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王
“李貞，是你。你怎麽來了？”我有些心虛，就故意把視線轉到別處。他也沒有說話，一時間，氣氛變得很微妙。
“難道我來看我妹妹都不行嗎？”他首先打破了沉默，笑著說，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的話，隻好沉默不語。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漠地說了一句：“那天的事我早忘了。”他朝我笑了笑，顯得一臉的無所謂，可是在他含笑的眼睛裏我卻讀出了些許悵然。
“我……，我的鞋。”我忽然想起我的鞋還在他手上。
“過來拿吧。”他把鞋拿在手裏一揮，失笑道。
“什麽？我……，我怎麽過去呀。”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小心翼翼的問。
“怎麽，難道你讓我過去給你穿上？好啊，你等著。”他抬眼看了看我，嬉笑道，作勢就要過來。
“你別過來！好，算我怕了你了，我過去。”我連忙阻止，心想這下可糗大了。
我隻好學著丹頂鶴的樣子，一步一跳的蹣跚過去，可惜我小腦太不發達，好幾次都差點跌倒，李貞並不過來扶我，隻是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我心下懊惱，心想都怪雪凝，給我找了這麽一雙鞋，那天就跟她說不合適，可是她不聽，害我今天出醜，看我回去不好好的收拾她。
“給我。”好不容易走到李貞麵前，我沒好氣的說，一把就想搶過來。
“啊，你！”就在我伸手就要夠到的時候，李貞突然把手往後一揚，我撲了個空，腳下不穩，身體突然不受控製的朝李貞倒去。
“還是讓我抓住了吧，這次我還聽到你的美妙的歌聲了，就算你是狡猾的狐狸也逃不過我的手掌心。”李貞用手將我環住，格格的大笑起來。
“原來都是你的陰謀，你放開我……”我用力的掙紮著，可是腰被他攬的的緊緊地，我努力幾次無果後，隻好由他去了，但還是倔強的把頭扭過去不去看他。
“墨兒，你看著我。”他突然停止了笑，扳過我的臉逼我和他對視。
“有什麽好看的。”我被他氣的要跳腳。
“墨兒，雖然那天你沒有回頭，但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回頭，我相信你最後一定屬於我。在你回頭之前，答應我，我們還是朋友好嗎？”
我起初還是低著頭，他並不強迫我，隻是靜靜的等待，我慢慢抬起了頭，這是我第一次那麽近，那麽認真的看著李貞，他明亮的雙眼烏黑有神，溫柔的閃耀著，明澈之中深藏著情，深藏著愛，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第一次相遇，湖邊的安慰，一起去貢院，公主院，太極殿，曲江池……，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快樂的回憶，也許沒有李貞，我在大唐的生活沒有那麽多姿多彩，我應該感謝他，至少他是一個值得我深交的朋友。
“好。”我輕輕的點下了頭。
“墨兒，謝謝你。”他一臉欣喜，伸手把我攬在了懷裏，他身上的有股陽光的味道，幹淨，清爽，我慢慢的回抱他，以一種朋友的擁抱回抱他，忽然，我發現地上有一道長長的影子，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了，我趕緊推開李貞，朝李泰福了福。
“參見魏王殿下！”
“四哥，你怎麽來了？”
“原來你果然在這兒。”他看也沒看李貞，轉頭對我說。
“魏王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我來找你二哥，聽你的丫鬟說你在這兒，所以想來看看，沒想到李貞也在……”李泰一臉鄙夷，不屑一顧的說。也許覺得自己是嫡出現在又很得寵吧，李泰平時對兄弟們說話的語氣總有點盛氣淩人。
“墨兒，我很久沒來房府了，難道你不用盡地主之宜嗎？”李泰雙手抱在胸前，失笑的看著我。
“那是自然，魏王殿下是我們的貴客，還有越王殿下，今天我做東，我們吃館子去！”我“豪氣幹雲”的說。
“算了，我就不打擾二位的雅興了。”李貞嘴一撇，一幅“殺了我吧”的表情，我恨恨瞪了他一眼，轉身跟著李泰而去。
“你和李貞很熟嗎？”李泰一邊為我撩起柳枝，一邊不經意的問。
“呃，這怎麽說呢，我和越王殿下萍水相逢，一見如故。”我笑的一臉無害。
他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瞬間變了顏色，微胖的臉竟有些發紅，胸脯也不住的起伏著，好像在極力克製著什麽，隻是他並沒有讓自己失態太久，很快神色如常。
“無所謂，反正最後你一樣是我的。雖然你不漂亮，不過宰相女兒的名頭可比我那些姬妾來的大。”他突然給了我一個詭異的微笑，令我心裏一寒，沒有注意他剛才說什麽。
“咦，這怎麽是往我房裏去的路？我們不是要出去嗎？”我跟著李泰轉了一會，忽然覺得不太對勁，出去直接走後門就可以了。
“吃飯不急，有個人想要見你。”李泰一麵說一麵加快了腳步。
“二哥！你怎麽在這？”不知李泰葫蘆裏到底賣了什麽藥，原來他說的那個“有個人”竟然是二哥。
“房小姐，遺愛有話要對你說，我想你們兄妹兩個也好久沒有聊聊了，就帶你過來了。”說完又頓了一頓，說：“那好，你們先聊著，我去拜訪一下房大人。”
李泰走後，我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誰知二哥竟然也不言語，我突然氣不打一處來，他不是有話要說嗎，怎麽不說了，真不知道他和魏王今天費盡心機的要幹什麽。
“二哥，你有事直接說就好了，怎麽能勞魏王大駕？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我不滿道，既然他不說隻好我先開口了。
“也罷，墨兒，我就開門見山了，如今太子地位不穩，皇上偏愛魏王，墨兒你在宮裏那麽久，應該知道吧。”
“有所耳聞，二哥到底要對我說什麽？”
“我想讓墨兒你幫魏王探聽一下爹爹的意思。”
“爹爹的意思？我不明白……，還請二哥明示。”
“就是，就是試探一下爹爹對太子和魏王之爭的態度。”二哥支支吾吾的回答，接著又瞅了瞅周圍，壓低聲音說：“還有皇上的態度，這個爹爹也一定清楚。”
“二哥怎麽自己不問？”
“我知道在父親心裏，他最喜歡你，而我在他心目中隻是一個光會惹事生非的不孝子罷了，怎麽可能告訴我？何況，父親已經知道我支持魏王。更加不會斷然告訴我。”
“你這麽有把握我會幫魏王？”
“不是我有把握，是魏王有把握，墨兒你這麽聰明，其中的厲害我不說你也明白。
我冷笑一聲，不錯，李泰乃皇上和長孫皇後所生的次子，也屬嫡子，而且皇上偏愛魏王已是路人皆知的事情，早在貞觀七年就打算讓魏王如武德殿讀書，這些年來他通過開文學館，籠絡了不少士人在身邊，而我二哥房遺愛恰恰是裏麵的鐵杆成員。聽說前些日子又編寫了一部《括地誌》，深得陛下讚賞，如今正是風頭日盛，聖眷正隆的時候，與他形成對比的是，皇上對李承乾的不滿日益顯露，所以在人們看來，如果太子李承乾被廢，下一個入主東宮的人非魏王李泰莫屬。據說現在魏王府門前天天賓客盈門，不少人擠破頭皮都想得到魏王的賞識，如今別人想都不敢想的大好的機會擺在我麵前，李泰如此待我，我要是不緊緊抓住，豈不是很可惜？
“我有什麽好處？”我隨手端起一杯茶，慢慢的押著。賣身也要談談價錢吧。
“母儀天下指日可待。”
“母儀天下？”我突然想起來剛才李泰似乎說過什麽，但當我想要捕捉時，卻很快消失了。
“魏王盛情，我理當接受，隻是我一介女流，恐怕不能幫到你們。”我不緊不慢的說，慢慢觀察二哥的臉色。
“你要是相幫，就一定能幫得到。墨兒，你還猶豫什麽？”二哥顯然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
“嗬嗬，難道魏王交給你的任務就是來勸我幫你們？放心，二哥，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不過，這不是一件小事情，你要容我考慮考慮，還有，在我考慮好之前，你們都不用拿出一點誠意來嗎？”
“你要什麽？”看來二哥並不如我想的笨。
“我要皇上的快雪時晴帖。”我沉吟片刻道。
“這個？”二哥麵露難色，我心下得意，我對宮闈之爭毫無興趣，無意介入任何一方，何況我不一定在大唐呆的久，隻要他們不惹我，我也樂觀其成，我對此事的打算就是隔岸觀火，哪怕他們把太極殿的屋頂都鬥下來，也不幹我什麽事。跟魏王要快雪時情帖隻不過是打發他的一個借口罷了。
“好吧，一言為定，我去跟魏王說，雖然不一定能辦到。”沒想到二哥這麽快就答應。
二哥似乎滿意了，我送他出去，誰知他剛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身來對我說：“魏王要我提醒你，不要和別的皇子走的太近，否則你會引火燒身，尤其是吳王。”二哥一臉嚴肅，他說吳王兩個字的時候，還特意加重了語氣。
“我知道了，替我謝謝魏王殿下。”我的心跳忽然了漏跳了一拍，額頭沁出幾滴冷汗。
我輕輕關上了房門，一股莫名的感覺在周圍升騰，李泰到底什麽意思？我那次在假山後聽到他的談話，他不是說吳王很不受寵嗎，按說不該是他的威脅呀，難道他在“好心”的提醒我提防李恪？
今天是高陽回宮省親的日子，其實早就應該回宮來看看，隻是近段時間高陽心情一直不好，所以耽誤了。
“墨姐姐，我先去看看宮裏的姐妹們，過一會去拜見父皇，麻煩你先去跟父皇說一聲吧。”
“這……”我心下無奈，也許高陽還是在逃避皇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