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轉眼世事渾如夢
瑞珠突如其來的胡言亂語，讓相夫覺得無比怪異。
可她這個樣子，突然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像極了一個人。
李嬤嬤.……
瑞珠見相夫此時一直站著不動，隻能拉著她往外走去。
前廳，裴衡恭恭敬敬站在常惠麵前，默不作聲，像是在等他的回複。
身邊之人，都是相夫最為親近的，新燕，洛塵，小桃，蘇威。再無旁人。
常惠看著他們，緩緩地說：“這麽說，你們都是知道，並無意見?”
幾個人互相看看，搖了搖頭。
“小桃姑娘，那塞外天寒地凍，此番又是冒著砍頭的罪，你也無意見？”常惠走到小桃麵前，認真問道。
“常將軍，我的命都是公主救來的，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沒有意見。”小桃也很是認真的回答，“何況是去那塞外當王妃，去過好日子，沒什麽好怕的。”
常惠此時見到相夫被瑞珠拉著，也進了前廳，向前一步問道：“此事，公主有何意見？”
相夫看著裴衡期待的神情，想著定是之前他已經說了來意，正要說話。
她被瑞珠打斷，隻聽得瑞珠斬釘截鐵道：“公主剛才在屋裏跟我說了，她願意跟著裴將軍走。”
相夫瞠目結舌看著瑞珠：“我什麽時候.……”
裴衡聽道，臉上掩飾不住的激動。
常惠正要發話，突然外麵跑來急匆匆地跑進一個人，看樣子像是司馬家的侍從。那人走上前，連禮數都未來得及顧上，直接衝向新燕，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
那人說完，新燕一句話也沒說，然後眼前發黑，腳下一軟倒在地上。
裴衡等趕緊上前，扶住新燕。隻見新燕抖著手，想要站起來，卻沒有力氣。
她憋著一口氣，終於控製不住，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紅姨.……“
相夫擔心，趕緊追問：“紅姨怎麽了。”
侍從跪下，拱手道：“小人們剛才正準備去接秦姑娘，卻發現.……她.……”
一直在旁站著的常惠，此時反應過來，新燕口中的紅姨，應是那酒館的秦紅裳。
他定神聽著，那侍衛抖著聲音，說：
“秦姑娘她，躺在酒館的地上，早已經斷氣了。”
清晨的城南酒館，原本從不開門，也甚少有人在白天光顧。
而今日，裏裏外外全是人，圍著酒館，人聲鼎沸，唉聲連天。常惠等趕到，急忙遣侍衛驅散了路人，不讓他們圍在四周。
秦紅裳已經被人裹著白布，放在了一旁幾隻凳子拚成的臨時台子上。新燕走上前，輕輕揭開了白布。秦紅裳麵色仍有光彩，那嫵媚豔麗的臉龐隻像是睡著一般，似乎還有一絲生氣。
新燕往後退了幾步，抬頭嚎啕大哭，小桃瑞珠趕緊扶住她，往旁邊站著緩口氣。
明明昨日還那樣鮮活動人，喝著酒，講著故事。
今日就.……
相夫實在想不通，緊捏拳頭，瑟瑟發抖，裴衡見相夫也有些站不穩，趕緊走上前扶住，又用力握著她的顫抖的手。
常惠一聲不吭，站了一會兒，然後吩咐身旁的侍從：“去找一些糯米和雞蛋。”
侍從聽命，跑向後廚，立馬尋了一小碗放冷的糯米飯和一顆生雞蛋。
常惠拿著，又說：“裴將軍，請送公主先回去。這裏有些不方便她看。”
裴衡正要扶著相夫走，她卻停下來，說：“昨日與紅姨把酒言歡，今日她便遭此非命，我留下來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常惠見她執意留下，便沒多說。他取了雞蛋敲碎，打進了糯米裏，用手和勻，然後捏成一個圓球，走近了秦紅裳的身體。
他看著躺在身前的人，想著當年那個活潑狡黠的女子，又記起前幾天才見到的嫵媚多情的酒娘，一時間，腦袋裏的記憶飛快旋轉，讓他的手也有些哆嗦。
他穩住神，緩緩蹲下，一手輕輕捏住秦紅裳的臉頰，打開了她的嘴巴，放進了糯米。
然後，他取了一塊白布，等了片刻，又用白布從她嘴裏小心翼翼地取出糯米球。
小桃扶著暈眩的新燕，把她拉到一邊，不讓她看這一幕。
平日素來膽小怕事的瑞珠，此時卻沒有走開，她觀察著四周，像是在等著什麽似的。
常惠取出了白布，打開一看，那裹著生雞蛋液的糯米球，已然變成了暗褐色。
“有人下毒。”常惠一看，便抬眼向眾人道，“塊去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可疑的食物。”侍衛聽命，立刻四處搜查。
瑞珠此時越發不安，她走到裴衡身邊，小聲說著：“裴將軍，後院有口井，應是個通道。一會兒帶著公主，穿過後廚走廊走到底，往右便能看到一口枯井。你們跳下去，動作要越快越好，千萬別被人看到。”
裴衡不解：“你在說什麽.……”
瑞珠拉著裴衡：“裴將軍，我沒時間解釋。你聽我的，數到三聲，你便拉著公主跑。”
她閉上眼，此時時間似乎靜止了一刻，然後她開始用心的數著：
“一……”
一支箭從窗外穿進，射在門把上，常惠等立刻拔劍，圍住眾人。
“二……”
跳進一個裹著頭巾的西域大漢，拔劍就砍向常惠。他持劍擋住，又用力一揮，銳氣讓大漢往後麵退了幾步，常惠立馬走上前，一劍封喉。
“三……快跑！”
瑞珠用力一推，裴衡拉著相夫就往後院衝。順著瑞珠剛才說的路線，他們一路穿過後廚走廊，走到底，果然右邊有一口井，裴衡見是枯井，抱著相夫，縱身一躍跳進了枯井。說時遲，那時快，幾十個異族蒙麵人衝進了酒館。
酒館內，幾個侍從已被亂刀砍死，常惠一人寡不敵眾，又怕他們追向已經逃開的相夫，隻得扔了劍，舉手投降。
“哪個是公主？”領頭的異族漢子看向幾個姑娘，然後又揮手一命：“給我全部抓起來，都留活口！”
眼見著，常惠、新燕、瑞珠被蒙麵賊人悉數捆住，那領頭的人一陣冷笑：
“想不到這娘們兒還有點用，臨了還幫我們抓了大漢的公主。”
他轉身衝向其餘人，大喊道：“兄弟們，給我看好了！立刻回大月氏，向大王領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