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真的想娶我

  這天我又做了一個與我媽媽有關的夢。


  不像以往那樣明亮,色彩也不似那麼鮮活,而是很晦暗。


  這個夢裡也沒有那個被我當成媽媽的女人,只有我自己。


  我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小孩,一個人坐在陰沉沉的天空下,四周沒有人。


  這才是屬於我的生活。


  有些東西,夢都夢不來。


  睜眼時,我已經躺在醫院病房了。


  腿上打著石膏,痛還是挺痛的,不過看到它已經得到了醫治,我就感覺不那麼痛了。


  我四處看了看,房門便響了,來人很快就走到了我跟前,讓我得以看清是蒲藍。


  見到我醒了,他十分高興,先是問:「感覺還好嗎?」


  「還好。」我說:「謝謝。」


  他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問:「想喝水么?」


  我這才想起自己嘴唇乾裂,便點了點頭。


  他幫我調了床,端來了水。我想伸手去接,他則想直接遞到我嘴邊。這樣則僵持了一會兒,他放棄了,把水遞到了我手裡,笑著說:「你真執拗。」


  「你我畢竟只是普通朋友關係。」我說:「我不想做讓人誤解的事。」


  他點了點頭,說:「雖然你剛醒就問這個不好,但是……」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我確實不想回答。


  他卻又住了口,改變話題問:「你餓了嗎?」


  「餓了。」


  「我給你煲了湯。」他說:「不過在樓下火上煨著呢,我這就去給你拿來。」


  「好。」我說:「謝謝。」


  「你才醒來五分鐘已經對我說了兩遍謝謝了。」他皺起眉頭:「感覺有點卸磨殺驢。」


  「磨還沒卸呢。」我說:「湯還沒喝到。」


  他笑了起來,站起身按了按我的頭,轉身出去了。


  我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心想剛剛真是好尷尬,這種感覺好似出軌。我當然不介意背叛繁音,可我不喜歡這感覺。


  他很快便端來了湯,這次沒有跟我鬥爭,而是直接交到了我手裡。味道當然仍是一等一的好,我喝了幾口,說:「對不起,說好今天見面的,但我一來就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


  他只笑,沒說話。


  我問:「那件事,你幫我問了嗎?」


  他點頭:「沒。」


  「那你幹嘛點頭?」


  「就是『當然』沒的意思。」他笑了起來,問:「你還打算回去么?」


  「至少費先生那邊要有所交代。」我說:「他雖然沒有罵人,但嘴巴太毒了。」


  他只笑:「我本來還打算帶你去見李太太當面和她說,但現在反而有了個好借口。你住院了,他總不能逼你。」


  「我不想讓繁音知道我在住院。」


  「為什麼?」他問:「怕他找來?」


  「嗯。」


  「別怕。」他說:「有我在呢。」


  「有你在更危險。」我說:「他很偏執。以前還為這種事炸過你家。」


  他笑了笑,說:「當年我被他炸,是因為我實力的確不如他,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了。」


  我沒說話。


  「我知道剛剛你都聽到了,只是不想說這個話題。」他又開始了:「只是這麼多年了,這些話一直壓在我心裡,剛剛我也是衝動才說出口,但現在反而輕鬆多了。」


  我沒說話,那種尷尬的感覺又來了。


  「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想我是貪圖你父親的身份,我也不否認一開始,我的確是這樣想的。我早就說過,我這個人很功利,可是,功利也不代表我是個機器人。」他說:「我不是沒有感情,我只是不希望它太廉價,也自覺承擔不起,才想讓自己盡量沒有。」


  他表現得情真意切,這更加重了我的不適,不由低下頭,盡量迴避他的目光,也不想應答。


  但他自顧自繼續說:「我一直都清楚你不愛我,可能連喜歡也沒有,如果不是因為有事找到我,肯定是不會與我有任何交集。你愛他,雖然我不理解是為什麼,但至少知道這勉強不得。這些年,我始終都沒有讓自己孤獨,因為根本就不想等你。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我竟然一個合適的都沒有遇到。可是送你來醫院的路上我突然想明白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他是個瘋子,他每天都在打你,天天都在折磨你。直到現在,你已經陪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他依然打斷你的腿。我……」


  他似乎有點生氣,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我說:「謝謝你這麼想,但我的腿真的不是他打的。」


  「那也一定是因為他。」他皺著眉頭說:「否則怎麼要你自己出來找醫院?而且手機跟錢都沒有。」


  我還想張口,他卻打斷我:「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在你給他生孩子之前就帶你走,你肯定就免於受這麼多的苦。」


  我說:「我已經跟我爸爸說過了,我肯定不會參與繼承。我之前我還有點懷疑自己是他的親生女兒,現在更沒有這種可能性,那我更加不要參與繼承。蒲先生,我姑且相信你的這些話,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年紀也大了,以後也不想再生孩子,配不上你的。」


  他搖頭,說:「發生了這種事,你的確不必跟蘇先生聯繫。雖然撫養你長大是他心善,但始終因為你母親的身份而歧視你也是他狹隘,何況他對你的確稱不上好,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幫你把撫養費還給他。」


  我不由愣住,覺得自己好像弄錯了什麼。


  他看向了我的眼睛,認真極了:「聽懂了么?我現在沒有在開玩笑,也沒有半句謊言。你不用去繼承他的錢,我也不窮。」


  我忙說:「可是……」


  他忽然這樣讓我覺得好彆扭。


  我心亂如麻,他又說:「至於孩子我也不介意,如果你能跟他溝通好,那就把你女兒接過來,雖然她不太喜歡我,但我一定儘力對待她們。沒有自己的孩子也沒什麼,我有那麼多兄姐,想要過繼一個就是了,這些都不是問題。」


  我徹底無言以對。


  所以蒲藍現在的意思是他喜歡我?他真的想娶我?不在乎我有沒有錢?


  這也太……


  我實在是沒法相信這種事,但看他表情又不像是在撒謊,只得說:「蒲先生,其實給你捐肝的……」


  我話還沒說完,敲門聲便傳來。


  蒲藍喊了一聲「進來」,來人看穿著打扮是蒲藍的手下,說:「藍哥,二姐來了,正在外面,堅持要進來。」


  蒲藍說:「告訴她我馬上就下去。」


  手下去傳話了,我忙問:「你二姐是來找我的?」找他打電話就好,實在沒必要找到醫院來,手下學的話也像是有些不愉快。


  蒲藍點頭:「她平時不管我的事,不過,繁先生和她關係不錯。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是怎麼跑出來的,不過看樣子他們已經找到你了。」


  我便要起來:「那我這就……」


  「不行。」他按住了我的肩膀,板起了臉:「你呆著,放心,他不敢闖進來。」


  「你放心吧。」我說:「他最近脾氣已經好多了,肯定不會把我怎麼樣。我在這裡不出去才會激怒他,他本來就偏執。」


  「呆著。」他也開始油鹽不進了,說:「我能保證他進不來,也能保證你出不去,你現在需要休息,如果敢亂動,我就把你的腿鋸下來燒菜吃。」


  我感到一陣惡寒,他朝我笑了笑,便開門走了。


  沒人幫我,我根本無法把打著石膏的腿拿下來。我內心也完全不想見繁音,甚至希望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他。因此,雖然明知這樣不妥,我卻也不想去顧了,反正我本來就是沒爹沒娘的人,缺點教養多麼正常啊!

  我這一等,就等了好久,直到我睡著蒲藍也沒有回來。再睜眼時房間里已經開始開燈,窗外已經開始暗淡。我是被蒲藍的聲音叫醒的,迷迷糊糊張開眼時,聽到他說「吃晚飯了」。


  聞到食物的香氣時,我徹底醒了過來。


  病床上的小桌已經撐了起來,上面擺著幾樣精緻的小碟和小碗,裡面都是些樣式清淡的小菜。


  我只喝了碗湯,不由食指大動,還沒伸手,筷子已經被遞了過來。不知怎的,我忽然又開始覺得尷尬,接過筷子,沒有直視他的臉,問:「他來了么?」


  「沒有,說今天早晨,你的心腹發現你跳窗跑了,在窗戶下面的草地上發現了血跡。問你有沒有受傷。」


  「哦。」我以為他會先不顧一切地跑來炸這裡,沒想到這個瓶頸。


  他突然說:「我要向你道歉。」


  「什麼?」


  「我騙了他。」


  我看向他。


  「我讓我二姐告訴他,說你跳窗不是為了逃跑,是為了自殺,你受傷很重,有可能活不下來,我還給他出了一份假病歷。」他說:「他下午一直在聯絡我,我都沒理。」


  我忙問:「你幹嘛這樣騙他?」


  「不爽。」他笑了起來,說:「想讓他嘗嘗痛苦的滋味。」


  「如果他知道我其實只摔斷了腿,肯定會很生氣的。」


  他斂起笑容,「那你就更應該離開他了,如果在乎你,知道你沒死,開心都來不及,哪捨得再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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