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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約

  我將實情道出:“雪凝逃出王府的那天傍晚,我在相府後花園無意間聽到了我大哥房遺直和他手下的談話,事情的經過我已然知曉,如果不是蒙麵人及時出手相救,恐怕雪凝早已香消玉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些蒙麵人就是恪哥你的隨從,你又何必相瞞?”


  我話音未落,李恪已現出罕見的慌亂神情:“什麽?!你偷聽房遺直講話?莫非你在監視他不成?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機會?!”


  “這又如何?怎麽樣,你肯承認了嗎?”我略顯得意地問。


  李恪聲色俱厲地命令我道:“墨兒,你聽清楚,從今以後不許你再接近房遺直一步,哪怕是無意的也不行,見到他就遠遠躲開,聽到沒有?!”


  李恪突如其來的疾風厲色令我有些一頭霧水,我懵懂得像個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可是,雪凝她......”


  李恪不容分說地打斷了我:“墨兒,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也不希望你介入到與你不相關的事情中去。我言盡於此,你最好牢記我的話。這是為你的安危計,記住,你對我才是最重要的。”


  我被李恪最後這一句話感動不已,“那好,雪凝的事我可以不問,房遺直我也可以遠遠地躲開,我隻問你一件事,皇上已經回京多時,我們的事情你打算何時向皇上言明?”


  李恪含情脈脈地看著我道:“墨兒,你願意再等些時日嗎?時機一旦成熟,我堅信父皇一定會下旨賜婚,我會讓那一天早日到來的!”


  為什麽還要等?為什麽皇上不能立刻下旨賜婚?難道那日李恪進宮正是為請婚之事?莫非皇上拒絕了李恪的請婚?李恪究竟有什麽難言之隱呢?

  時光荏苒,轉眼間初夏又至。陸府傳來喜訊,此次會試陸雲曦拔得頭籌,高中狀元。陸雲曦一躍成為朝廷的新貴,長安的寵兒。陸府張燈結彩,大肆慶祝,爹爹親自上門相賀的消息更是轟動一時。京城傳言,房相國看中了金科狀元陸雲曦,要招他做自己的乘龍快婿,陸公子與房四小姐才子佳人,一對璧人,一時間人們仿佛都在翹首企盼房陸兩家可以攜手締造一段金玉良緣。


  “墨兒,你究竟要找父親理論什麽?!”三哥追上來攔住了我。


  我試圖擺脫三哥的阻擋,不顧一切想要往前衝,口中嚷道:“三哥,不要攔著我,我再也忍受不了繼續這樣不明不白,我要向爹爹稟明一切,求他成全我和恪哥,不要再用那個婚約無休止地折磨我了!”


  三哥伸開手臂擋住我的去路,嚴厲地製止我道:“墨兒,你不能這樣任性,要理智一些!父親的秉性我最了解,就算現在對父親言明一切,父親也不可能一改初衷,取消你和陸雲曦的婚事,說不定還會因為你的私定終身而大發雷霆,萬一父親一怒之下向皇上請求賜婚,到時候皇上要你與陸雲曦奉旨完婚,那可如何是好?”


  一聽此言,我越發地六神無主,心生絕望,幾乎要哭出來了:“不去求爹爹又能怎麽辦?難道像以前一樣若無其事地等下去,爹爹就會改變初衷?就能等來陸家的退親?還是坐等爹爹選定婚期把我嫁到陸家去?現在整個長安城都在盛傳我和陸雲曦如何如何,俗語說: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如果恪哥有所聽聞,我今後還有何麵目與他相見?如果流言已然上達聖聽,皇上也風聞了此事,日後怎會再將我指婚給恪哥?我豈能再坐視這可惡的流言繼續泛濫成災而毫無行動?!”


  三哥苦口婆心地勸道:“謠言止於智者,皇上與吳王殿下是何等人,怎會聽信這般虛言妄語。你千萬不可因為幾句謠言就一時情急失去理智。現在這種情形最忌慌亂。我以為靜觀其變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我苦笑一聲:“靜觀其變?陸雲曦已經做了狀元,萬人仰慕,他怎麽可能在此時提出退婚,破壞了他如日中天的好名聲?如果他不肯退婚,靜觀其變與坐以待斃又有何相異?”

  三哥不厭其煩地為我分析:“墨兒,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所謂靜觀其變,並不是寄希望於陸公子主動提出退婚,事實上陸公子已經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誠可謂仁至義盡。我所指的變化,是你與陸公子的婚事尚存有變數。陸公子高中魁元,早已今非昔比。聽說皇上十分賞識他的才學,準備大大重用。陸雲曦出身太學,高居進士之首,正可謂天下仕子的楷範,皇上早有拉攏仕子之心,很可能將公主下嫁於他,以顯皇室尊學重儒之心。到那時,你與陸雲曦的婚約自然不了了之,父親也無可奈何。另外,吳王殿下也一定會從中全力周旋,斷不會讓你與陸公子的婚事得成,難道你對吳王的能量與手段也信不過嗎?”


  “真的?皇上真的會招陸雲曦做駙馬?”我轉憂為喜地問道。


  三哥確信道:“與其相信坊間的流言,我更願意相信朝中的‘傳言’。”


  三哥的這一論斷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縷光明,又賜予我重新憧憬未來的勇氣與力量。“三哥,是我一時莽撞了,謝謝你為我指點迷津。”


  三哥寬容地笑笑:“墨兒,你說哪裏話,兄妹之間何必客氣。你且安心再等幾日,我會與吳王多多溝通,定能想出一個皆大歡喜的完全之策。”


  我感激地點點頭。


  “香茗,放在盒子裏的錦囊怎麽不見了?!”我驚惶地將空空如也的盒子拿給香茗看,質問道。


  香茗倒是不慌不忙地對道:“小姐那日晚上一直拿著香囊翻來覆去地看,就寢時也不肯放下,醒來以後就把香囊擱在枕下,還叮囑我收拾床鋪時不要動這香囊,怎麽小姐自己反倒忘了?”


  我連忙奔至床前,掀開枕頭,青色錦囊果然還在。我如獲至寶地將它捧在手心。袁天罡曾說過,遇到危急時刻,這個錦囊就是我的救命法寶,現在我對此已然深信不疑。這些天我便時常萌生打開錦囊一探究竟的衝動,因為對我來說沒有比被迫嫁給陸雲曦更危急的事情了。隻是三哥之前的那一番分析以及我內心對李恪的深度信任使我決定將錦囊中的懸念原封不動地保持下去。


  香茗在一旁好奇地問道:“小姐,這錦囊裝的是什麽寶貝,讓你這樣愛不釋手?小姐常常拿在手裏賞玩,日子久了,錦囊也髒了,何不另換一個更為幹淨漂亮的錦囊裝著呢?”


  聽香茗這樣說,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錦囊的外觀,感覺確實不如初時那樣的光鮮亮麗。我吩咐香茗道:“這錦囊也是個稀罕之物,洗不得也換不得,不過倒是可以將它裝在一個大一些的錦囊裏麵,如此一來就不會變髒了。你可有現成的錦囊可用嗎?”


  香茗道:“大一些的錦囊沒有了,長安城有家專賣錦囊的店鋪,喚作凝香閣,那裏出售的錦囊式樣繁多,做工精致,可以去那裏買些來。”


  還有專門出售錦囊的店鋪?我頓時對這個凝香閣產生了興趣。“哦?那你就陪我去轉轉如何?”我對香茗說。


  我與香茗輾轉來到凝香閣,這間坐落於長安西市的錦囊專賣店果然不同一般,店中各類錦囊琳琅滿目,令我目眩神怡,不禁驚歎這小小的錦囊竟也可以營造出如此奢華氣派的景觀,真是不虛此行。我與香茗足足花了近一個時辰的工夫,才從如山堆一般的錦囊中“艱難”地選出幾個最為稱心如意的錦囊買了下來,方才戀戀不舍地出了凝香閣。


  看看天色還早,我決定再領略一番西市的盛況。穿街過巷來到一處人聲鼎沸的所在,隻見一大群人正聚在那裏圍觀著什麽。走上前一看,原來是一個波斯商人正在兜售胡服。他身後的馬車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奇裝異服,車子一旁,幾個身材惹火的波斯女郎身穿豔麗多姿的胡服正做著現場展示,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將胡服特有的風韻發揮到了極致。美女效應果然了得,路過的人們紛紛流連往返,爭相搶購,波斯商人一時間忙得不可開交。

  我笑著搖了搖頭,此種衣服,在龜茲遍地,根本不會有人搶購,在大唐才是物以稀為貴,正欲轉身離開,冷不防看到一個頭戴鬥笠的蒙麵人從眼前一晃而過。再看時卻已不見蹤影。雖然隻是匆匆的一眼,也看不到容貌,可不知怎麽的,卻分明感到自己一定見過那個人,那種由麵前經過時的似曾熟悉的感覺異常的強烈。我在人群中往來穿梭,左顧右盼,希望再次看到那個神秘的身影。


  “小姐,你在找什麽呀?慢些走,等等我啊,這麽多人要是走丟了可怎麽辦?”香茗在後麵高聲叫道。


  我顧不得香茗,獨自一人穿過一道道街口,急急找尋過去。雖然那人蒙著麵極好辨認,隻是要想在這人山人海之中找到一個人無異於海底撈針,談何容易。望著茫茫人海,我失望地歎了一口氣,隻好作罷。環視四周,不見香茗。尋來尋去隻是不見人影。正在焦急煩亂之時,身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頭,我隻道是香茗尋到了我,回身一看,不禁嚇了一跳,麵前站著的居然是那個神秘的蒙麵人!蒙麵人一下子拉住我,將一個紙條塞進我的手中,未及相問,就越過我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我呆了半晌,方才打開手中的紙條,上寫:“欲知真情,明日且往聚賢客棧某某客房相見。” 此人究竟是何許人?為什麽要約我相見?究竟有何要事告之於我?

  “小姐,可算把你找到了!”剛剛走散的香茗不知何時出現在麵前,氣喘籲籲:“剛才找不到小姐,可把香茗嚇壞了,小姐為何走那麽快啊?現在又為什麽在這裏站著發呆?”


  我暗自將字條收好,應付香茗道:“剛才看到一個女子戴了一件十分漂亮的頭飾,我想追上去看個清楚,結果把人追丟了,算了,我們回去吧。”


  在經過反複權衡之後,我終於鼓起勇氣,決定來個“單刀赴會”。


  第二天一早,我單人獨騎幾經轉折找到了聚賢客棧。這家坐落於外郭城的客棧就像一個低調的隱者,在長安城上萬家大大小小的客棧中實在很不起眼。


  按照字條上的指示,我來到客棧二樓的一個房間門前,輕敲了兩下房門。房門“吱”地一聲開了,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婦人,一頭霧水地打量著我問道:“找誰?”


  一見是個慈眉善目的婦人,我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施個禮道:“阿嬸,我是來找人的,昨天有人捎口信給我,約我來此相見,不知是哪位?”


  婦人聽罷,一臉狐疑道:“這位姑娘,我不認得你是哪個,莫不是你找錯了地方?”


  我確定自己沒有弄錯地址。


  婦人和氣地說道:“我們一家今天才剛住進來,更沒有給誰捎過任何口信,莫非是約你的人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說完,婦人關上了房門。我呆呆地站在門口,沒了主張。恰待離去,忽然,有人從身後一把拉住了我,我嚇了一跳,呼喊掙脫不及,瞬間就被拉進對麵的房間。


  房間中陳設與普通客房並無二致,卻散發著一股陰冷之氣,好像長時間沒有住過人似的,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啪!”房門被人從裏麵拴上了。驚恐之餘,我回頭望去,這才看清拉我進來的人:是個一身素裝蒙著麵紗的年輕女子。


  “你是誰?脅我至此,意欲何為?!”我大聲斥責著麵紗女子,氣憤之餘卻發現這女子好似在哪裏見過。


  那女子一言不發,一雙明眸緊盯著我,美目中透出冰冷的寒光,與昨日街上的蒙麵人十分相仿,而且熟悉到我幾乎可以脫口喊出她的“名字”了,她是──

  女子緩緩掀起麵紗,真容立現──是雪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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