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疑
“哎呀，這個以後再學吧，對了，燕娘娘吩咐我去何宮人那裏學刺繡，我一直沒去呢。”我差點忘了今天還有這麽重要的事沒辦。
“對了，那個何宮人是幹什麽的？”我問鶯兒。
“小姐，她可厲害了，是專門給皇上做衣服的，刺繡功夫當然了得。”
“啊？那她會教我？”
“小姐，別人的麵子她可以不給，燕娘娘的麵子她肯定要給的。”鶯兒一臉自信的模樣十分好笑。
哈哈，終於出來了，這幾天憋在昭慶殿裏我快憋死了，現在終於可以出來透透氣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和鶯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好香啊。”我的麵前出現了一片湖水，朵朵荷花在風中搖弋著，就好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獨自站在高樓上，那麽輕盈，那麽婉約又那麽聖潔，讓人不敢靠近，我不禁被眼前的美景給吸引住了。
“小姐…”鶯兒輕輕推了我一下。
“哦，走吧。這是哪？”我指著湖邊的一個宮殿說。
“是淑景殿。”鶯兒回答。
“誰住的？”我想能和這麽一幅美麗的天然畫卷相配的人一定是個不平凡的奇女子。
“這，這個…我不知道。小姐，我們快走吧，你看見那個長廊了嗎，穿過那個長廊就到了掖庭宮的宮門了，小姐，我要先走一步跟何宮人說一聲，她脾氣很古怪的。”鶯兒說著說著就一溜煙跑遠了。
“這，你幹嗎跑那麽快…”我望著鶯兒的背影，不禁心生疑惑，鶯兒跟在燕妃身邊已有十幾年，按說沒有什麽事是她不知道的，可是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好像有什麽話不能說出來，而她跑這麽快也顯然是不想讓我再問下去，難道，難道這裏麵真有什麽秘密不成？
“唉。”我歎了一口氣，心想我幹嘛要費那個腦子呢，我正想著忽然覺得有個身影從我身邊擦肩而過，又走了幾步，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們不約而同的回了頭，就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刹那，我驚呆了，是他！那個把我從生死一線救出，又用眼神差點殺死我的人。
他就那麽站立著，僅僅隔著幾步，但我依然能感受到他深沉的目光，那麽孤傲又那麽冷漠，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這雙銳利的眼睛，雖然僅僅見過一麵，雖然已經過了那麽久，但我對他的感覺卻如此深刻。我們就這樣靜靜的望著對方，而他卻好像在審視著什麽，又好像想要看透什麽，他的目光如此冰冷，我一時竟無法呼吸。我想對他說聲謝謝，可是不知為什麽這兩個字好像是卡在喉嚨裏無法說出來，直到他轉身大步離去。
“小姐，小姐，你怎麽在這？”不知何時鶯兒站在了我的旁邊，焦急的問，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原地站了很久。
“我…，沒什麽，走吧。”我不知道怎麽解釋，隻好催促鶯兒快走。
到了何宮人那裏，我依舊驚魂不定。
“小姐，這樣，哎呀，不對，是這樣！哎呀…”何宮人用她那雙枯柴似的手在我麵前劃著，眉頭縮成了一團，而我的手卻抖得更厲害了，忽然一不留神，手中的針一下子掉在地上，而何宮人的臉色此時不用想也知道了。
“啊，不好意思，我再來一遍。”我邊起身撿起那根針，一邊滿臉堆笑的仰望這個何宮人。
一遍，兩遍，三遍…，在試了不知多少遍之後，我終於宣布放棄，而這時的何宮人也沒了力氣，隻是目無表情的望著我，看來她已經對我無奈了，看來以前沒見過這麽笨的學生。
“房家小姐，你這樣讓我如何向燕娘娘交代呀？”何宮人好像很委屈的樣子，可是語氣確是明顯在暗示我。
“宮人可以放心，刺繡我會做好，即使做不好，娘娘那我也自會交代。”聽我這麽一說，何宮人臉上立刻綻放了一朵花，我心想不愧是在這宮裏幾十年的人，真是夠圓滑的。
唉，話已經說出口看來隻能趕鴨子上架了。晚上，我正在苦思冥想怎麽應付何宮人，忽然見雪凝急急忙忙的跑來，說高陽要讓我去她宮裏吃飯，從那天認識到現在，高陽經常來纏著我，要不就讓我去陪她，好像真把我當成了姐姐，而我反正也閑著沒事幹，也樂得奉陪，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我真把高陽當成了無話不談的妹妹。唉，看來我隻好先去應付這個活寶再說。
“墨姐姐，這幾天怎麽沒見你啊？”一見麵高陽劈頭就問。
“啊，還不是那個何宮人讓我這幾天焦頭爛額的，唉，你不知道那個何宮人她…”我忍不住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全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哦，是這件事呀，聽說母妃讓你學刺繡，哈哈，不用怕，小時候父皇有一次也讓她教我刺繡，結果我學不會就哭了起來，旁邊的宮人一看隻好去稟告父皇了，結果父皇來了心疼得不得了，反而把她罵了一頓呢，到現在她看見我還繞著走路呢，哈哈。”高陽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著當年她的英雄事跡，一邊學著何宮人的樣子逗得我忍不住的哈哈大笑，我有些明白李世民為什麽這麽喜歡高陽了，她就像一朵含苞未放的花朵，給死氣沉沉的皇宮帶來了一絲生氣。
“墨姐姐，下次她要敢欺負你，你就裝哭，要不就告訴我，我去教訓她。”高陽一本正經的向我保證。
“好。”唉，裝哭這招對你管用，對我恐怕她就不吃這套了。
“對了，步搖，淑景殿裏到底住著什麽人哪？”提起何宮人，我忽然想起那天的事，忍不住非常好奇。
“墨姐姐，你去過淑景殿？”出乎我的意料，高陽好像很吃驚，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我沒去過，隻是那天去找何宮人的時候路過的。”我暗暗思討，這淑景殿真的那麽神秘嗎？
“原來你那天也去了淑景殿…”高陽好像想起了什麽似得自言自語。
“也？還有誰？”我一邊接過宮女遞給的勺子，一邊隨口問著。
“就是三哥呀，我聽說他回來了就去看他，結果他不在，他身邊的人說他去了淑景殿。”高陽似乎還在她那個世界裏神遊，漫不經心的回答。
“哐啷！”手中的勺子一下子掉在地上，雙手不由得扶住了桌子，原來他是吳王李恪！也許在我見到李世民的那一刻我就應該想到他是李世民的兒子，那個有文武才，地親望高，李世民常稱其類己的李恪，那個有著李楊兩朝皇室血脈的真正的皇族。作為隋煬帝的外孫，他繼承了他的美姿儀，性聰慧，而作為李世民的兒子，太宗的英明神武又在他身上表露無遺，桀中含悲，驁中懷愛。
“墨姐姐，你怎麽了？”高陽看我神色有些不對，關切的問。而旁邊的侍女以為她闖了什麽禍，一臉驚恐的看著我。
“我，我沒什麽，沒關係。”我心不在焉的回答著，忽然想起了那雙眼睛，我現在終於知道它為什麽有一抹幽藍了，集隋唐兩朝的鮮卑血統於一身，自然與平常的漢人不同。
“墨姐姐，真可惜，你不認識三哥，在我心中隻有他和父皇是真正的英雄…”高陽娓娓而談，看來他們兄妹感情很好。
“啊？步搖，你為什麽要叫步搖？”高陽說的我全沒聽進去，卻不知怎的來了這麽一句。
“我也不知道，聽說是父皇給起的。小時候父皇經常領著我去淑景殿，坐在那裏一整天都不說話，父皇還說，我會喜歡那個地方的。”
我一聲不響的扒著飯，靜靜的聽高陽說著，心裏卻是怎麽也平靜不下來，不知道為什麽，見了李恪，就覺得自己似乎要陷入一連串的陰謀中，一連幾天悶悶不樂，還好，有刺繡這門“手藝“，總算不太”無聊”。
“小姐，你真厲害，你這麽快就學會了，還繡的那麽好。”鶯兒看著手帕上那一條活靈活現的金魚，忍不住嘖嘖讚歎。
“這可是標準的“房式”繡，我花兩天的時間才繡成的，這下可以給娘娘交差了。”我還真慶幸以前還知道點皮毛，我那個水平居然還能哄哄人。
“小姐，這是怎麽繡的？”她看起來對我非常崇拜，我不禁得意起來。
“是這樣，你看先把把針從這個位置穿出，然後將線回繞，再將針從原來的位置穿入…。”我滔滔不絕的講解著我自創的針法，可是鶯兒還是一臉迷惑的看著我，正說著，忽然直朝我搖頭。顯然十分無奈。
“小姐，你……，啊，參見武才人。”忽然，她忙不迭的行了一個禮，我轉過頭，一位宮裝麗人正款款走來，而我的嘴這時一定張得和青蛙一樣大。
“這位是？”她用餘光瞄了我一眼，眉毛一挑，雖然隻是那麽輕輕的一瞬，還是落入我的眼中。
“回才人，這是房大人家的小姐。”鶯兒聲音有些發顫，好像有些害怕。
“參見武才人。”我微微的福了一福，不卑不亢，雖然她現在僅僅是五品，但我“零”品，純屬一介草民，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少。
“免禮，你們剛才在幹什麽？”她看也沒看我一眼，從架子上拿起我那天扔下的女則，但並沒有彈去書上的灰塵。
“沒幹什麽，刺繡”我不冷不熱的回答。
“哦？這本書已經布滿灰塵，看來你並不喜歡。”她依然沒有什麽表情。
“是，我並不想讀。”我慢慢抬起頭看向她，粉黛如生，蛾眉螓首，她的眼睛是範冰冰那種丹鳳眼，瞳仁剪水，十分的精神，雖然隻是化了淡妝，但依然風姿娟秀，不愧是“武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