛痛飛，痛痛飛。」
「他是想你不受痛苦，他是你的鬼子，你的情緒會直接感染到他。」
蘇止的聲音在耳邊出現，我抬眼就看到他坐在水中棺的邊沿上，利索的短髮服帖在腦後，雙手撐著，身體往後靠，一臉輕鬆。
「莫逢，你還好嗎？」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還是你呀！」
「什麼意思？」
我警惕的盯著蘇止，抱著天執從水中棺里坐了起來，天執安靜的窩在我的懷中，一聲不吭，倒是看到蘇止的時候，咯咯咯的笑出了聲，很是開心的樣子。
「因為——」
蘇止突然朝我挨過來，臉上沒有和以往那樣一直帶著遮掩的笑容，這次的他，並沒有微笑，臉上毫無表情，卻讓這樣的他，看起來格外的嚴肅和讓人畏懼。
不笑的師父，真的挺可怕的。
那一刻，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了這麼一句話。我不會叫他師父，會叫他師父的，就只有魑魔，所以說魑魔真的在我的身體當中？
「魑魔的確在你的身體當中，不過她似乎不願意醒來。所以，現在的你，還是你。不過——」
蘇止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音色縹緲，似乎有著藏不住的惆悵在內，「不過，你要是敢動歪腦筋，我會不惜一切叫她蘇醒，徹底佔據你。」
「那麼你現在留著我做什麼呢？」我完全無視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層令人畏懼的感覺，直接問道，「既然她不願意蘇醒，你還要要挾我來對付驚夔嗎？」
「怎麼？直到現在，你還覺得他是無辜的嗎？」蘇止反問我，說，「莫逢，你的心裡其實想的已經很清楚了，只是你放不下這份情感，所以才會一直都在會迴避的對嗎？你其實早就已經傷透了心，因為過去的種種，你都記得。」
蘇止的聲音就像是一種魔咒一樣，緊緊的纏繞著我，吞噬著我的信念，可是我不願意真的這樣去相信。
雖然討厭驚夔瞞著我，但他終究是我付出一生都愛著的男人，我也願意為他付出生命，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也愛我的基礎上。
如果他真的不愛我，真的從一開始只是一種算計呢？
那麼我會怎麼辦？
我在蘇止的問題下，選擇了沉默，是因為我自己也在迷茫，也不知道什麼才是答案，明明這些只要找到驚夔，問一問，就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可是我又害怕，害怕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我就連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莫逢，你就該這樣，即便魑魔一輩子都不蘇醒，你這樣的存在，於我而言，也是最好的。只要你跟著我，我一定會好好的保護你，至少我不會像驚夔那樣，欺騙你。你想知道什麼，你想要得到什麼，我都可以給你的。」
「那麼我想要你死呢？」我心裡頭憋著一股氣，什麼都不計較的說，「我可以留在你的身邊，跟著你，不去驚夔那邊。但我要的是你的死，你可以給我嗎？」
「可以。」
蘇止幾乎是想都沒想的就回答了，這個答案，倒是叫我微微一愣，因為只要他死了，我就可以回到驚夔的身邊，甚至我可以自欺欺人的騙自己，驚夔愛的終究是我，雖然我體內的是魑魔，但身體還是我的，他就不會忘記我，我還是可以和他在一起，和我們的孩子在一起。
可是蘇止的答案叫我有了遲疑，他越是這樣回答的果斷，我的心裡就越不安，總覺得他不是一個這樣可以信守承諾的人。
他的死，肯定是一種詐騙。
所以，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我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低頭和天執玩耍起來。蘇止望著我們，也出奇的沒有說話，直到天執玩累了，窩在我的懷中沉沉的睡去，他才遞上來一碗粥。
「你的身體承受了很大的創傷，所以需要進食，雖然你現在不會覺得飢餓煩累，但東西還是要吃的。」
他不說我還不覺得，從禁術開始到現在，應該過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餓，也不覺得睏倦之類的，可以說全身都非常的舒服，沒有不適感。
「不需要遲疑，如果你還是想我死的話，還想回到驚夔身邊的話，就吃下去。」
我不知道蘇止為什麼要這麼說，但我還是接過了碗，吃下了一碗粥，他滿意的望著我，臉上再度揚起了那種淡淡的微笑，卻不似之前的那種是一種遮掩，現在的他，怎麼看都是一種會心的笑。
他伸出手，拿著紙巾在我的嘴巴上擦了擦，動作輕柔到像是落在了水中，讓人忍不住對他發火。
「莫逢，好好的活下去，雖然你失去了當初的魔力，可是魑魔在你的體內，赤霄劍也在你的體內，這就是為師給你的最好的禮物。但，你想恨我，要我死，隨時都可以，不過也請在等等，等一切結束了，我會完成你的心愿。」
「你真的會答應我去死？」
「我不會騙你，這點毋庸置疑。」
蘇止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認真，認真的讓我不敢與他對視，因為有一種心虛在我體內蔓延，為了遮掩這種彆扭的情緒，我拿開了他的手，問，「你還要做什麼？」
「最大的敵人不是我。」
蘇止說了這麼一句話，就什麼都不肯再說，只是睜大眼睛，望著我，好像要將我多看幾眼，徹底印在腦海中，再也忘不掉。
以前，我會被他這樣盯著很不自在，可是現在，卻總有那種熟悉感圍繞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魑魔在我體內的關係，但並不討厭。
「睡吧，你現在需要休息，而我會帶著你上路，去往我們最後的聖地。」
蘇止將食指放在我的眉心當中，嘴巴里喃喃自語，是那麼的輕微，卻總帶著一種令人想要哭泣的衝動。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心中有種本能的感覺，不想去他說的那個地方，不想去真正的深入這一切。
因為我覺得我會失去一些珍貴的東西，再也握不住的存在。
所以我畏懼，我想要躲開他的手，可是他偏不讓，食指定格住我的動作，唯有四目相對里，他對我微微一笑，隨後附身下來，親住了我的唇瓣。
第一次，我沒有討厭他的親吻，也是第一次，我不太想與他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