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來世今生
相夫吐了一口鮮血，像是把積壓在胸中很久的鬱結一並吐了出來。她掙紮著起身：“我要去找他。”
烏就屠連忙拉住相夫：“你瘋了！他們要抓你，你卻自投羅網，你是……活膩了嗎？”
相夫轉頭，通紅的眼裏露出攝人心魄的神情，嘴角的血還在往下滴。
“你怎麽了？”烏就屠放手，有點被相夫現在的模樣怔住了。
“天心門的門主，是裴衡！”
“不可能！”烏就屠愁眉苦臉的樣子，很擔心相夫的失魂症又犯了，“那是匈奴天心門，怎麽可能……是你的.……你的故人。”
“烏就屠，你聽著，”相夫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發瘋，也沒有得失魂症，那個人，和裴衡長得一模一樣，神情、容貌、聲音，完全一模一樣。我用我的命發誓，絕對不會看走眼。”
烏就屠此刻愣住了：“不是吧……”他沉默很久，然後才緩緩地說著：“天心門是我王叔呼韓邪的座下門派，而你那青麵戰神，是在匈奴被我王叔抓住才傳出遇害。但是，他怎麽可能是門主.……怎麽會這樣？”
“你幫我查一下好不好！”相夫問著，“我現在要去找裴衡。不管他是門主也好，吃人血也好，我一定要把他帶走。”
“他根本不記得你了。”烏就屠著急道，“你看他剛才的樣子，就算是裝也裝不出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誰，況且天心門要抓你，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你幫幫我！我求你了！”相夫看著烏就屠哀求著。
“我不想幫你去找他。”烏就屠突然有些生氣，“你在和我說笑嗎？是他背叛了你，不記得你了，你還要我幫你找他？你讓我怎麽辦，這麽久了，是誰陪著你照顧你，保護你！劉相夫，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我求求你了！”
“別求我！這事我不會幫你，也不會允許你去找他。你看他那個樣子，他要吸人血啊。而且我聽說他吸了血就會把人弄死，像扔掉一個破藥罐子一樣。他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
“一定有什麽原因.……”
“劉相夫，你清醒一點吧!”烏就屠搖晃著她，繼續說：“還有，你有沒有看到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的那個。那個是西域第一美人花緹楹，一定是我王叔派到身邊誘惑他的。你看，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看那裴衡已經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早就把你忘得一幹二淨了！”
相夫怒不可竭，揮手打了烏就屠一拳。
“你隻知道打我！”烏就屠吼著，“就算打死我，也改變不了什麽！”他見相夫情緒完全不能平複，隻能一直說話解釋著。
“你知不知道天心門是什麽地方？”烏就屠說，“還有，煉蠱需要什麽嗎？他需要源源不斷的怨氣和邪念，而且，天心門為了滋養邪氣，在門中養了很多像花緹楹這樣的絕色美人，而我王叔就是專門派人去天下各處尋找美人，送到天心門。”
烏就屠看著相夫。她怒氣不能壓製，烏就屠也開始著急起來：“我知道你也長得不差，可能有些不服氣。可你看看那花緹楹，那身段之妖嬈，你這樣直來直去像個男子一樣的，能比的嗎？”
相夫說：“那我更要帶他逃出那個魔窟。”
“魔窟？你覺得是魔窟，人家恐怕會覺得是天堂。”烏就屠說，“你還是顧好自己吧！”
空氣逐漸凝固。
是誰說過，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他是大英雄，是鎮國大將軍。
是她的夫君。
可如今，卻成了一個陰鬱古怪，嗜血殘暴的魔王。
曾經他說的每一句話，此刻就像是一把刀，剖開她的心，挖出深邃的記憶，再一刀刀地割開、撕裂、揉碎在天地間。
相夫麵無表情地站在屋簷下。此刻雪花開始落下，凝結在屋簷角落，又化成雪水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下雪了.……
相夫還記得，去年今日，和裴衡坐著馬車進了長安城。
那個時候長安城落了一夜的雪，更襯得夜色迷人。
第二日分別的時候，裴衡送給了相夫那把切玉刀。他的眼裏清澈地好似一潭湖水，就那樣讓相夫淪陷了。
平生第一次，相夫懂得了什麽是牽掛，什麽是情愛。
沒想到，這份愛也得到了回應。
她隻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即便是困在上林苑一整個濃冬，她並沒有覺得十分枯燥難熬。
因為她心裏，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人。
牽掛，期待，失而複得。
千翻百轉，惆悵難續，最終，竟是這個結果。
他.……成了魔。
雪水從屋簷滴落，落在她的鼻尖，冰冷寒凍，一瞬間讓思緒繞回。
“魔窟也好，天堂也好，此生我的命如此，他就是我的命。”相夫淡然，而堅定決然地說著。
烏就屠看著雪花落下，一片片落在她的發梢，鼻尖，肩頭，他卻連伸手替她拍掉的資格都沒有。
“他是你的命……”烏就屠冷笑道，“對了，你們中原有句話，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是不是說的就是你這個樣子？”
相夫愣愣地看著他，沉默一陣，緩緩開口：“你說的對，他是火，我就是飛蛾；他是刀山，我就要爬上去；他是地獄，我也要闖進去……”
烏就屠突然忍無可忍，他的怒火衝破了頭腦，眼裏的恨意奪眶而出。他再也控製不住，一把抓住相夫的後腦勺，狠狠地湊近想要用嘴堵住她無情無義的話。
兩人的嘴唇就要碰觸在一起，相夫拚命轉過頭，卻拗不過烏就屠強硬有力的手。
她隻能拚命轉過脖子，烏就屠的嘴唇驟然貼近，在她的鬢邊留下了一個重重的吻。
“如果沒有他……”烏就屠聲音發抖，拚命抑製著內心的狂熱，問著相夫：“我能不能走近你的心？”
“今生不會，來世若有緣我自會報答你的。”
烏就屠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淚花：“哈哈哈哈！什麽今生來世？！你在逗我嗎？”
今生既然無緣，來世何必牽掛！
你同我，是否還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