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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苗疆蠱事4(12)

  肥蟲子的效率頗高,一分鐘不到,我便見到樹上的那幾個黑影一震,便悄無聲息了。我們不知道在此之前,暗哨們有沒有發出什麼信號,但是也不敢在此多作停留,趕緊離開,緩緩潛行,從東面突進。沒走幾十米,雪瑞突然低聲叫停,說又有情況。我緩緩地蹲身下來,豎起耳朵仔細聽,有枯枝落葉被踩踏的聲音傳過來,這些人似乎並沒有顧忌什麼,速度快,所以動靜很大。


  聲音是從我剛才所說的小徑傳過來的,正好我們已經潛行到了小徑的斜對坡上,於是放眼望過去瞧。


  我已經把背上的半自動步槍取了下來,打開保險栓。如果敵人發現了我們,這隻槍定會擄去他們的性命。我說過,在這叢林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容不得心軟。


  然而我很快發現,這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正好是我們來的方向。


  在這腳步聲中,又夾雜著幾個人交談的話語。


  我一聽就樂了,這話語我很熟悉,是日語,在某些場合下我經常能夠聽到。而且聲音也是我熟悉的,是日本小子加藤原二的。沒想到我這幾天雖然危機重重,然而卻總能夠遇到一兩件幸運的事情,舒解心懷。比如姚遠火線突圍給我送來了雜毛小道的傀儡娃娃,又比如現在的這個情況。雖然我不知道日本小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我有把握他和這片林地的主人,並不是一夥的。


  既然我們一開始就有可能暴露,那麼也不在乎是否隱匿了。有他這個活雷鋒幫忙趟地雷,說不定我們反而更加能夠隱藏下來。


  金蠶蠱已經在我的體內居住了一載有餘,全面素質都有所提高的我,聽力也是十分敏感的。所以大概過了兩分多鐘,加藤原二和他身邊的幾個黑西裝男才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裡面。因為江邊的戰鬥,他們一行人已經損失了兩個,此刻除了加藤原二和黑袍劉釗之外,只有兩個黑西裝,不過身手都還矯健,想必那天受輕傷的日本人並沒有跟過來。


  或者,他也許像他江邊的同伴一般,也被拋棄了。


  我們三個盡量地將身子低伏,不讓自己在荊棘叢中那麼顯眼。這個時候,從林中飛出來幾支響箭,朝路上行走的加藤一伙人射去。跟著加藤的黑衣男子都是頂厲害的保鏢,一聽動靜,立刻側身翻倒,有人緊緊將加藤原二壓在身下,也有人將劉釗拉扯到一邊,隨即槍聲便響了起來,朝林中射去。


  好快速的應變能力!一行人幾乎是在一瞬間,就隱蔽了起來。


  然而終究還是有一個黑西裝受了一箭,他在打完手槍裡面的子彈后,僵直地窩在大樹後面,伸手想去察看射中腹部的那枝黑色利箭。然而沒過幾秒鐘,他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不受控制地跳出樹外,如同舞蹈一般僵直地做了幾個動作,然後痛苦地高喊了一句話語,腹部處突然炸開了一大團碎肉來。


  他死了,跪倒在林間的落葉層上,腹腔炸開了好大一個口子,血肉模糊。


  很可惜我沒聽懂他在生命的最後關頭,說了什麼。只是明白,那箭尖上,有好厲害的毒藥在。


  戰鬥在繼續,樹林里除了一開始射出幾支響箭外,再無聲息。然而等加藤一伙人的槍聲稍一停歇,立刻有好多個光著膀子、渾身塗滿白色顏料的男人從樹上、從草叢中、從石頭背後躥出來,快速接近加藤原二幾個人的藏身之處。他們背上有彎弓,手中有長矛,動作靈敏如兔子。


  我正看得心驚肉跳,忽然聽到雪瑞一聲尖叫,背後一陣腥風撲來,寒毛立刻乍起。


  Chapter 45 雪瑞提槍,三皇炮錘


  這股腥風有著極其難聞的惡臭,我心道不好,來不及多作思考,伸手攬住了雪瑞的腰,便往旁邊猛地撲去。我以背著地,好在地上都是些落葉和青草,倒也不痛,回頭看去,入目處是黃白相間的花紋,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風聲又起,碗口大的肉鞭便朝著我這裡猛抽而來。


  這次輪到雪瑞發力,小妮子力氣大得出奇,一下子便把我拉起來,再次往旁邊急退而去。


  啪!

  我們剛才所在的地方,有一棵手臂粗細的小樹,被這一鞭抽中,竟然立刻折斷。斷口處的木質鬆軟,三米多高的樹便傾倒下來。我站穩腳步,扭頭一看,這襲擊我們的傢伙,正是前幾日我在格朗佛塔前土坑中所遇到的那條黃金蛇蟒。當時有金蠶蠱在,並沒覺得它有多麼厲害,然而此刻在叢林中,它伺機暴起,竟然差一點將我們給一舉獵殺。


  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在剛才翻滾躲避的時候已經跌落,沒入草叢,剛才一直在旁邊戒備的熊明早已抽刀沖了上去,與這黃金蛇蟒糾纏在一起。這長蟲畜生的皮厚得出奇,鱗甲覆蓋頭背之處,熊明砍了好幾刀,居然沒有一點事,僅僅起了幾道白色的印子,若有若無。


  熊明久在山林行走,自然知道「打蛇七寸」的要訣,然而那黃金蛇蟒卻滑溜無比,五米長的蛇身團團翻滾,堅決不暴露出自己的要害,讓他無處下手。黃金蛇蟒被熊明纏著,自然無暇顧忌我們,然而我卻不能逃之夭夭,只有一把推開雪瑞,催促她快跑,然後一邊在心裡呼喚金蠶蠱回來救駕,一邊從腰間抽刀衝去。


  蟒蛇殺人有三招:嘴咬、尾甩、蛇纏身。


  這黃金蛇蟒與熊明交手好幾個回合,已然將熊明手上的獵刀擊飛,接著竟然出其不意地從側里滑出,蟒身一卷,將熊明一下子給纏住了身子。熊明雖然是個厲害的高手,然而為了給我們拖延時間,吸引注意,機動不得,沒有了騰挪施展的空間,也如常人一般。他被這長蟲瞅空纏繞住,唯有大叫一聲,臉色一肅,渾身骨骼啪啪作響,施展起硬氣功,與之纏勁作拼搏。


  人的潛能無限,然而成就卻有限,如果遠遠用槍支射擊,或者張網以待,這便另說。純拼力氣,除了武俠小說裡面的大俠,有幾個人能夠以一己之力,與這五米長的巨蛇相較?這黃金蛇蟒常年在雨林里捕食鳥獸,早練就了一身的纏勁,一呼一吸之間,身體暴漲,能夠將人全身的骨骼碾壓得粉碎,痛苦死去。


  我哪裡敢讓熊明獨自冒險?一個箭步便衝到了前面,瞅准蛇身七寸,便是一刀。


  這一刀,蘊含了我這一年多來所有的成就,氣勢、角度、力道全部都是巔峰狀態,若砍實在,定能夠傷它筋骨。然而這畜生也是聰明之輩,也不硬接,蟒身翻轉,竟然壓著斜坡的矮樹,朝坡下滾去。它此刻逃逸,應該沒有用上纏勁絞殺熊明,我心急如焚,兩步踏上去,又復砍了一刀。


  依然沒中,黃金蛇蟒的尾巴像鞭子一般朝我甩來,準確地擊中了刀子的側邊。我握得緊,刀子沒飛,然而手被這巨力所震,半邊膀子都酸麻難當。


  這傢伙,聰明得出奇啊!


  我被這力道擊中,失去平衡,幾乎是滾著下坡,獵刀也丟失了,眼前的景物變換不明。剛穩住一些,想站起來,突然又是一股巨大的腥風撲來。我這才發現,那黃金蛇蟒全身盤在熊明的身上,伸出蟒首,張嘴朝我咬來。當時的情況危急到什麼程度,我這蒼白無力的文字簡直就難以形容出來,看過《動物世界》的朋友,也許能夠想象得到蟒蛇張開嘴攻擊獵物時的那種兇猛模樣——那嘴,簡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張開,嘴裡面細密的毒牙,全部都猙獰地展現出來,口中黏液飛濺……


  嘶——


  這一聲響引爆了我那兩塊腰子間的腎上腺素(似乎就是這玩意兒)湧現,猝不及防地,我竟然什麼也不想,猛然伸出了雙手,往前一送,竟然穩穩地抓住這條巨蟒的蛇吻上下唇。


  接著我雙臂的關節處,啪啪作響。


  一頭五米多長、體重重達兩三百斤的黃金巨蟒,它在全力之下,嘴間的咬合力究竟有多大?具體的數字只有求教於「數據帝」,如果問我,我只能說,大,很大,真他媽大!我的雙臂之力可以很輕鬆地托起一百五十公斤的杠鈴,引體向上連續做八十來個不帶停歇的,然而就這一下支撐,竟然有難以為繼、只想著停歇下來的挫敗感。然而我不能,如果我軟下來,這黃金蛇蟒便能夠把我一口吞下。


  我聽說過有蟒蛇吞下一頭整牛的事情,想來吞我,也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我能夠被這巨蟒吃掉,過幾天之後便成一堆散發著蒼蠅所喜愛氣味的翔,安靜地等待陽光的照射么?


  不能夠!

  於是,在這斜坡腳下,一人一蟒,就以這一種奇怪的方式僵持著。


  從攝影藝術的角度,這無疑體現了人與自然之美,然而作為當事人的我,卻已經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我手掌上的皮膚已經被這巨蟒鋒利的牙齒給刺破,鮮血沿著掌沿流下來。所幸的是儲存毒素的獠牙因為位置的緣故,並沒有發生功效。我的雙臂骨骼幾乎綳到了臨界狀態,要不是平日里也注重補鈣,豬骨頭、雞爪子之類的食物也沒有少吃,只怕現在已經綳斷了。


  苗家漢子熊明出師未捷,雙手徒勞地敲打著這黃金蛇蟒的身體,一下比一下無力。


  嘴巴被撐開來,這巨蟒紅色的蛇信子陡然出來,拍打著我的臉,我低下頭,蛇信子擊打在前額上,不痛,但是流下來的口涎腥臭之極,讓我噁心。僵持沒有幾秒鐘,那傢伙又開始滾動起來,試圖將我拖到別處去。我的雙手已經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突然聽到身後傳來雪瑞的喊聲,陸左哥,讓開……


  我頭一低,就感覺到身後一陣驚栗,針扎一般,接著面前這老對手渾身一顫,而耳邊傳來了幾發沉悶的槍響。我冷汗都流了下來,要知道,在我一瞬間的氣場感應中,那子彈幾乎是貼著我的身體,打到黃金蛇蟒的身軀和地下。雪瑞是個小姑娘,從來沒有玩過槍,要萬一手一抖,我的身上豈不是要開好幾個血窟窿?


  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就是山寨AK47,那后坐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槍聲一落,中彈的黃金蛇蟒立刻發狂了一般,頭猛烈地甩動,身體也舒展開來。我自然是被摔得鼻青臉腫,但是被它緊緊纏著的熊明也獲得了自由。然而渾身無力的熊明還沒站起來,便被蟒尾猛力一甩,人就如同一架風箏,被甩開到十幾米的草叢中去。


  十幾米!這畜生髮起瘋來,力氣果真是大得出奇。


  然後,我聽到了今生最美妙的音樂,雪瑞從斜坡上緩緩走下來,手中的步槍歡暢地奏響了樂章,嗒嗒嗒、嗒嗒嗒……雪瑞採用了急速點射的方式,暴風驟雨一般,將這頭黃金蛇蟒給射成了一攤肉泥。


  終於結束了?

  林間的樹葉簌簌生響,雪瑞跑到了我的面前,將打空了的步槍扔在一旁,蹲下來扶我,問,沒事吧?我站起來,暗覺不對,一把將雪瑞推開,轉身一看,就被一支箭矢射中了左邊的大腿處。這箭矢力道已衰,卻足夠扎入我肌肉之中,火辣辣的痛,與此同時,我感覺到一股陰毒之氣在蔓延。


  擦!中毒了,而且還是剛才那種能夠讓肉體爆炸的毒!——這哪裡還是毒,簡直就是邪惡的降頭術。


  我暗叫不好,心想不會半分鐘之後,哥們也變成了炸彈人了吧?正焦急地滾落一旁閃避,就感覺菊門一緊,一種久違的感覺傳上心頭,我鬆了一口氣:肥蟲子這小畜生終於回來了。


  雖然它是以我最深惡痛絕的方式回來的。


  危機並沒有結束,三個光著膀子的矮個子(不到一米六)從林間躥了出來,朝我狂奔而來。這些傢伙手上提著比自己還高的木製長矛,赤裸的上身用植物的漿液塗成白色的圖案,這圖案抽象,線條狂放,彷彿是一個惡魔的臉,猙獰地笑著。


  他們三人赤著腳,然而行走如風,踏著枯枝爛葉便衝到了我的面前,哇啦哇啦大叫,舉著長矛便朝我刺來。我剛與巨蟒搏鬥,本來就渾身酸軟,此刻也不由得打起精神來,沉肩沉氣,左手守門護胸,避開最先刺來的長矛,貼身上去,右手大指扣、四指攏,拳頂平直,虎腕挺,一拳就轟中了最前面這個傢伙的頭顱。


  三皇炮錘!


  拳腳功夫,雜毛小道傳過我蕭氏彈腿,也傳過高庄三皇炮錘,都是些搏鬥發力的技巧。


  第一個傢伙口噴鮮血倒地,第二個傢伙也被我一腳「野馬奔槽」,踢中襠部,痛苦地跪在地上。


  我一開始便狀若瘋虎,然而兩招過後,全身乏力,剛勉強地抓住最後一根長矛,便聽到後面風聲一起,雪瑞一聲慘叫,正想回頭去望,只感覺頭部如遭雷轟,頓時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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