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四類人
李煒說：「遇到個熟人，聊了幾句，怎麼，有事嗎？」
董莉說：「其他組都準備請指導老師吃頓飯，李大組長，你看我們是不是也請洪老師吃頓飯？」
李煒明白，指導老師以後要給他們寫實習鑒定的，吃頓飯溝通一下也是必要的。說：「請就請嘛，這樣，董莉你去請洪老師，師雨你去請劉教授，我和成瑜江西去訂飯怎麼樣？」
董莉和師雨答應了一聲，下樓去請人。李煒便帶著成瑜江西來到街上，找到一家門面看著挺氣派的飯店，來到包間坐下，給董莉和師雨打電話告訴了具體位置，喊來服務員開始點菜。
點了四個冷盤四個熱菜，一瓶西鳳酒，一瓶長城干紅。
菜還沒上齊，董莉引著洪老師到了，師雨卻沒請來劉教授，說人家正和學校的領導喝酒呢。
菜上齊后，李煒打開酒，給每個人倒了一杯，喝白酒的用小磁杯，喝紅酒的用玻璃杯。最後舉起杯說：「大家能來一個學校實習就是緣份，能分到一個組，更是緣分，為咱們的緣分乾杯。」
大家笑著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
集體碰過杯后，李煒便倒了一杯白酒，敬向洪老師說：「我們語文組以後就全靠洪老師了，我敬洪老師一杯。」
洪老師搖著手說：「我酒量不行，還是大家一齊碰一杯。」
董莉端起一杯酒說：「那不行，我們如果不敬您酒，你以後給我們的評語來兩條，我們就慘了。」
洪老師架不住美女勸酒，喝了一杯，董莉又說好事成雙，又敬了一杯。
洪老師喝了董莉兩杯，就只好喝了每人兩杯，就有點興奮了，喝酒立刻就豪爽起來，主動走了一關，就有點高了。話就開始多起來。
他告訴李煒他們，在學校主要是聽課，如果有的老師想偷懶，讓他們上課，千萬不要接，否則，下了苦最後還要惹領導不高興。
李煒問：「這是為什麼，我們是來實習的，不上課怎麼行？」
洪老師說：「為什麼？以前來的實習生，上了兩周課，帶著學生又是春遊，又是搞晚會，一下子就把學生的心搞野了，幾個月都收不回來，你們來之前，劉校長專門開了會，不許讓你們上講台。」
師雨氣憤地說：「如果不讓我們上講台，我們還不如坐在家裡看教學實錄，那些名家的課可比你們這兒的老師課精彩多了。」
師雨這話太傷人了，洪老師卻不生氣，說：「我倒是盼你們來把我的課上了，我樂得清閑，可這是領導定下的，我也沒辦法。」
李煒順口問：「你們劉校長人怎麼樣？」
洪老師說：「要說劉校長這人，才華還是有的，剛來劉家河時，工作很認真，也幹了些實事，那幾年，劉家河中學的質量一直位居全縣前三，後來他競爭二中校長失利，就有些心灰意冷了，很少在學校呆，整天在外面走關係，跑資金，學校這兩年是建設好了，可是質量卻一落千丈，去年高考已經退到第九位。」
李煒不解地問：「按說學校修得這麼好，老師的辦公條件也改善了很多，工作應該安心了，質量怎麼會下降呢？」
洪老師說：「這說起來就複雜了，我閑來沒事，也瞎琢磨過，劉家河中學的老師可以分為四類，第一類是在城裡買房安了家的，一顆心就在城裡，來的時候不想來，來了就盼星期五，一門心思想調進城，那還能安心教書？第二類是家在農村的老教師，這些人工作倒還敬業，可是年齡大了，知識老化，學生不待見，教學效果不好。第三類是工作生活都不如意，不思進取的，整天喝酒打牌混日子或干副業，就沒把教學當回事，成績那能好得了，第四類是年富力強，有望陞官升職的，工作努力，也肯吃苦，可學校的領導位子畢竟有限，很多人努力幾年陞官無望，就開始混日子了。你說百十號人，就沒幾個真心將教學工作當事業乾的，這質量如何能提高？」
董莉嘻嘻笑著問：「洪老師？你屬於哪一類呀？」
洪老師說：「我？我應該屬於第二類？雖然有心將工作干好，可惜學生不買帳，老是干不好。」
李煒笑著給洪老師倒了一杯酒說：「洪老師不愧是學中文的，分析起來一套一套的，可您就沒分析過，如何改變這種現狀？」
洪老師有些奇怪地看了李煒一眼說：「這還用我分析？專家們早就有了定論，之所以出現這種出勤不出力混日子的現像，就是因為教育行業目前還是大鍋飯，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要引入競爭機制，真正實行教師招聘，不過這點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從我參加工作那陣就在喊，可是喊了二十年還是原鼓舊錘。其實原因也很簡單，如果真的實行了招聘，教育主管部門就失去調動教師的權力，而教育主管部門正是制定教育政策的部門，誰會傻到自己削弱自己的權力？？」
李煒笑著說：「也不一定，我聽說華南縣教育局曾經有過一個叫席文民的局長，就推行過教師招聘的嘛。」
洪老師眼睛一亮，一下子來了興趣說：「你都聽說過席局長？說起來他還是我老師呢，這個人是個真正的教育家而不是官僚，那年他請來了十位大學教授當面試官，為二中招聘教師，我也參加了招聘的，還被招上了。後來，他老人家因此丟了官，我們這些被招進二中的老師，只在二中呆了三個月就被送回了原校，因為這件事一直被人嘲笑了好幾年。」
李煒說：「聽說席老師已經出山了，擔任局當組書記，正準備再次推行教師招聘呢，這次說不定能夠成功呢。」
洪老師搖著頭說：「難，我是不會再相信了，唉，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劉家河混日子。」
聊著吃著，很快就過了一個多小時，洪老師看看手機說：「謝謝你們的盛情款待，我晚上還有自習，散了。」
晚上三節自習，他們沒事做，男生相約出去喝酒，也不知因為李煒是外校的，還是因為他太受女生歡迎，反正人家去時就沒叫他。
他正想去教室轉轉，看學生上自習的情況，董莉過來叫他去打牌，也不管他答不答應就將他拉到師雨她們宿舍。
師雨和成瑜已經準備好了撲克和瓜籽，四人一邊打撲克一邊嗑瓜籽，他們打的是爭上游，帶著彩的，只打了兩個小時，李煒就贏了五十多塊，女孩們鬧著讓他請客，李煒便叫上江西，五個人來到街上。
沒想到劉家河街上也有夜市燒烤，女孩們吵著要吃燒烤。五人便在塑料桌旁坐下邊吃烤肉，邊喝啤酒。女孩們酒興很高，酒量卻不行，一箱啤酒沒喝完，董莉和師雨就有點醉了，開始掐起來。李煒怕她們吵起來，開了帳將她們帶回學校。
李煒回到宿舍，發現宿舍里坐著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男生，好像叫夜有亮，看到李煒回來，滿臉堆笑，敬上一根藍白沙說：「哥們，和你商量個事。」
李煒說：「什麼事？」
夜月亮說：「今晚能不能和你換個鋪？拜託拜託。」
李煒突然記起，來時在車上和一個胖女孩忘情熱吻的就是這哥們，便明白了他換鋪的用意。君子成人之美，李煒自然不能拒絕，說：「行啊。」
夜有亮將一把鑰匙交給他，說了他住的宿命位置。李煒拿了本書來到夜有亮的宿舍。
夜有亮的同舍是個大胖子，這時已經睡了，鼾聲打得地動山搖地，李煒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只好又穿上衣服，走出校門來到街上，在一家叫如家的賓館，登記了一個房間。
沒想到這家賓館的設施還不錯，有電視有空調，還有衛生間，更讓人高興的是，衛生間里還有熱水。
李煒美美地洗了個熱水澡，擦乾身子，躺在床上看了一會新聞，便睡著了。
第二天清早七點半，李煒趕到學校時，已經下了早操，教學樓里傳來琅琅的讀書聲，通道、操場、教師公寓樓和教學樓前各有三五個學生拿著掃把懶洋洋地掃地。那個黑臉總務主任滿校園跑著，大聲督促他們快點掃完回去讀書。
操場上有四五個年輕老師穿著球衣在打球，打的是半籃。
李煒沿途仔細觀察了一下，至少校園的衛生打掃得還是很好的，綠化帶中也沒有食品袋等垃圾，看來劉新偉對學校的管理還是不錯的。
李煒來到教師公寓樓，老師們有的正在樓梯口的衛生間洗漱，有的正從食堂買了早餐往回走。
李煒上到三樓時，遇到一個打水的中年女老師說：「你們實習生不是在會議室開會嘛，你怎麼沒去？」
李煒心道：壞了，劉教授宣布的紀律中有一條是不許夜不歸宿，自己昨晚睡在外面會不會被他發現了？不會挨訓？
李煒給女老師道了謝，轉身來到會議室，敲門進去，發現實習生都到了，就差自己，劉教授正在講話。
李煒不好意思地走向後排，他感覺到他們語文組的四個女孩都看著自己，但表情各異，師雨是怒目而視，成瑜捂著嘴氣鼓鼓地樣子，董莉是一臉玩味的笑，江西還是那樣冷冰冰的。
李煒坐在最後排，低著頭聽劉教授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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