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錢鏡有毒
火柴人前去偵察，它們隱藏在陰影中，縮身在二維空間里，跟隨囚牢的看守逛遍了差不多所有地方。三天之後，他們又隨著看守返回走廊，然後就把自己看到的講出來。
劉明負責將它們的話轉述出來，這就省去了讓火柴人寫字畫畫的麻煩。劉明不斷和火柴人交流，錢鏡就在一旁作畫，很快就把周圍的地圖整理出來。
情況基本和封靈竹的預料差不多，這是一個建築群，關押犯人的監牢只是所有建築中的一個，而且並非是建築群的主要作用。整體上看，這是個海膽一樣的地方，擁有一個體積不算大的球形核心，很可能是用彗星或者小行星改造出來的。約有二十個不同功能的塔樓從球形核心豎起，如同海膽的尖刺，監獄塔就是其中的一個尖刺。「海膽」維持著一個半位面，就像是地球的大氣層一樣保護著核心與各個高塔。
「只用三天時間就看到這麼多東西，找機會你一定要介紹下你這位朋友，我們小隊一直缺少一個偵查人才。」
「皮筋兒不就是嗎？」錢鏡內心嘆息了一下，為什麼劉明想要招募的是火柴人，而不是自己呢？
「皮筋兒喜歡從瞄準鏡里看外面，他的視野比較狹窄，而且他只是潛伏能力很好，移動偵查不被人發現就完全不如你這個朋友了。」劉明從錢鏡臉上看出一絲失落，心念一轉就想的差不離了：「你這個朋友不是白旗雜貨店的員工吧？如果是的話就麻煩了，有關部門沒法從你們店招人。」
「為什麼有這種規定？」
「我也不知道。在出發之前，李政委給我們上課時講了一些注意事項，其中就有這個。具體的原因我沒問，有紀律先執行就好，而且那個時候也真沒想從你們店裡招人。」劉明突然皺了皺眉頭，說道：「先不說這個，你的朋友正在給我說一件重要的事情，你稍等……」
火柴人現在只能用心靈通訊跟劉明說話，這讓錢鏡挺嫉妒的。他也嘗試給火柴人畫上嘴巴，試圖賦予它說話的能力。可是作為二維生物，火柴人從紙上站起來時，嘴巴位置的那個圈就會掉，變成一個普通的小圓環。不僅如此，錢鏡畫上去的鼻子、眼睛也會變成圓環掉下來，只有貼近圓圈腦袋的耳朵或者畫上一副眼鏡，不會從本體上分離。
於是，錢鏡也嘗試了緊貼著表示腦袋的圓圈畫上一張嘴巴，這次保住了完整性，但火柴人還是不會說話。那嘴巴一開一合，只能發出氣球漏氣的嗤嗤聲，並讓火柴人從三維降低到二維。所以，看到劉明正在傾聽火柴人的這一幕，錢鏡十分想去學習心靈感應——假如可以學的話。
「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這可能會改變目前的狀態。」劉明皺著眉頭說道：「你的朋友說，三天前這裡的看守從咱們隔壁的隔壁帶走了裡面的囚犯。先是送去刑訊拷打，然後扔到某種魔法陣中分解掉，也就是死了。如果這為真，那麼空等可能是致命的，必須想辦法開始越獄！你的這個朋友可信嗎？」
「我相信它，忠誠一點上不用懷疑。不過，它的智力有限，也許會看錯什麼。」
「驗證一下很簡單，只需要看看那間牢房的情況就好了。幾天前我曾聽到過裡面發出過心靈通訊，所以那個時候裡面的確還是有人的。」
現在正好是巡察剛剛離開的空當，劉明立刻就想出去探查一下。火柴人剛剛打開牢門，就聽到走廊盡頭傳來聲音，沉重的石頭大門緩緩開啟，發出嘎嘎吱吱的摩擦聲。
他們立刻縮了回去，關上牢門，側耳傾聽。剛剛巡查完，而且現在也不是分發食物和銷毀垃圾的時間，為什麼獄卒又出現了？
「就是這裡。」聲音就在錢鏡的門外響起。劉明立刻撲到錢鏡身邊，將那張監獄的建築分布圖塞進嘴巴裡面，使勁咀嚼用力吞咽。錢鏡頭上冒了一層冷汗，這要是被他們發現就糟了！趁著牢門開啟的空當，他擦了擦汗，劉明擦了擦嘴角。
來的人是魔法師伊森和另外兩個人，其中一個錢鏡幾乎每天都能見，正是這裡分發食物的強壯獄卒。另一個有著巨大駝背形似鐘樓怪人的戴長鼻子面具的人是第一次見，他身上散發著一股刺鼻化學藥劑的味道，一雙蒼白的手在灰藍色的長袍下不斷揉搓。
「錢鏡，我的東西在哪裡？」伊森開門后就問道。
「什麼東西？」錢鏡瞪大眼睛，愣愣地回答道：「你有給過我什麼東西嗎？」
「在那些貨物中的東西，你藏到什麼地方去了？」伊森嘴角微微抽動，一種似笑非笑的陰森表情慢慢浮現：「我要的東西並非沒有發貨，而是中途被人劫走。有機會有能力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只有錢鏡你啊！」
「謝謝你看得起我，但是我還是不知道你丟了什麼東西。」錢鏡揣著明白裝糊塗。「達成協議之後，那批貨物是你親自接收，而且已經確認過貨物完好。你現在說我藏東西，完全是誣陷！」
伊森並沒有回答，只是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凌空一點。隨著咔吧一聲，劉明發出一聲痛呼，他的小腿骨被折斷，一個明顯的拳印出現在皮膚上。這時錢鏡才看到伊森的魔法做了什麼：他從地面上召喚出一個石拳，趁人不備偷襲了劉明。
「你這個混蛋！」錢鏡猛撲上去，揮起拳頭就朝伊森臉上打去。「玩笑！」伊森哼了一聲，手指勾了勾，一團沙子裹住了錢鏡的腳腕，直接將他拽倒在地。
錢鏡整個臉一下子「拍」到了地上，眼睛直冒星星，鼻子一團溫熱。「錢鏡，現在不是在沙星，你腳底下的圈圈保護不了你，你在這裡無能為力。我答應過要保證你們的平安，自然會給你們治療，但這個一點也不妨礙我這樣做……」
他手指如同抽風一樣顫抖，不斷控制石拳向劉明腿上打去。每一拳都如同石頭狠狠砸下，劉明的右腿很快就扭曲得不成樣子。錢鏡大叫著「停手！停手！」伊森卻只是在微笑。劉明無處可躲，只能緊咬住牙關，將喊叫壓抑成悶哼，然後痛苦地暈死過去。
「有種朝我來，你這個混蛋！」錢鏡一翻身，雙手抓向腳腕的束縛沙。那是種細滑的流沙，充滿韌性，他的手指從裡面直接滑過去，沙子從指縫流走，根本抓不住。不過，怒火中燒的錢鏡沒管那些，心靈塑形墨水配合水元素魔法，直接創造水流將沙子沖走。他一掙脫，再次向伊森撲去。
伊森右手帶著長袍的袖子一揮，一道沙塵構成的小捲風擋在兩人中間。錢鏡一頭撞上去，鼻血灑在上面，他就用手一抹。再召喚一團混雜了血水的水流，硬生生撕開沙屏障，錢鏡在伊森驚訝的目光中，雙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去死！」錢鏡兩根大拇指集中力量向喉嚨中間狠壓下去，瘋狂的勁頭如同惡鬼。伊森翻了個白眼，嘴裡發出「咕嚕」一聲響，抬起兩手反抓錢鏡的手腕開始掙扎。不過，站在一旁的獄卒一腳飛踹，狠狠踢在錢鏡肚子上。而那個帶著長鼻子面具的陰森傢伙，也用蒼白的手在錢鏡脖頸上一戳。
一股電流順著脊柱向下、向上傳遍了全身，之後一切都麻痹了。錢鏡完全不能控制身體，顫抖著就倒了下去。在麻痹之中，即便被踹飛仰躺在地上，哐的一聲響，他也沒有痛感，只是眼睛一個勁地向上翻，看到的一切都是眩暈和倒轉的。他從眼角看到那個強壯的獄卒一拳擊打在劉明的頭上，將他揍暈過去，然後便是伊森走進了視野當中。
他揉揉脖子，然後從脖頸扣下塊鱗片來。「力氣不小……」他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變了，於是又揉了揉脖子，調整一下才說道：「非常有勁頭！你有勇氣跳起來掐一個魔法師的脖子，肯定就有勇氣來背著這個魔法師做手腳。很好，這種精神很好，我已經確定作案的人員，只是我還沒想明白你是怎麼做到的。不過，自從你進來之後，牢房就發生了許多奇怪的事情，一個雙頭食人魔跑掉了，這你應該知道吧？」
錢鏡還是翻著白眼、吐著白沫，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而且他也不想說。不過他身上的麻痹感正在逐漸消失，疼痛開始恢復，對身體的控制也在慢慢恢復。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巧合，只有暫時沒考慮到的因素和沒掌握的方法。只要仔細思考這些時間發生的事情，將它們串聯起來，就會發現你總是在各種怪事的附近出現。你很聰明，或者說幸運？謹慎？你沒有一次被抓住，身上似乎也沒有嫌疑。但錢鏡，我知道你會一些地球上的水魔法，不過我想問你一句：你不會剛巧也是個懂得空間力量的魔法師吧？」
「魔你妹的師……」錢鏡想要罵的更慘烈些，但是喉嚨中的液體嗆到了他。他還沒法活動脖子及以下身體，所以無法翻身，也沒法吐出擋住氣管的障礙物。窒息的感覺湧上來，他第一次明白在這種時候一個人是多麼無助。
視野開始發黑，光明在慢慢遠去，錢鏡已經顧不得什麼是不是暴露，他開始呼叫火柴人過來幫忙。正在這時，他感覺自己身體被提了起來，反轉向下擱在一隻膝蓋上，緊接著後背挨了一下重擊。「咳！吼吼……」他吐了三口，然後猛地吸了一口氣。生命回到了錢景身上，理智也是。他明白對方還不想就這樣殺死他，於是趕忙讓火柴人退下，隱藏起來。
「我的東西在哪裡？」伊森的聲音恢復了正常，他甚至又擺出了微笑的表情：「我不關你事怎麼從夾層中取出東西來的，我只問你，你將它們放到什麼地方了？」
壯漢獄卒拽著錢鏡的後背，將他放在石床上，讓他正對伊森。錢鏡咳了兩聲，看到那個戴著面具的駝背正在檢查劉明的傷勢，並在上面施展了某種法術進行治療。劉明輕輕呻吟了一聲，雖然沒有醒來，但聽上去應該好多了。錢鏡又眯著眼睛看著伊森。靠著畫家的直覺，他從那雙帶著怪異微笑的雙眼中看到了別的情緒，那是一絲焦急、一絲憤恨，還有一絲無可奈何。
「哈哈哈哈哈！」錢鏡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越笑越狂亂，直笑得伊森不再微笑還問了句「你亂笑什麼？」卻依舊不停下來，非得過夠了癮，讓對手措手不及、迷茫不解才好。
「伊森啊伊森，你真是個蠢材！」錢鏡當頭罵道：「兇巴巴的樣子嚇唬誰啊？帶著人進來，又是打斷腿，又是用電戳我——怎麼？是不是慌啦？你想知道答案，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把你給玩兒了，那你應該和顏悅色啊！你不是喜歡整天笑嘻嘻嗎，都是假的啊？為什麼不拿錢收買我啊？為什麼不帶些美色來誘惑我啊？為什麼不開出一個高價碼讓我無法拒絕啊？！選擇打我？來啊，打死我啊？哈哈哈哈哈！」
伊森皺著眉頭看著錢鏡，然後狠狠瞪了一眼那個戴面具的駝背——這意思很明顯，就是問一句「這個人是不是瘋了？」駝背攤開雙手並搖了搖頭，剛才他只是截斷了錢鏡的部分神經信號，並沒有對他的大腦做什麼。
「你不是不想打死我，而是不能！看你縮手縮腳的，折磨人還要帶著個醫生，我已經想通了！雖然我現在沒有白旗的圓圈護著，你可以輕易傷害我，殺了我也只是一個魔法的事情。不過，你總要回到要塞星，你身後的組織也需要要塞星。只要你們仍舊不能拋棄要塞星，那麼你們就必須顧及到與白旗雜貨店的協議！你們承擔不起被世界意志報復和壓制的後果！」
「一定是你！偷走我東西的人就是你！你有這個膽子和頭腦！」伊森怒吼道：「那些東西在哪裡？是在雜貨店裡，還是在核心魔環會議？我沒法殺你，但我還有地球上的囚犯——你的同胞——我可以慢慢殺他們。我也可以折磨你，治好你，再折磨你！我可以接受丟失破壁液的事實，但如果能折磨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也算泄了心頭之恨！」
「哈哈哈哈哈！」錢鏡又開始放生大笑，吸引伊森的注意力。同時，他命令火柴人打開其他牢房的門。
只聽外面走廊傳來開啟牢門特有的那種「咔咔嘎嘎」的響聲，伴隨著隱約的一句食人魔語：「怎麼又是我……」
伊森在錢鏡的狂放笑聲中使了個眼色，強壯的獄卒立刻出去查看。就在他身子探出去的時候，火柴人將錢鏡的牢門猛地一推，同時又開啟了第二個牢門。緊接著，它們還要打開所有已知密碼的牢房門。
牢門轟的一聲關上了，將錢鏡、昏迷的劉明、有些懵逼的伊森以及看不出表情的面具駝背鎖在裡面。外面的獄卒在怒吼，外面的獄卒在呻吟，外面的獄卒死寂了。
「你們帶吃的了嗎？」錢鏡拿起身邊的那罐只被劉明吃了一口的臭豆腐問道：「這個有毒，要嘗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