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做夢

  羅嫚沒說話。


  繁音扭頭看向阿昌,阿昌立刻走過來,彎下腰等命令。


  繁音說:「按規矩處理。」


  阿昌點頭,過去打開門,很快便有人進來拖羅嫚。


  我連忙撲過去擋住:「你要怎麼處理!」


  「殺了。」繁音說得輕描淡寫。


  「為什麼殺她?因為她救了我?」


  「對。」繁音說:「違背我的命令,私自放走目標,導致嚴重後果。」


  我無言以對,他們已經來拉羅嫚,我連忙抱住她,扭頭怒吼:「你要殺她就先殺我!」


  「好!」繁音立刻就接上:「正好不想娶個婊子當老婆!」


  好!

  我摟緊了羅嫚,閉上了眼睛。


  如果不是她在紙條上寫她是繁音家培養的殺手,這次送酒是要下毒,她已經為我換成安眠藥。我今天就已經變成屍體。而無論我跑還是沒跑,葯是在羅嫚的手裡被換,她都逃不掉干係。


  她當然清楚這麼做的後果,但她還是做了。這與繁音高下立判,也讓我倆的恩怨化為了泡影,她能捨命救我,我又何嘗不能捨命救她?


  等了很久,始終沒有人來抓我。


  我睜開眼,發現書房裡居然已經沒人了。


  我鬆開羅嫚,她也愕然朝四下看,許久才試探著問:「他走了?」


  「好像是。」我擦著頭上的冷汗,問:「接下來怎麼辦?」


  「不知道。」羅嫚垂下頭,小聲說:「我從來沒試過這樣。」


  我感覺膝蓋有點疼,坐到了地上:「你真的是他家的殺手?」


  「老先生在時,選了一批孤兒從小培養,其中有男有女,專門負責利用情.色手段接近目標,收取情報或謀殺。」她也舒展了些,用衣袖擦著臉:「我最近的目標是蒲藍。」


  「你要殺他?」


  「拿情報,等合適再殺。」羅嫚笑著說:「結果最好的機會被你和他的第二人格攪黃了,我只好先混到蒲萄身邊。」


  我問:「蒲萄沒有懷疑過你嗎?」


  「這我怎麼知道?但這次我肯定已經暴露了,他殺不殺我都不重要。」她望著我的眼睛,說:「靈雨,我一直都覺得特別對不起你。」


  「我不介意那件事了。」反正這個男人也不是我的,小甜甜才是我的。


  「不是那件事,而是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羅嫚說:「我跟他之間沒有任何情感關係,硬要說有也只是我的確喜歡他。他的事情我沒有資格過問,我一直以為他是裝成那樣,因為他喜歡你,或者……他有其他什麼目的。如果不是第一次見蒲藍那天他突然變樣,我都沒發現他有第二人格。」


  「你什麼時候開始跟他接觸的?」


  「來家族的第九年,那年他才十七歲。」她說:「他是我第一個男人,也和我親近過一陣子,但就算這樣,我也沒有發現他居然有這種病。」


  「這樣啊。」


  「所以我很對不起你,如果我早點告訴你,你肯定會離開他吧?」她果然是個演技高手,一斂平時的拜金女模樣,很深沉很憂傷地望著我:「那樣你早就重新開始了。」


  我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造成的。」


  她沒說話。


  反正我倆也跑不掉,更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這反而讓我輕鬆了,便說:「你再給我講講他們家的事好不好?繁星的媽媽是誰?」


  羅嫚卻搖頭:「我沒見過那個女人,只聽說是白人,而且是平民,被他保護得很好,從來都沒露過面。」


  居然連羅嫚都不知道,看來這是最核心的高級機密。但孩子都這麼大了,有什麼可機密的?

  「不過我想他肯定很愛她。」


  「為什麼?」


  「因為我懷過他的孩子。」羅嫚苦笑了一下:「他派人把我綁去流產了。」


  我呆住。


  「不僅是我,我還知道有別的女人也懷過。很多女人都會用這種手段,因為這種家族雖然不會認這個女人,卻會認孩子。也會因此給這個女人一筆錢。」她解釋道:「退一萬步,就算不給錢,也算給自己的孩子找了一個好歸宿,比嫁一個中產階級更划算。但他一個都不要,不流產就得死。」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因為羅嫚說得有道理,我卻感覺喉頭卡了一根硬刺:「那如果我懷孕了呢?」


  「你最好別懷孕。」羅嫚說:「挨那一刀的滋味並不好受。」


  話題說到這裡就無法再進行下去,我坐在地上,對生活陷入了徹底地絕望。


  「篤篤篤——」敲門聲傳來,我倆不由緊張起來,火速靠到一起。門被打開,是阿昌。


  「蘇小姐。」阿昌說:「早餐時間到了,繁先生讓你去餐廳。」


  我問:「只有我去?」


  「當然。」


  我看向羅嫚,她卻推了推我:「去吧,我沒事。」


  阿昌又說:「請羅小姐跟我來。」


  我連忙擋住羅嫚,阿昌再度看向我:「放心吧,繁先生已經答應留羅小姐一命,但必要的懲罰不能免。」


  「那就快去吧!」羅嫚從地上爬起來,笑著推我:「我肯定沒事的!」


  我還是有些不安,很想知道「必要的懲罰」是什麼。但好歹命先保住了,不能再惹怒繁音,便下樓去了餐廳。


  繁音正在餐桌邊坐著,桌上擺著兩副德式早餐餐具。


  我坐下后,林叔便開始安排上菜。我垂著頭,但依舊能感覺到繁音在看我。


  我完全不餓,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吃了幾口突然聽到繁音問:「跟他做了?」


  我沒回答。


  「問問我很難么?」他的語氣還算平靜,卻也能讓我聽出那種強壓著的惱怒:「這種事輪得到你去解決?」


  我攥緊了餐刀,抬起頭:「我沒問過你?你的腦子已經銹到連半個月前的事都記不清的地步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忍不住氣得渾身發抖,又開始想哭。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繁音突然低下了頭,拿起刀叉,語氣有些疲倦:「下不為例。」


  我瞪向他,還未開口就聽到他說:「這種事有的是女人去做,我繁音就算再不講情分,也不至於親自給自己戴一頂綠帽子。」


  「你在說笑話嗎?」他居然有臉說這個:「如果真的是這樣,當初你為什麼把我送去給他?」


  「我沒解釋過?」他瞟著我,不冷不熱地解釋:「嚇嚇你而已,誰讓你不機靈,給你機會還不跑?」


  「你那叫什麼給我機會!真想救我用得著那樣?」


  「救你?」他微微冷笑:「給你機會而已,不等於救你。那段時間我已經決定要離婚了,你用不了幾天就和我沒有關係,我不需要對你負責。」


  我是沒聽懂他在鬼扯些什麼,反正就胡攪蠻纏唄!


  我只問:「那你現在告訴我,你開始安排離婚了嗎?」


  「沒有。」


  「既然沒有,又叫我去做那種事是什麼意思?你確定你剛剛的話不是在自扇耳光?」我非要戳穿他!

  「聽人說話時過過腦子。」他嘲諷地微笑:「以前聽不懂叫天真,經歷了這麼多事,還聽不懂叫蠢豬。」


  「好,我是蠢豬。」我問:「現在我背叛你了,你願意跟我離婚嗎?」


  他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做夢。」


  「非要殺了我才行?」


  他慢條斯理地切著盤子里的豬肉腸,悠然道:「你們豬類的記性都這麼差?」


  難道他說到此為止是真的?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尋常男人也不可能對這種事到此為止,勿論他這種變態!


  我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得問:「我能知道是為什麼嗎?」


  「我還沒玩膩。」他笑得又詭異又溫柔:「你又這麼討人喜歡。我哪能離婚成全別人?」


  我再次無言以對。


  「回去休息吧。」他風涼地說:「辛苦你了,記得洗乾淨。」


  「洗不幹凈!」我再度被他激怒,站起身兇惡地低吼:「再怎麼洗也洗不掉你頭上的草坪!」


  他沒說話,慢條斯理的站起身。猛地揚起手,狠狠地扇上了我的臉。


  這是今天第三個耳光了,全都打在了左臉頰上,我這半邊臉都已經僵掉。但我並不後悔這麼說,我就是要刺激他!就是要這麼提醒他!挖苦他!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幾個耳光?


  不僅如此,我還反手抽了他一個耳光。


  居然又打中了!


  他反應向來很快,按理說捉得住我的手腕,卻被我兩次得手。肯定是因為他沒料到,因為我從來都那麼順著他!


  可那是因為我覺得他是我的小甜甜,是我老公,我不捨得欺負他。我也怕他,因為他比我有體力優勢。刨去這些,他還有什麼資本讓我對他逆來順受?


  我這兩次也毫不留情,掄圓了胳膊,卯足了我渾身最大的力氣。


  我並不覺得公平,但好歹出了口氣。


  繁音抿了抿嘴,動了動脖子,用手指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居然笑了:「長脾氣了。」


  「准你背叛我,就得准我背叛你。准你打我,就得准我打你。」我說:「不爽就殺我啊!」


  我都做好被他扼的準備了,然而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頂著一張腫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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