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我是容器

  在恍恍惚惚的浮沉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個女人，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人，她全身一絲不掛，蜷縮著身體漂浮在我的面前。


  閉著眼睛，烏黑的頭髮，很密很長，將她半遮半擋，唯有那張臉，在黑色頭髮和白色皮膚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的美麗。


  沒有任何的修飾，沒有任何的遮掩，卻僅是叫人瞧上一眼，就會永生難忘。


  「域外天魔，四魔之魑，驚人天貌，英勇善戰，得其成王，永世不朽。」


  我覺得自己應該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但腦海里突然間就蹦出了這麼一句話，句意非常的簡單，講的就是魑魔。


  她美貌驚人，卻又身經百戰，是域外天魔最初的佼佼者，位於魑魅魍魎，四魔之手，是個厲害人物。


  關於她的事，我之前也在接觸當中聽到了一些，除了知道她的出生以及結局之外，對於她的一生，卻是一點都不知道的。


  而且，在魔心珠面世的時候，雖然水中棺和君衍都在我的身邊出現，但水中棺很明確的說我不是魑魔的轉世。


  但為何，我現在會在這個不知是夢還是真實的情況下，見到魑魔？


  四周一片的安靜，我的身上也沒有那種錐心的疼痛，甚至沒有任何的感覺，整個世界似乎只有面前的女人。


  她那麼的漂亮，漂亮到即便身為女人的我，也有種喜歡的心情，尤其是在心底深處，有那麼一抹柔軟的觸動，在那一刻，慢慢的蘇醒了。


  「魑魔，是你嗎？」


  在久違的沉默之後，我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可是我知道，她是不會回答我的，她的那個樣子，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照理，魑魔應該已經死了，而且魔心珠面世，她都沒有出現，那麼多半是沒有轉世了。


  可是，我卻在這裡看到了她，即便沒有人指引我，我也知道這個女人絕對是魑魔。但是，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這裡又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也會在這裡？還偏偏看到了她？


  「是我。」


  突然一道女聲在周圍響起，音色純和，猶如初春的雨水，叮咚作響，有著一份獨特的寧靜感。


  我心頭一顫，不自覺的朝前靠近了一些，問道，「你真的是魑魔？可是你不應該死了嗎？為什麼還會出現？」


  「因為有人在召喚我。」


  她的回答很簡單，卻叫我猛然一震，「有人在召喚你？召喚你的什麼？這個是你的意識還是你的魂魄？」


  「不知道。」她突然搖著頭，濃黑的雙眼和頭髮的顏色一樣，比起周圍布滿的黑色，更加的深濃，看著她的眼睛，就好像是看著一面黑色的鏡子，可以在鏡子里看到自己。「我只是聽到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呼喚著我。」


  「那是誰的聲音？你知道嗎？」


  她突然低下頭，動作很慢，彷彿每一處的舉動，都被定格住了一般，只能小心翼翼的動彈著。


  「是師父，是師父在召喚我，他要我回去。」


  「師父？」我微微一愣，想了好久，才想起之前驚夔告訴我，君衍是赤霄劍的上任主人，同樣也是魑魔的師父，可是我始終不知道君衍現在的身份是誰，但或許魑魔可以告訴我，所以我誘導性的問道，「你知道你的師父還有其他什麼名字嗎？」


  「名字？」


  她抬起了頭，濃黑的雙眸緊緊的盯著我，沒有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說不上是開心還是傷心的笑意，唯有那聲音帶著一絲的顫抖，說出了兩個字，「蘇止。」


  我猛然一震，「蘇止就是君衍？」


  這次我是真的震驚到了，一直猜測君衍的身份，也曾懷疑過蘇止，但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沒有完全的認定就是他，明明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卻總有種情感在阻撓著我，去從他的身上探索君衍的身份。


  所以在魑魔的承認下，我還是不小的吃驚了一把，畢竟魑魔應該不會撒謊才對。


  並且，如果蘇止真的是君衍，那麼很多事，似乎都很好解決了。


  他原本就和水中棺都是自魑魔出生就守護在邊上的，可以說和魑魔的關係是非常親密的，加上君衍當時在魔界的身份和地位，魑魔可以說一生都在他的身邊。


  但裡面應該發生了一些事，導致了魑魔愛上驚夔，最終死亡。但這些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只要蘇止不說，我是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不過，我也沒有想知道那些事情。我在知道了這些之後，想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蘇止這個時候，應該是在幫助我療傷，在禁術被撤去之前，他應該不會離開我，或者做其他什麼事。


  可是魑魔卻說，蘇止在召喚她。偏偏兩件事放在了一起，我不得不在心裡產生了一個強大而震撼人心的猜測。


  「難道蘇止想要讓魑魔復活？而幫助我療傷，其實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他要將魑魔放在我的身體當中嗎？」


  「莫逢，不得不說，你的確很聰明。作為魑魔的容器，我當初果然沒有選錯你。」


  蘇止的聲音在周圍響起，可是我轉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他，但他的聲音卻格外清楚的落在我的耳朵里。


  而那邊的魑魔，在蘇止的聲音出現的同時，再度閉上了眼睛，更加的蜷縮著自己的身體，漂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安靜的就像是個娃娃。


  「我是容器？」


  「當然，魑魔不能死，可她也不能和他人一樣順利的轉世。我說過，她的身份會讓三界爭奪，和當初那樣，不會有安寧，可是她必須活著，所以我只能製造出一具，可以擋住任何人眼睛的軀體，那個就是你。」


  「然後呢？」我沒有驚訝，因為在蘇止面前，驚訝抵擋不了任何，所以我只是將心中的疑問，全部說了出來。「你一步步的設計，讓我淪落到此，不過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召喚魑魔的魂魄，讓我成為一個只會行走的容器？所以這之前的所有事，看似都是如欽和彌月所為，其實裡面你肯定也有參與，又或者，你才是幕後的黑手，你掌控著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讓魑魔復活，對嗎？」


  「對。一切都和我有關係，但若是他們毫無野心，怎麼會心甘情願的幫助我呢？」蘇止輕笑一聲，話卻沒有停留多少，繼續往下說，「包括你的驚夔，他也一直在欺騙你，他根本沒有失憶，他的記憶一直都很完整。他愛你，不過是因為早就知道你就是我製造的容器，為了等待魑魔的回歸，所以才會一直都那麼的保護你。」


  「你胡說！驚夔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他，不是你說的那樣的！」


  「嘿。我是唯一不會騙你的人，莫逢。」


  他淡淡的說，突然一道白光從黑暗的遠處飛來，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一道漩渦，漩渦慢慢的擴大，形成了一幅畫面。


  畫面中的人，一個是我，一個是驚夔，身後的房屋建築有些熟悉，兩人似乎剛才一個屋裡走出來，外面的天生已經變黑，但因為光質的問題，所以不影響我現在的視覺。


  兩人的對話，也非常的熟悉，而沒過多久，就出來了一個中年男人，我眼睛一怔，這個男人是李文豪的父親，李楊善。


  所以這個畫面是當初我們去他們的地方捉鬼的那次？

  模糊的記憶慢慢的變得清晰起來，裡面人的對話，也和印象中的差不多，而最為明顯的是，當李楊善問起我師父是誰的時候，驚夔是這麼告訴我的——「告訴他，你的師父是君衍。」


  而當我問起君衍是誰的時候，他卻又說現在不是說的時候。回想起之前，我每次問道君衍的身份時，驚夔也都是轉移話題或者乾脆不想說的，是非常明顯的在掩飾著什麼。


  如果，他不知道我是誰，那麼在李家的時候，是不會說我的師父是誰的，也可以直接隨便說個名字，可他偏偏就說了君衍。


  所以，加上蘇止現在的話，我不得不去懷疑，驚夔是真的在騙我，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是什麼，卻仍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說愛我，保護我，全都是為了我一個人。


  「魑魔和驚夔當初是相愛過的，但最終因為一些原因，導致兩人沒有在一起。」


  蘇止的聲音淡淡的迴響著，沒有剛才那樣起伏多變的語氣，這次的話，顯得十分的平靜，就如一杯白水，沒有任何的晃動，安靜的不過是說著他人的故事和結局。


  但即便這樣，給我帶來的震撼還是不小的。我可以接受驚夔當初深愛魑魔的事實，因為那樣的女人，讓我討厭不起來，男才女貌，天設地合的一對，是會讓人不由的真心祝福的。


  可是我無法接受的是，驚夔一直都瞞著我，他的目的是什麼？是想徹底掌控作為容器的我，等到魑魔回歸的時候，再和她在一起嗎？


  那麼，他又將我置於何地？我一直都只是一個替身嗎？


  一時間，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明明心底還有著疑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望著面前的魑魔，望著自己的身體，一滴淚，從眼眶當中滑落。


  「驚夔，我真的該信任你嗎？你愛的究竟是誰？」


  晶瑩的淚水滴落在無限的黑暗中，卻從腳底下延生出來一道強烈的光輝，將我瞬間包圍，我感覺不到任何，任由那光團將我纏住，慢慢的朝前推移。


  直到，離魑魔越來越近。


  「莫逢，你記住，唯一不會傷害你的人，只有我，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蘇止的聲音在我不斷地前行中，越發的清晰起來，我聽著他的話，看著面前的魑魔，最終閉上了眼睛。


  因為我沒有任何的反駁能力，被禁錮在這裡，不過是俘虜一個。不過軀體上的疼痛，永遠都不及心頭的那一點小小的傷痕。


  軀體的傷可以治癒，但心頭的碎裂，終將會成為一道裂縫，永遠永遠的都留在那裡。


  「驚夔，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