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冷戰高手
無論多麽壞的天氣，隻要耐心等待，陽光還是會出來的，可空氣中依舊有著雨水的清冷，要好一會兒才能散去。
昨晚爭吵的餘溫還有散去，傲藍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裏哭了大半夜，也把Ａａｒｏｎ關在了門外，Ａａｒｏｎ隻好在書房裏湊活了一夜。
早上，Ａａｒｏｎ從書房裏醒來，他幹搓了幾下臉，好讓自己更加清醒。身上的襯衫經過一夜的“碾壓”，早已經變得皺皺巴巴，像一團揉皺後又鋪開的紙，永遠也抹不平。
Ａａｒｏｎ來到臥室門口，想進去看看傲藍睡醒了沒有。等他推門進去的時候，發現傲藍並沒有躺在床上睡大覺：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房間裏一個人影都沒有。
或許，傲藍出去了吧。Ａａｒｏｎ這樣想著。
他來到浴室，想燒個熱水洗個澡。等到他進來後才發現，熱水器早已經把熱水燒好了，毛巾浴袍也整整齊齊地掛在那裏，就連牙膏都老老實實地待在牙刷上。
Ａａｒｏｎ正納悶兒，他隱約聽見廚房裏有動靜，走過去一看，傲藍正在忙著做早飯。
“早。”Ａａｒｏｎ輕聲打了一個招呼。
傲藍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輕聲回了一句：“早。”
Ａａｒｏｎ走到傲藍身邊，“那個……昨天晚上……我……”
“先去洗個澡吧，我把水燒好了。”傲藍打斷了Ａａｒｏｎ吞吞吐吐的話，“洗好了就過來吃飯。”傲藍的語氣沒有任何的起伏，就像不帶有任何感情的獨白，沒有味道。
Ａａｒｏｎ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去洗澡了。等他洗完澡來到臥室換衣服的時候，發現所有的襯衫都被熨燙得平平整整，還有著一股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領帶按照顏色由淺到深依次排開，像是等待著檢閱的衛兵，整整齊齊的掛在那裏。Ａａｒｏｎ微微一笑，輕輕歎了一口氣。
昨天晚上他真不是東西！
Ａａｒｏｎ換好了衣服，正要到廚房裏向傲藍道歉，卻發現傲藍已經走了。餐桌上，青菜瘦肉粥冒著騰騰的熱氣，金黃的煎蛋像是天上的太陽，明晃晃的，香甜的玉米棒擺在盤子裏，周圍還有一些核桃杏仁之類的堅果，水果沙拉放在另一個透明的碗裏，看上去也十分美味可口。早餐旁邊還有一張傲藍留下的便利貼，上麵寫著：我去酒吧了，你吃完早餐後就去上課吧，碗筷等我回來收拾。
Ａａｒｏｎ看著麵前營養美味的早餐，卻沒有任何胃口。他坐下來勉強吃了幾口，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麽。他停下來四處張望，牆上的鍾表滴滴答答地走著，每一秒都是那麽清晰。桌上的鮮花依舊開得正豔，花瓣上落著水珠，好像剛剛被撒過水。
Ａａｒｏｎ抬起頭，看到對麵空空的座位，終於發現少了什麽：今天的早晨，少了傲藍。
以前，傲藍喜歡賴床，所以Ａａｒｏｎ就負責做早餐，等到他做完之後，他就會拉著傲藍起來吃早餐。傲藍為了吃到熱乎乎的早餐，每次都是隻刷個牙，等吃完之後再去洗臉，所以洗碗的工作就又落到了Ａａｒｏｎ頭上。可Ａａｒｏｎ還是開心的，因為他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傲藍吃飯時燦爛的笑容，還有她鼓囔囔的腮幫，真像一隻小倉鼠，把所有的花生米都塞進嘴巴裏的樣子。
以前Ａａｒｏｎ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可是今天，當所有的一切都反過來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就在昨天之前，自己曾經擁有過怎樣的幸福。
原來，隻要有你在，辛苦也是幸福的。
原來，沒有你的早晨，陽光是沒有溫度的。
原來，那個孩子氣的你，才是最真的你，也是我最愛的那個你。
Ａａｒｏｎ實在是吃不下去了，他把碗筷收拾好之後，就去學校上課了。
上課之前，Ａａｒｏｎ給傲藍打了一個電話，是酒吧裏的小李接的。
“傲藍姐在後廚那裏點貨呢，要不我去找她？”小李在電話裏說。
“不用了，你就跟她說我給她打過電話就行了，我馬上就要上課了。”
“好的。”
Ａａｒｏｎ放下電話，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想起昨天晚上對傲藍說的那些話，想起昨晚傲藍的眼淚，還有她受的委屈，他的心裏就是一陣愧疚。
傲藍昨晚沒有為自己說過一句話。這正是Ａａｒｏｎ心疼自責的地方。他了解傲藍，如果你沒有冤枉傲藍，傲藍或許還會為自己辯解一下，試圖減輕她的罪惡感。可如果你真的冤枉了傲藍，她反而一句話都不會說，從來不給自己解釋的機會。
Ａａｒｏｎ歎了一口氣，他想傲藍如果不是生氣了，就是傷心了。如果是生氣倒還好，他還可以哄，可傲藍如果是傷心了，那就有些麻煩了。因為有的傷，在她身上是好不了的。
中午的時候，Ａａｒｏｎ又給傲藍打了一個電話，這次是傲藍的助理接的。
“傲藍姐正在跟樂團的人排練，所以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傲藍的助理在電話裏說。
“那她的排練什麽時候能結束呢？”Ａａｒｏｎ問。
助理說：“這個不一定，傲藍姐對自己要求高，如果排練的效果不能讓她滿意的話，她就會一直練下去。有時候一練就是一個下午，中間都不會休息的。”
“好吧，謝謝你了。”
Ａａｒｏｎ掛了電話，原來傲藍也這麽辛苦。他卻從來都不知道。他以前一直都以為參加一場音樂會演出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卻不想也要花費很大的經曆，尤其是傲藍這種要求完美的人。
傲藍在沒有人的地方付出了多少汗水，隻有她自己知道。
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活得容易，誰也沒有資格抱怨。
Ａａｒｏｎ心不在焉地過了一整天，等到終於下課的時候，他來不及跟同學說再見，就飛快的來到酒吧，想著幫傲藍做些事情。
等到Ａａｒｏｎ來了之後，酒吧裏的服務員就告訴他：傲藍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完了。
“她今天下午不是去排練了嗎？怎麽會有時間過來打理酒吧？”Ａａｒｏｎ問道。
服務員說他們也不知道，隻是傲藍過來的時候好像很累的樣子，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傲藍這樣。
Ａａｒｏｎ回到家，傲藍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
傲藍正坐在餐桌旁邊看書，見到Ａａｒｏｎ進來，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Ａａｒｏｎ走到傲藍身邊，柔聲說著：“我剛才去了酒吧，他們說你把事情都做完了，累壞了吧。以後這些事情我來做就好了。”
傲藍把書合上，“我沒事，洗手吃飯吧，不然一會兒就涼了。”說完，傲藍起身來到書房，悠揚的鋼琴聲在空中回蕩。
Ａａｒｏｎ這才意識到，昨天晚上因為看書而忘記做飯的傲藍撒嬌的時候是多麽可愛。
Ａａｒｏｎ隨著傲藍來到書房，“傲藍，你聽我說，昨天晚上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對你發火，也不應該對你說那些話。我昨天真的隻是有些累，我……”
“你說得對，”傲藍停下手指，鋼琴聲戛然而止，“我確實是一個不合格的愛人，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不過你放心，我會努力改變的。”
“我不要你有任何改變。”Ａａｒｏｎ說，“昨天我說得那些都是氣話，不能當真的。”
傲藍看著Ａａｒｏｎ，“有時候，十句氣話裏有八句是真話，隻不過這些話會傷人，平時沒有機會說出口，一旦吵架了，不愉快了，它就是傷害對方最鋒利的武器。昨天我好好想了一下你說的話，才發現我原來有那麽多的缺點。”
“不是這樣的。”Ａａｒｏｎ蹲下來，握住傲藍的手。
“難道我今天做得還不夠好嗎？”傲藍問，“你回家就能吃飯熱乎的飯菜，你的襯衫我也都熨燙平整了，酒吧裏的事情我自己也可以處理好。你可以安心的上課，一會兒吃完飯你就可以去書房專心的寫論文了。你放心，我今天不會去打擾你的。不過你要記得自己把水果帶進去。”傲藍輕聲說著，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銀針，紮進Ａａｒｏｎ的心裏。
“傲藍……”
“我在練習音樂會的曲子，我不打擾你，請你也不要打擾我好嗎？”傲藍的語氣波瀾不興，沒有任何的起伏，像是夜晚平靜的瓦爾登湖，隻有月光在湖麵上泛著璘璘波光。
傲藍沒有生氣，她隻是傷心了，昨天晚上Ａａｒｏｎ的話傷到了傲藍。她表麵上沒事，心裏的傷口卻一直在隱隱作痛。
晚上，Ａａｒｏｎ來到臥室，傲藍已經睡著了，她緊緊抱著一個毛絨海豚，半張臉都埋進海豚的鰭裏。
Ａａｒｏｎ鼻子有些酸，以前，傲藍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抱著毛絨海豚，因為她曾經說過，那些毛茸茸的小海豚會給她一絲的溫暖，還有少得可憐的安全感。
Ａａｒｏｎ輕輕躺在傲藍身邊，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吻，然後把傲藍抱進懷裏。
對不起，我的話傷了你的心，但請你相信，我絕對無意。
為什麽當你越來越完美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愛著的，是那個會賴床的你，是那個光吃飯不刷碗的你，是那個做錯事後會撒嬌耍賴的你，是那個纏著我鬧著我的你，是那個隻愛自己的你。
我愛你，就算你隻愛自己，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