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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飛閣輦道送君行

  青煙曖昧,花香迷漫,香汗淋漓。


  裴衡大氣不敢喘,隻縮著脖子,不敢看相夫的眼睛。


  相夫順著裴衡手的方向,往前一湊,臉離得他很近,隻聽得裴衡的呼吸越來越重,眼神有些迷離。


  “你……”相夫定眼說道:“要帶我去哪裏?”


  “我們.……”裴衡喉結上下一動,吞了一下口水:“我帶你離開這裏,出了塞外。”


  “然後呢?”相夫被裴衡捏住的手腕溫柔緩和地轉動,漸漸裴衡的力氣也沒那麽大了。


  “然後,我.……”裴衡一時語塞,“我們就一直走,去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一直走?”相夫輕抬嘴角:“走去哪裏呢?”說著手腕已經抽離。


  “去……”裴衡看相夫湊得越來越近,有點要站起身的意思。


  實際上他心下有些膽怯,臉往後收了一下。萬一要是今天看到了什麽,之後會發生什麽他還真的不知道。


  他胡思亂想著,沒有注意相夫的手伸出了浴桶,拿出一張長長的巾帕,死命往裴衡頭上一套,然後在脖子上係了一個結。


  等裴衡解開死結,取下巾帕時,相夫已經穿好了衣服。


  “怎麽?”相夫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烏孫國的駙馬爺,想來你今後便是我的妹夫了,怎敢如此大不敬!”


  “什麽駙馬爺,胡說八道!”裴衡走近,說道:“我對你的心意,你是不明白嗎?”


  “不是不明白,是不相信。”相夫癟著嘴角說道:“那麽美麗的烏孫公主,你敢說不心動?”


  “你是.……”裴衡突然笑了起來,“吃醋了?”


  “我吃醋?”相夫冷笑,“今天是誰以為我要侍寢,跑到這裏來偷看我洗澡,還說我吃醋?我看你才是又混蛋又小氣,一點都不.……”


  相夫正要說著,裴衡一把摟住她的腰,不可控製地深深地吻了下去。


  突然,相夫逼自己睜開眼,推開了裴衡,然後衝出了房間。


  他慌忙衝出去,卻不見相夫的蹤影。


  其實今天隻是想來見見她,明早自己便要離開了,再見也不知道多久。


  但是,假如相夫今天說了願意跟自己走,他便是不顧一切,也要帶她逃走。


  忽然他又想起,自己今天根本就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跟著自己走.……

  轉眼相夫已經跑回了房間。她覺得有些好笑,又很是羞愧。自己這輩子,沐浴時連母親和李嬤嬤也不會近身,今日卻被裴衡這大搖大擺地闖進來。


  她想著這個混蛋,剛才還在宴會上跟弟史公主眉來眼去,轉眼便來偷看她洗澡,還如此不管不顧地抱著自己親吻。


  她蒙著臉,不可抑製地羞惱著,然後跑回了床上,用杯子蒙住了頭。

  她有點迷惑,這個人,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如此風流下作!

  可是裴衡剛才憤怒衝他吼著的時候,分明眼裏滿是吃醋的神情。


  他吃醋那個樣子,實在有些可愛……

  可是他熱情的樣子,像是一團火,直把自己燒成灰燼才肯罷休。


  第二日,相夫一起床,便聽到新燕在一旁,有些難過地對自己說:

  “公主,裴少將他……已經動身去塞外了。”


  “是嗎?”相夫翻了個身,不太想理會,卻又克製不住地問:“是送弟史公主回去了吧?也好,有裴少將護送,好歹我這個妹妹一路上也是安全。”


  “公主,你不去看看嗎?”新燕失落地試探,“這一走,就不知什麽時候能再見了。”


  相夫略微抬起了身子,新燕拉著她說:“還沒出城門,我們現在趕去應該還能見一麵。”


  她心下不舍,便應了新燕,兩人一同騎馬奔向了宮中。


  剛入皇宮側門,隻見大部隊迎著弟史公主的車輦,由裴衡護送著出了宮門。


  相夫從宮門側邊回廊一路往前奔跑,新燕也在後麵跟著。她一路跑著,也不敢喊。


  隻見裴衡騎著高頭大馬,戎裝威武,形神俊朗,頭也不回地往前一路行著。


  相夫繞著回廊一路奔跑,最終沒有趕上,皇家護衛與裴衡的兵馬出了城門。


  相夫跑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最後卻連裴衡的麵也沒見著。她腿一軟,扶著回廊欄杆,坐到了地上。


  新燕奔過來,見到眾人已經離開,隻能無奈蹲坐在相夫旁邊:“還是沒能趕上。”


  相夫眼睛裏包含淚水,想著再見裴衡之時,應是與匈奴一戰後,他去烏孫迎娶弟史公主。而那個時候,自己應該也與王子元貴靡成了婚,或許也成了烏孫國的王後。裴衡,便是自己的妹夫。


  相夫與新燕蹲坐在一邊,遠遠的飛閣之外,一個人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


  那是劉詢,他的手死命地拽著欄杆,默默地在心裏說著:


  “原來是因為他,才不肯留下來。”


  三日後,劉詢下旨,命大漢公主劉相夫出使烏孫和親,由常惠護送出塞外。


  送行那日,建章宮內群臣朝拜,漸台液池黃鵠紛飛,相夫身著最為繁複貴重的禮服,在宮人的護送下,登上漸台前殿。


  群臣朝賀,百官跪拜,萬人齊嗬:“大漢公主劉相夫長樂無極!”


  劉相夫三拜九叩,對著上蒼祈福,又對皇帝拜首謝恩。


  珠簾下的皇帝,眼神落寞。若不是當日看到相夫在送行時淚流滿麵的樣子,自己還不敢相信,他早已失去了相夫。


  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擁有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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