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你肯定懂
如果繁音是會這樣做的人,那我們之間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我說:「那都是如果,實際情況是我還得回去,那就不能這樣騙他,免得回去之後被收拾。」
他說:「你可以直接起訴離婚。缺什麼證件我來幫你搞定。」
我不是不捨得離婚,而是我並不想為了離開繁音而搭上另一個男人,即便必須要靠什麼男人,也絕不能是蒲藍。因為他和繁音在同樣的環境里,他們做著相同的事,或許他比繁音正常一點,但也絕不是我的良人。
可我受了他的幫助,當然不能這麼說,只能找借口說:「我還沒有跟我女兒商量過,她以為我把她們送走是因為要幫她爸爸治病。所以我得回去,跟她商量好,最好可以跟繁音一起對她們說,減小她們受到的傷害。」
他就像吃錯藥了似的,這話也不能理解,而是問:「她們知道他那樣對你么?」
「不知道。」我說:「如果她們知道,肯定會害怕的。而且他對孩子很好,念念更喜歡他。」
他露出一臉無語:「那你怎麼跟她們商量離婚?」
「我會慢慢想。」我說:「總之我還是要回去的。」
他搖頭,說:「孩子長大之後自然就懂你帶她們走是為了她們好,難道你自己還沒在他身邊受夠苦?」
我沒說話。
他就開始咄咄逼人:「他對孩子好,但他是個精神病,他發瘋怎麼辦?發生了這次的事,你一旦回去,就沒那麼容易再出來,我不能讓你走。」
我說:「蒲先生,我很感動你之前對我那麼說,但這是我的家務事。」
「我知道,但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他說:「你說你是為了孩子才回去,但這真的對孩子有益嗎?」
「真的有益。」我說:「既然你堅持要說,那我就不隱瞞了。」
他沒吭聲。
「我不覺得你會比繁音更愛我的孩子,因為繁音不是你的朋友,你們兩個有利益衝突。」我說:「不管他對我怎樣,他都對孩子有很深的感情,他媽媽也還活著,孩子不會沒有著落。如果離婚,也只是我離開他們,不是我帶著她們脫離苦海。當初生她們是我糊塗,但如果聽了你的,那我就是蠢了。」
他愣了半晌,才說:「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
「我知道。」我說:「我只是謹慎慣了,何況孩子是我最後的寶貝了,我不能拿她們冒險。」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無法說服我,問:「那你什麼時候才打算離開他?」
「我會跟他談的。」既然繁音那邊不用我替他撐著,那這次我回去跟他說好就是,當然,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也不知道他幾時才能同意。不過,即便離婚,我也不會跟蒲藍在一起。我不喜歡他,也不想再去喜歡什麼人。
他總算不說話了。
我不想把他得罪得狠了,便說:「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我這輩子其實已經沒辦法再追求什麼了,但我女兒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希望她們能在我的能力範圍內過得好一點。」
他搖了搖頭,目光有些憤怒:「孩子現在在蘇先生身邊,我可以幫你接過來,他絕對沒辦法把她們要走。」
我沒說話。
他說:「你要明白這次機會多難得,你以後絕沒有機會再和孩子一起逃出來!」
「我明白。」我說:「但你憑什麼保證你不會傷害她們?不會拿她們威脅繁音朝他要好處?」
他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我剛剛已經繞著彎子把這話說了,他卻假裝聽不懂,那我就直說好了:「第一,你不是她們的親生父親,第二,我不覺得你有你說得那麼喜歡我。」
他想張口,我連忙趕在他之前說:「你也是個聰明人,我不想多說了。希望你能讓我在這裡休息幾天,也對繁音解釋清楚,我不希望等我回去時又要挨打。」
他剛剛我搶話之後就一直有些生氣地看著我,待我說完,便站起身,彷彿受到了羞辱一般奪門而出。
我重新躺下,此時天已經徹底黑透了,我拿起遙控器關上燈跟窗帘,在黑暗中望著天花板。我覺得自己的話過分,但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傷害到了他。我最懂感情了,一個人真的愛另一個人時,是做不到眼睜睜地看她有生命危險的,哪怕她自己傻,不願意逃,也會想盡辦法伸出援手的。
像蒲藍啊,我養父啊……等等這些人,不過是在虛偽地粉飾罷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沒有見到蒲藍,找醫生護士問了問,也沒有問到什麼,房間里有人照顧我,當然了,都帶著槍,門口也有人把守。病房在三層,我這德行自然是無法再跳樓,不過我也沒有逃跑的念頭。
我覺得蒲藍沒有生氣,因為每天都有人送飯來,那手藝一嘗就知道是他的。
這種日子還挺平靜,我盡量要自己別去想繁音那邊的事,但真怕蒲藍一直關著我,萬一他幫我離婚了怎麼辦?我怕念念會恨我。
數著日子,很快,半個多月過去了。
這天,中午送飯時,是蒲藍親自來的。
他臉色有些疲憊,但笑眯眯地進來了,把飯菜放下,問:「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
他坐了下來,說:「我最近一直有事忙,也覺得你需要休息,就沒來看你。」
我說:「沒關係,你的事重要。」
他笑了:「就知道你肯定這麼說。」又將飯菜推了過來:「快吃吧。」
我問:「你吃過了么?」
「還沒。」
「那怎麼只拿了一副餐具?」
「因為沒料到你會問我。」他笑道:「我還覺得你再也不打算搭理我了。」
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那天只是……」
「好了。」他打斷我,說:「快吃吧,我再去去拿副餐具。」
也好,我不知該如何跟他說。
蒲藍很快就回來了,重新坐下說:「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有。」我說:「不用這麼客氣。」
他笑了一下,沒說話。
接著便沉默地吃了一頓飯。
直到馬上就吃完時,蒲藍忽然問:「心情不好?」
「沒有,蠻好的。」
「哦,」他神色尷尬:「你一直不說話,我還以為你不開心。」
「我不太習慣吃飯時講話。」我說:「因為小時候從來沒有人跟我講。」
他瞅瞅我,問:「你小時候經常是自己?」
「對。」我說:「從來都是自己,然後就是傭人。帶我長大的阿姨會對我聊一些,但她不是普通的老太太,所以,也特別得恪守本分,尊卑很有序。」
他點頭,笑著說:「我小時候也是,有時我媽媽會領男人回來,那種時候還不如自己。到我爸爸那邊之後,雖然每天吃飯都有很多人,但沒有人會跟我聊天,他們說得話題我很難參與。」
我點頭,說:「我不太懂那種生活。」
「我知道。」他說:「但你肯定懂那種孤獨。」
接下來又沒有再聊了,直到全都吃完,他把餐具收了起來,回來說:「我來也有別的事要說。」
「我知道。」
他笑了,說:「蘇先生想和你通電話,你願意嗎?」
「他有事嗎?」我問:「是我女兒有事嗎?」
「不是,是那邊一直找你,拜託到了蘇先生那邊。」他說:「他有跟我通過話,我明確表達了,我不想放人,想娶你,他說這件事他會考慮,但也需要跟你溝通。」
我說:「他答應也不等於我會答應。」
他笑著點頭,說:「我知道,不過你要跟他通話嗎?」
看他意思就知道,他已經把我養父搞定了。我問:「你是怎麼跟他說的?」
「我……」他神色微微尷尬:「把他訓斥了一頓。」
「訓斥?」
「對。」他說:「他打來對我說,我應該明白自己的位置,應該把別人的老婆放回去。我對他說,想要不疼一個人永遠都有理由,如果他不在乎你,就不要以你的父親自居,教訓你和想幫你的人,如果在乎,就想想你在他身邊受過的苦,臉面哪有女兒的命重要?」
我忙問:「那他怎麼說?」
「他說這件事內情複雜,他想跟你說。」他說:「我知道,他肯定是想說,你那幾個兄姐都非常危險,如果你想要繼承權,就不能跟他離婚,畢竟繁家根基深,能力強。他和你在一起許多年,不像我,你們之間還有孩子。」
「哇……」我說:「你猜得真准。」
「這些都不是問題。」他神色越發凌厲:「你記得,我不需要你有繼承權。坦白說,你爸爸短時間內不會分配繼承人,而你搞不好等不到那天就被他折磨死了。」
我被他凶得有點怕,忙說:「好,我給他打電話說。」
拿到電話時,蒲藍出去了,同時也將其他人交出去了,病房裡只剩我自己。
我撥通電話,等了一會兒,那邊接起來,是我養父的聲音,手機明明不是我的,我也還沒開口,但他已經說了,「靈雨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