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聖情
鳳儀向皇上請安，皇上也只是點點頭，賜了座。
「聽說這幾日你一直送湯來，倒也真是難為你了。」皇上淡淡的說道，眼睛卻是看向萼美人。
「是，這是臣妾應該做的。」
「你們姐妹情深，朕也樂於見到。況且萼美人初入宮，比不得你，以前倒是經常入宮。聽聞你們是極好的，以後可得多多照顧她。」
「是，臣妾知道。」
「你早膳可用了？」皇上略一沉思，說道。
「用過了些許。」
「可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臣妾一切安好，請皇上放心。」
「如此便好。」
這時候，萼美人卻是說話了。
「皇上，寧妹妹初一入宮，家裡便是歿了老太太，心下自然鬱郁，況且太后又是她的嫡親，如今也是不得見，妹妹心裡不暢快，也是有的——」
誰知道，她一句話還沒說完，皇上已經震怒。
「大膽！」
萼美人嚇了一跳，立即跪下，鳳儀哪裡敢耽擱，少不得跟著跪下，那些侍女自然也是立即跪下。皇上一句大膽，屋子裡已經是跪了一地的人。
「萼美人，你不要仗著朕寵愛你，便如此放肆。固寧公主豈是你能議論的？固寧公主乃是皇家的公主，寧才人又是她的孫女，她日日給你送千金湯，也換不來你對固寧公主的尊敬嗎？」
「臣妾不敢，臣妾久跟著寧才人，稱固寧公主為老太太，也是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臣妾知罪。」萼美人已經是瑟瑟發抖，鳳儀本來還在為她那幾句話生氣，不知她為何如此說，如今見她如此，倒是生出許多同情來。想來她也是無心之失，若說搬弄是非，燕雲姐姐倒不會這麼做。她只是不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罷了。
「要朕說，那千金湯也是不必送了。」皇上說道，語氣並不怎麼好。
「是是是，是臣妾愚鈍。」燕雲慌不迭的說道。
「好了，都起來吧。」皇上說道，站起來，扶起燕雲，欲去扶鳳儀，她卻已經是自己站了起來。
「以後這種事，你不必去做。」皇上見鳳儀已然起身，便淡淡的說道。
「是，臣妾知道。」
「都坐下吧，寧才人，你也來吃點，朕難得與你們在一起用膳，正好今日是個好時機。」
「是。」
因著萼美人受了委屈，皇上倒是親自為她布菜，惹得她花枝亂顫，方才的不愉快似乎一掃而光。
飯畢，鳳儀自是告辭，皇上亦說他正好要去看七公主，便於鳳儀同行。
燕雲笑了笑，倒是沒說什麼。
皇上與鳳儀二人往月影軒而去，路上倒也碰見幾個嬪妃，她們本來想過來打招呼，皇上卻只是揮了揮手。
宮裡的女人，也真是可悲，一年難得見皇上幾面，哪怕是碰見了，要不要你上跟前來，也是一回事。
「聽徐醫女說，你在王府的時候，身體便不怎麼好，如今又是接連打擊，身體可還好。」
「回皇上，臣妾一切安好，皇上不必掛心。」
「那便好，朕特許了徐醫女多去你那裡走走，她本來也是你的舊相識，想必也會盡心竭力。」
「徐醫女醫術精湛，皇上儘管放心。」
「如此便好，你可想去看一看太后？」
「太后如今正在靜修，臣妾不敢打擾，況且太後走之前，明令禁止臣妾去看她。臣妾以為，只要太后安康便好。」
「這你倒是放心，太后一切安好。」
「臣妾多謝皇上告知。」
「朕賜你的棲梧閣，你住的可還好。」
「很好，臣妾謝皇上。」
「那棲梧閣三字你可還喜歡？」
「古書有雲，鳳棲於梧，臣妾非鳳之體，住在那棲梧閣，只恐引人非議。臣妾斗膽，還請皇上收回閣名。」
「君無戲言，朕既然敢賜那個名字，自然有朕的道理。」
「是。」
「你不請朕去棲梧閣坐坐嗎？」
「大梁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進去，那裡需要臣妾請？不過，皇上不去看七公主了嗎？臣妾晨起看見過七公主，似乎不太舒服。」
「朕也是聽聞此事才來的，你且先回去，改日朕再來看你。」
「臣妾恭送皇上。」
鳳儀回了棲梧閣，雲蓉不免埋怨起來。
「才人，且不說以前，以後，咱們可都得指望皇上活著，小姐當真要對皇上如此冷淡嗎？」雲蓉到底是一個通透的人，她覺得有些話還是要跟鳳儀說的。
「你說的我何嘗不知道。」鳳儀嘆了一聲，竟是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解。她眼前掠過一個人，心頭掠過一個人。
「才人，且不說別人，萼美人如今已經懷孕三月有餘，連她都欺負到了你的頭上，才人何必自欺欺人，這裡可不是王府了。老太太沒了，才人可是他們唯一的指望。」
「好了，雲蓉，你何苦逼小姐。」香沫不滿的說道。
「才人，你真的看不出來萼美人在試探你嗎？今天是送湯，明天是什麼，誰說的准。這宮裡，多得是踩低攀高，才人，早做打算啊。」
「雲蓉，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雲蓉和香沫看了鳳儀一眼，只得走了出去。
鳳儀知道，雲蓉是對的，可是她心裡終是憋著一股氣，這股氣出不來，她始終下定不了決心。
她要去看一看太后，即便她說過不要去找她，她也要去。鳳儀方下了這個決定，還沒有多想什麼，外面卻是傳來香沫的聲音。
「奴婢給皇上請安。」
皇上怎麼來了，鳳儀慌忙調整了一下，走了出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
「皇上不是去婕妤姐姐那裡去了，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七公主方睡下，有徐醫女看著，朕很放心，便過來看看你。」
鳳儀看了一眼皇上，本來想說方才不是剛分開，轉念一想，還是算了。當下便是將皇上請了進去，奉上茶水。
「聽聞你自幼喜歡荷花茶，怎麼如今換了口味。」
「許是自幼便喝，便覺得厭了，如今倒是覺得龍井甚好。」
「朕那裡恰有今年新供的雨前龍井，不日便差人給你送來。」
「臣妾多謝皇上。」
「若朕說，今晚不走了，你覺得如何？」
鳳儀吃了一驚，怔怔的看向皇上。
「不可啊，皇上，如今太后已去了天安寺——」鳳儀沒再說下去，她想說的是，如今可沒有第二個太後為皇上解圍。須知，上一次正是因為皇上提前寵幸了燕雲姐姐，才導致太後為平息前朝爭端而主動入了天安寺。
如今，鳳儀正在孝期，皇上萬不該如此糊塗啊。
皇上倒是沒說什麼，飲了一口茶，說是約了幾位尚書議事，不久便是離了棲梧閣。
鳳儀鬆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極大的恐懼。她根本沒有想過去當她的妃子，至始至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