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讓我抱著你

  如果你惹到了一個脾氣倔得像頭驢一樣的人，那麽恭喜你，你用盡所有辦法也不能把她哄好，隻能讓她自己慢慢順，讓她自己慢慢想開。這可能需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裏，你最好當一個小乖乖，把她的毛給捋順了。


  上麵提到的“她”，那個脾氣倔得像一頭驢一樣的人，就是傲藍，而那個小乖乖，就是Ａａｒｏｎ。


  吵架後的這三天，傲藍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一個合格的愛人：洗衣做飯，擦地刷碗······傲藍以前從來都不會幹的事情在這三天裏全幹了，而且幹得很好。傲藍除了照顧Ａａｒｏｎ的飲食起居，酒吧的生意和自己的音樂會也是平衡的非常不錯。


  但這樣的代價，就是Ａａｒｏｎ在這三天裏沒有看到傲藍的一個笑容，沒有聽到傲藍說超過十個字的話，沒有得到傲藍的一個撒嬌耍賴······

  總之，傲藍就像是Ａａｒｏｎ雇傭的全職保姆，兢兢業業的幹好本職工作，其他的一概不想，一概不問，冷靜理智的沒有一絲可愛的氣息。


  Ａａｒｏｎ在這三天中也過得非常小心翼翼。他十分了解傲藍，知道傲藍現在正處於情緒波動較大的時期，一個很小的動作或是一句無意的話語都有可能傷害到傲藍敏感的心。他十分後悔那天晚上對傲藍說的話，但是這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所以，一切後果隻能由自己承擔。


  很多時候，Ａａｒｏｎ想彌補自己的過錯，想幫傲藍分擔一點工作，但是傲藍從來都不會給他機會，每次都會在Ａａｒｏｎ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


  這天下午，Ａａｒｏｎ下課之後給傲藍打了電話。


  “喂。”傲藍在電話裏輕聲說著。


  “你在酒吧還是在家？”Ａａｒｏｎ問。


  “在家。”


  “晚上想吃什麽？我買回去，或者我回去給你做。”Ａａｒｏｎ的語氣十分溫柔。


  傲藍的語氣並沒有任何的起伏，淡淡地說：“不用了，我正在做。”


  Ａａｒｏｎ有些失望，“嗯，好吧，那我一會兒就回去。”


  Ａａｒｏｎ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的公園裏逛了一會兒。下午的陽光很是溫暖，空氣被陽光照耀了一整天，也變得暖暖的，吸進去很舒服。路旁的白楊挺直了身子，在微風下輕搖著綠葉沙沙作響。Ａａｒｏｎ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為自己犯下的錯懊悔著。


  他發現腳下的草地上開滿了金黃色的蒲公英，燦燦的黃色可以融化陽光。傲藍最喜歡這種小小的、顏色淡淡的野花。Ａａｒｏｎ蹲下來采了一大把，又用一根青藤把它綁成一個小花束，攥在手裏，很是好看。


  回到家，傲藍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西紅柿炒雞蛋，蒜台炒肉，炒蟹肉，涼拌菠菜，還有胡蘿卜玉米排骨湯。


  Ａａｒｏｎ把那束蒲公英花束遞給傲藍，“送給你，喜歡嗎？”


  傲藍看著美麗的蒲公英愣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的感動，轉瞬即逝。可這份感動的眼神被Ａａｒｏｎ捕捉到了，Ａａｒｏｎ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傲藍接過花，“喜歡，謝謝。”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怕被Ａａｒｏｎ聽出她的委屈和感動。


  傲藍把花插在餐桌的花瓶裏，麵無表情地對Ａａｒｏｎ說了一句：“洗手吃飯吧。”


  餐桌上，傲藍和Ａａｒｏｎ誰都沒有說話，空氣凝固得有些可怕。

  “今天的蟹肉不錯。你是不是知道我愛吃螃蟹，所以特意弄的？”Ａａｒｏｎ找了一個話題，想打破這種沉默。


  可傲藍並沒有理他，仿佛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吃飯。


  好在，Ａａｒｏｎ有著鍥而不舍的精神，說得通俗一點兒，就是臉皮厚。他見傲藍並不接話，就問了一句：“這蟹肉在哪裏買的？我沒看見超市裏有賣蟹肉的。”


  “不是買的，我自己弄的。”傲藍淡淡地說著。


  “你自己弄的？”Ａａｒｏｎ的碗筷停在了半空，“你的意思是，你買了螃蟹回來，煮熟之後，把蟹肉一塊一塊剔出來的？”


  “嗯。”傲藍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沒有任何感情。


  Ａａｒｏｎ放下手中的碗筷，“你手沒事吧？”


  “沒事。”


  “我看看。”Ａａｒｏｎ去牽傲藍的手。


  “我沒事。”傲藍把手躲開了。


  Ａａｒｏｎ站起來，走到傲藍身邊，強行把傲藍的手掰開，這一看，Ａａｒｏｎ的心痛了一下。


  傲藍的手表麵上看上去沒有什麽大的傷口，可仔細一看，全都是針眼一般的小傷口。這些小傷口不會流血，但會一直隱隱作痛，再加上十指連心，疼痛便又加重了一分。傲藍的手已經有些紅腫了，肯定是剔蟹肉的時候被蟹殼紮的。


  Ａａｒｏｎ心疼地看著傲藍，柔聲責備著：“你為什麽不早說呢？”


  傲藍把雙手抽回來，“我沒事。”


  “沒事？你的手都成這樣了還說沒事？”關心則亂，Ａａｒｏｎ的音調又提高了。


  “你過來！”Ａａｒｏｎ把傲藍從椅子上拉起來，帶到了他的書房。


  Ａａｒｏｎ從抽屜裏拿出醫藥箱，用棉簽沾了些消毒水，他把傲藍的手拉過來，可傲藍又一次掙脫了，“我說了，我沒事。”傲藍扭著頭，不敢看Ａａｒｏｎ。


  “你以為誰願意管你呀！”Ａａｒｏｎ又吼了傲藍一聲。


  傲藍起身就往門外走，卻被Ａａｒｏｎ一把拉住。


  Ａａｒｏｎ把傲藍按在椅子上，傲藍試圖掙脫，可Ａａｒｏｎ的力氣太大，她根本掙脫不了。


  “別動。”Ａａｒｏｎ的語氣緩和了些，傲藍也知道自己不是Ａａｒｏｎ的對手，於是就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Ａａｒｏｎ見傲藍沒有再掙紮，就也鬆開了雙手。他繞到傲藍麵前，自己拿了一把椅子坐到傲藍對麵，把傲藍的手輕輕拉過來，用蘸了消毒水的棉簽幫傲藍上藥。


  傷口太多，藥水太疼，傲藍的手時不時地往後縮一下，這是她對疼痛的本能反應。傲藍每躲一下，Ａａｒｏｎ的動作就會更輕一點，心也會跟著疼一下。


  “疼嗎？”Ａａｒｏｎ柔聲問道。


  傲藍低著頭，默不作聲。


  Ａａｒｏｎ一邊幫傲藍輕輕上藥，一邊說：“你說說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照顧自己？手上這麽多傷口都不知道上藥。你別看這些傷口小，感染率一點不比其他的傷口低。你實話告訴我，你的手受傷之後除了做飯之外還有沒有碰其他的東西？”


  傲藍搖搖頭，“沒有。”


  Ａａｒｏｎ歎了一口氣，“蟹肉不好剔就不要剔了嘛，又不是非吃不可。幹嘛非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呢？存心讓我內疚是吧。”

  傲藍的聲音有點哽咽，“不是。”


  “什麽不是！”Ａａｒｏｎ扔掉手中的棉簽，又重新拿了一根新的，“你就是在生我的氣，氣我那天對你發火，氣我跟你說了那些混賬話，對不對？”


  傲藍低著頭，沉默。


  Ａａｒｏｎ繼續說：“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好，說的話有點重，傷害到了你。但是我說的那些話真的隻是氣話，我現在也很後悔。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你不要折磨你自己。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以為隻有你疼嗎？”


  “我也想變得更完美一點，我也想嚐試著去幫你分擔，可是我做得不夠好。”傲藍的眼淚掉下來，落在的手上。


  Ａａｒｏｎ輕輕擦幹傲藍的眼淚，“你這幾天做得很好。但是，你告訴我，這幾天你快樂嗎？”


  傲藍搖搖頭，眼淚掉在了地上。


  “那你覺得這幾天，我快樂嗎？”Ａａｒｏｎ繼續問。


  傲藍搖搖頭，眼淚落到了Ａａｒｏｎ的袖子上。


  “既然我們都不快樂，你為什麽還要去做呢？”Ａａｒｏｎ溫柔地注視著傲藍，“傲藍，對不起，我錯了，那天晚上我不該對你發脾氣，更不應該說那些話來傷害你。其實你那天從我書房出去的時候我就已經後悔了。這幾天，你把裏裏外外都收拾得井井有條，真的算得上一個完美的愛人。但我還是喜歡那個依賴著我的你，喜歡那個早上經常賴床的你，喜歡那個看書忘記做飯時間，然後纏著我做飯的那個你，喜歡那個把我當成酒吧苦力，不管我幹多少活兒都不會給我發工資的你，我喜歡的是那個最真實的你，而不是那個完美的愛人。”


  傲藍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這幾天的委屈和辛苦在這一刻全都爆發了。


  “對不起，傲藍，”Ａａｒｏｎ輕聲說著，“原諒我好嗎？”


  傲藍看著Ａａｒｏｎ，看著他心疼的眼神，終於點點頭。


  Ａａｒｏｎ把傲藍擁入懷中，這個擁抱雖然隻隔了三天，可Ａａｒｏｎ卻覺得他已經向上帝乞求了三年。


  傲藍在Ａａｒｏｎ的肩膀上輕聲哭泣著說：“我不是隻愛自己，我也愛你，愛媽媽，愛小滿，愛夏青，我愛著所有愛我的人，我也在乎別人的感受，我隻是有時候不會表達。我從小就習慣了一個人，所以有再多的情感也隻能埋藏在心裏。我真的不是隻愛自己······”


  Ａａｒｏｎ輕輕拍著傲藍的後背，柔聲安慰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冤枉了你。別哭了，別哭了······”


  “我也想要幫你分擔，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你告訴我好不好？”傲藍委屈的看著Ａａｒｏｎ。


  Ａａｒｏｎ一邊擦著傲藍的眼淚一邊說：“你什麽都不用做，你隻要讓我每天都看到你開心的笑臉，我就什麽壓力都沒有了。”


  “真的嗎？”


  Ａａｒｏｎ笑笑，“真的。你不知道你坐在地毯上，捧著一本厚厚的書，衝我笑著說你忘記做飯了的時候有多可愛。”


  當我們習慣於一種生活方式的時候，就會想要嚐試另一種。終於有一天，當我們為了這種新的生活方式付出代價的時候，才會發現原來的那種，其實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