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今天你敢上去
我不攔了,他也就放輕了動作,自己鼓搗了一會兒,大有真的要做的架勢。我終於又忍不住,說:「你心臟受得了么?」
「心臟沒事。」他輕喘著,望著我說:「胳膊不行。」
我沒說話,他就作勢要壓下來。我連忙再度推他:「心臟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他的額頭貼到了我的額頭上,低聲問:「還想啰嗦什麼?」
「要是你心臟真的沒事,那胳膊倒不是問題。」我就怕他精.蟲.上.腦騙我:「你保證真的沒事?」
「我保證。」他一邊說,一邊試圖做點什麼,被我捉住了手。
他露出不耐煩來,一口咬住了我的脖頸。我忍不住叫了一聲,感覺他用臉頰蹭了蹭我剛剛被他咬過的地方,就像一隻正在要求被關愛的小狗狗。
我有點心軟,又覺得不行,弄不好就是要命的事。最終還是狠狠心將他開,說:「咱們先問問醫生。」
他翻了個白眼。
「要不現在給醫生打電話?」我說:「好不好?」
他不樂意,黑了臉。
我說:「要麼打電話給醫生,要麼你就下去。」
他沒吭聲,又咬了下來。我任他咬了一會兒,推開他,能感覺到他力氣沒那麼足了,就這點能耐還想做這個?我說:「下去。」
他不動。
我推推他的肩膀:「下去,別鬧了。」
他還不動,我正想再說話,忽然感覺一陣不對勁。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且低頭一看,甚為無語。
他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壞笑,又忽然皺起眉頭,「嘶」了一聲,道:「手疼。」
我連忙扶他,等他壓到我身上扭了扭時,我才發覺自己徹底上當了。
我問:「你手還疼么?」
他扭了扭,一邊搖搖頭。
「心臟疼么?」
他又扭了扭,再度搖頭。
「不準動!」我忍不住嚴厲起來:「不讓你做又不是要害你!起來!」
他沒理我,閉上了眼睛,繼續挺.進。
都進來了,我也只能認輸,忍耐了一會兒,問:「咱倆換一下?」
他立刻摟住了我的肩膀,靈活地打了個滾,舒展地躺了下去。
待我搞定這位大爺已經是後半夜了,我女兒又要吃奶。我摟過憐茵,哄她的同時自己已經困得快崩潰。後面的事我完全不記得了,只是忽然夢到有人掐住了憐茵細細的小脖子。那隻手青筋畢露,我順著手網上看,竟然看到了繁音帶著獰笑的臉。
我醒了過來,發覺天還沒亮,憐茵還在我懷裡,小手縮在我的懷裡,張著小嘴睡得正香。
繁音也在,就躺在我身邊,靠在床頭上翻那本日記。
房間里的燈光溫馨而暗淡,我因為噩夢而狂跳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抱著憐茵親了親,隨後便感覺有一隻手按上了我的頭。
抬頭髮覺是繁音。
我問:「幾點了?」
「三點半。」他一邊回答,一邊抽回手翻到了下一頁。
我問:「你對這本日記有印象么?」
他搖頭:「其中一個像是我的字。」
「明明就是你。」
「我不記得。」
「哦。」我說:「本來還想問問你後面的事。」
「後面?」他語氣疑惑。
「嗯,等你看完。」
他先是沒回答,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已經看過了一半,才忽然開口:「我記得我爸總打我。」
我沒說話,因為他不需要我說話:「我小時候很笨……也可能不是笨,笨的是他,但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記得。」
所以我覺得日記里的繁音分裂得不是很徹底。
他繼續說:「你看我爸平時裝得挺溫柔,實則既心狠手辣又情緒化。他總是說,他對我是恨鐵不成鋼,其實那只是借口,他只是習慣通過打我來釋放自己的負面情緒。」
我不想說話,因為我也是挨打的。
我覺得我最無辜了。
他問:「聽說你今天去看過他?「
「嗯。」我說:「他不休息,也不吃藥不喝水,在地上走來走去,讓人很擔心。」
「放心吧,他死不了。」他的手指摩挲著日記本的紙張,一邊翻頁一邊嘆氣說:「有時真想不通,我究竟造了什麼孽,要攤上這種父親?」
「別想這個了,你沒辦法改變它。」我說:「但你別讓孩子們也這麼想。」
他先是沉默,許久扭頭看向我,說:「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如果我找不到別的辦法治病,那我就吃藥。」
「一點是多少年?」不用他回答,我知道答案:「星星這種脾氣肯定不能幫你做事業,念念又這麼小。准易的年齡倒是夠了,但你心裡可能覺得畢竟他是女婿,而你女兒性格又這麼弱,准易一旦有貳心,她只有吃虧的份兒。所以我是最有希望的,但現在阿昌沒了,我做事就沒那麼讓人放心了。所以別承諾了,我看十年之內根本沒希望。」
他不說話了。
沒錯,我想讓他吃藥。因為吃藥是所有給他看過病的醫生不約而同的建議,也是醫學界針對這個病唯一的治療手段。
我也知道他現在不能吃,那就不要提,也不要承諾我,別給我希望。
接下來的時間裡,繁音沒有再說話,我則忍不住又睡了一會兒,但因為繁音在身邊,我總是睡不好。
沒過多久,傭人便叫我們起床,因為葬禮時間到了。
我和繁音一起下樓吃早餐,他問:「念念呢?」
「睡覺呢呀。」
「去叫她。」繁音說:「她得去參加葬禮。」
「她那麼小就去參加葬禮?」我說:「她還不知道阿昌去世了,也沒衣服。」
繁音皺起眉頭:「你這幾天在幹什麼?」
「我幹嘛跟那麼小的孩子說這種事?」
「阿昌是她姐夫的父親,而且家裡三代人都為咱們家族效力。」繁音說:「她怎麼能不參加葬禮?趕快去叫,衣服現在去買。」
「拜託!」我問:「你是不是變小甜甜了?」
繁音看看錶,冷下臉:「我將來要把事業交給她。」
「那也不至於讓她五歲就參加葬禮吧?」
「得看是誰的。」他說:「是你自己想得不周全,不早點告訴孩子。叫她出來,我跟她說。」
「她不要你的事業!」我才不叫:「連動畫片里都不會演死人讓這麼小的孩子看,你居然讓她去參加葬禮!昨天還抱怨你爸爸,今天就做這種沒人性的事!」
繁音立刻冷下了臉:「她成年以前只需要參加這一場葬禮,因為阿昌身份僅次於我。」
「但是念念上次就……」
「閉嘴!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他「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說:「他可是為了救你!」
其實我還可以反駁,我可以說,那我進去是為了救他爸爸。
但我不想辯下去了,只說:「上次念念開槍打你爸爸時已經受了很大的刺激跟驚嚇,醫生建議接下來慢慢地讓她平靜下來,不讓我刺激她。參加葬禮是不是得見遺體?是不是得去墓地?你還能想出比這更刺激的地方么?如果你今天敢帶她去,那我有生之年一定要跟你離婚把她們都帶走,誰稀罕你那個把好人都逼成精神病的破事業?好好活著不比什麼都重要!」
他站在原地聽著,一邊看錶,等我說完就要往上走。
我連忙跑過去攔住他,說:「你敢上去試試?」
他站住腳步,皺起眉頭:「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我說:「到現在還想著把壞事都賴到他身上,你可真是一點也不丈夫。」
他微微地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繁音就算真的要念念去,也不會完全不過問念念受驚嚇的事。
雖然我不知道這傢伙為什麼非要念念去,但現在可以確定他絕對不是出於善意,而且我還沒有告訴他,他就已經知道阿昌是為了救我而去世。我便說:「阿昌走了,星星必須得嫁給准易。你怎麼看?」
他抬起眼皮看向我,目光中有些陰沉。
看來是為了這件事?他很在意強暴,何況那是他的孩子。
我正要再度開口,他已經先說了話:「讓開。」
「不讓。」我說:「我傻才會讓!」
他沒吭聲,伸出手臂,手掌推來。我確實沒料到他還有這麼大力氣,不僅被他推到一邊,還被他給了一腳。幸好樓梯不高,但摔下來依然痛得我渾身發軟。
他已經趁機往上走去,我連忙喊起來:「站住!」
他的身影停住。
我扶著欄杆爬起來,感覺額頭上似乎在流血,倒是也不太疼。不管了,我喊道:「今天你敢上去,我就去醫院宰了你女兒!」
他側了側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他僅做了稍稍的一點停頓,便繼續朝上走去。
看來星星在他心中也不過爾爾。
不,小甜甜已經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格了。
我只得往上跑,繼續命令:「站住!」
他這次連站住都省了,充耳不聞地繼續往上走。
我便撲過去攥住了他受傷的手臂,他一個激靈,另一隻手火速捏住了我的手臂,鉗子似的劇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