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苗疆蠱事8(30)
客老太身後聚集了四個鬼面袍哥會的成員,這是她身邊僅存的四個,其他的,已經全部被我們幹掉了。不過客老太身邊的這些,都是些小雜魚,跟我們在耶朗石門前碰到的那幾個,根本就沒法比。所以雜魚再多,只要不拿槍,就沒有任何威脅。有一個絡腮鬍男子,附身想去撿地上的那幾把槍,結果一道白光閃過,那些槍的表面,立刻結出了一層白冰,被死死地凍在了岩地上。絡腮鬍無論多麼賣力,都動不了這槍分毫。
客老太見這白光,頓時嚇了一跳,這才看到在黃鵬飛和白露潭身後,還有一個形如鬼怪的小矮個兒,面目猙獰、氣勢強悍,然而相當靜默地站著,一看便知十分了不得。她心虛了,便扯線,厲聲說道:「陸左,你再敢讓它動一下,信不信老婆子我直接用這九尾束妖索,將你家小妖精的心脈,給扯斷?」
「九尾束妖索?好大的來頭啊……」
我聽著小妖壓抑不住的驚叫聲,心中雖然痛得滴血,表面上卻是雲淡風輕,說,後面這位大哥,是這個洞穴的地主,跟我們倒是沒有什麼關係,我的話,它不一定聽,到時候它若是發起狂來,別說是你,只怕我們這些同行的,也說不定跟著一塊兒倒霉。
客老太抽了抽鼻子,看著面前被制的小妖,說,你這小子,花言巧語、詭計多端,老婆子才不會上你的當呢。你或許不知道我這繩索的厲害,直接告訴你吧,這是我家那死老頭子年輕的時候,在天山神池宮裡面求來的,裡面摻雜了兩束九尾妖狐的毛髮,專門震懾群妖。你這小妖精超脫不得物外,也受我這束妖索管制。我若想她死,她便得死,若想她活,她也是可以活的。
她獰笑著,說,至於是死是活,這個由你來決定。
我也摸了摸鼻子,說,老太太,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你以為你一威脅,我們就會跪地求饒,任你處置?是你太天真了,還是以為我很天真?
客老太不笑了,右手如同彈棉花一般,開始不斷抖動,小妖先是緊咬銀牙,然而終究是忍耐不住,慘叫起來。這小丫頭聲音清脆,不過叫喚起來,讓我如同刀割一般難受。過了幾秒鐘,我無奈,說,好吧,我天真、是我天真,你贏了。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客老太不扯線了,而是咬牙切齒地看著我,面目猙獰地說,我不想幹什麼,只是要你給我女兒償命而已!
我擺出一副哭喪臉,說,老太太,我跟賈微姐,好得跟一個人兒似的,怎麼會害她呢?她最後死的時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傷心,當時眼睛都差點哭瞎了,甭提有多難過了。當時我死活都想著把賈微姐的香體搶回來,要不是那裡的鬼物太厲害,哪裡會讓她一個人,孤獨地留在那個潮濕陰冷的地方呢?不過你放心,那裡面,有一個我朋友很熟悉的小妹妹,她一定會給賈微姐找一個向陽的坡地,好生安葬的……
說著說著,我擠出兩滴眼淚來,而客老太則冷聲笑著,淡淡地說道:「我可聽人說了,我女兒是你殺的!」
我驟然想起了被客老太逼得亡命天涯的小周,知道定是有人泄了密,知道了當時的情形。為了配合這節奏,我沉重地搖了搖頭說,老太太,你可能不知道,殺你女兒的,是那個叫小周的戰士。狗日的心好狠啊,那一把三棱軍刺,竟然將賈微姐捅了個對穿,太慘了!當時我要不是被楊操和胡文飛那兩個傢伙攔著,早就弄死丫的了!
客老太冷笑著,說,別人可說是你和小周,兩個人配合著,殺了我家女兒的。
我斷然搖頭說,不是,絕對不是。
客老太說,是你,別裝了。
我說,不是……
我倆你來我往,說了好一通軲轆話兒。客老太的情緒越加激動起來,大聲說道:「你既然敢殺我家女兒,你就要償命!你可知道,微微這孩子,她從小受了多大的罪?她是八個月就出生的,早產,從小身體就不好,磕磕絆絆長大了,還不好看,為了這個,挨了多少委屈,她……」和天底下所有的母親一樣,一嘮叨起自家女兒來,客老太就說個沒完,而被她用九尾束妖索束縛住的小妖,則一直在輕微晃蕩,嘗試著了解這九尾束妖索的運作原理。她動得很輕微,如同風在輕輕擺動,所以這正如同祥林嫂般敘述的客老太並未察覺,而是繼續說道:「……沒承想,她不但沒有好好活下來,還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我的個天啊……」
她的「啊」字還沒有講完,小妖朝我擠了擠眼睛,突然朝著地上一滾,將這束妖索給捲起來。就在這一刻,我雙足用力,使勁兒一蹬,朝著五米處的客老太急速撲去。
這突然的變故,讓客老太有些意外,她本來還待訴說痛苦的革命家史,結果我們不但沒有配合著傾聽,而且還果然出手,將她打斷,頓時惱羞成怒,大叫一聲「好膽」,右手攥成拳頭,使勁兒一拉。一道白色的冷芒出現在了那繩索上,客老太拉扯一番,發現自己的法力被封凍,竟然根本就使不出來。這時候,她才發現,一直在我們後面的那位醜陋的矮個兒,還真的是個大有來頭的主兒。
見慣了殭屍,但是三隻眼的,卻實在是少見。
客老太也是個狠角色,她一見自家制衡的手段沒了效果,於是閃開我的攻擊,斷然扭身就走。她走便走了,還將她身後的那一群信眾,給轉手一賣,讓他們給她堵住追兵。這地方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被這一幫無知愚昧的群眾堵住了路口,便很難追擊。我再恨客老太,更加心憂的卻是飽受折磨的小妖,於是幾步衝上前來,扶起這個小狐媚子,只見她臉色蒼白,眼睛緊閉,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害。
我慌忙將她身上的九尾束妖索給解開收起來,一摸她的鼻息,似乎是損耗過度,趕緊拍拍她的肩膀。她睜開眼睛,露出一雙明亮若星辰的眸子來。看到我關切緊張的表情,她開心地笑了,說,臭陸左,自己保重,我去睡覺了。說罷,她化作一道白光,飛進了我胸口的槐木牌中。
我站起身,只見那冰屍龍哥早已不見了蹤影,便問旁邊的黃鵬飛,人呢?黃鵬飛瞥了一眼前面的黑洞子,說:「你說的,是那頭殭屍吧?它見你那麼在意客海玲,就幫你追去了。」我點頭,看了渾身都是別人鮮血的二人,說:「走吧,我們跟上去,不然遇到張大勇這些人,肯定全部都得掛。」
黃鵬飛本來還想反駁,結果似乎是想到了張大勇出手便束人的鬼霧繩索,看起來深感不安,緊緊跟著我前行。
然而客海玲和冰屍走得太快,根本就趕不上,我們追了幾步,見人影無蹤,黃鵬飛拉住一個山民,審問道:「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如何出去?」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嚇得直哭泣,手足無措地用方言,顛來倒去地說:「我不曉得咯,我們是老祖用法力帶進來的,我真的不曉得……」黃鵬飛一把將老婦人推倒在地,吐了一口唾沫,說喪氣,然後在我的招呼下,不理這些愚昧的信徒,朝著前方追擊。
沒有冰屍的顧看,我們心中都有些忐忑。在黑暗的通道中我們的呼吸,像拉風箱一樣,呼啦呼啦,越來越沉重。不多時,我們衝到了一個轉角處,那裡有三個岔口,只見一個穿著褂衫的老頭子,我只以為是剛才跑散的山民,便衝上前,大聲喊道:「老鄉,你見到你們老祖,還有一頭殭屍,從這邊向哪裡走了?」
那個老頭子轉過身來,我頓時一驚。
這是一個戴著惡鬼面具的傢伙。
這老頭子在轉過來的同時,左手往空中一畫,右手袖裡藏刀,朝著我的心臟捅來。
也許是太過於關心前面的追逐,或許是這個老頭子手腳實在利落,使得我並沒有能在第一時間閃避,只能微微避開,胸腔中刀,劇痛襲來,接著又被踢了一腳,倒頭就跌落地下。中刀的那一瞬間,我劇痛纏身,天地昏暗,然後聽到一聲巨大的槍響,又一具屍體倒地。
接著有腳步聲走近,然後有一個黑影子蹲下來,我聽到了白露潭的聲音,說他死了么?
「許是吧,不死,也差不多了……」我感到一雙手在我身上摸索,最後摸到了震鏡上面來:「這個狗日的,全身也就這東西值錢,收了!」
Chapter 41 鵬飛的死亡
我勒個去,這什麼節奏?
老子都還沒有掛球呢,怎麼就開始發起死人財來了?我表示我不能夠忍了,於是伸出手,緊緊抓住在我衣服兜里掏弄的那隻手,不讓他再摸。黃鵬飛見我睜開眼睛來,說,哎喲,你居然還沒死?這個傢伙的手藝太潮了啊,怎麼就沒有一刀把你給捅死呢?
我聽他這輕佻的語氣,突然感到有一些不對勁兒來,左手抓著插在胸口的那把刀子,問,你什麼意思?
黃鵬飛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說:「什麼意思?陸左,你剛才是不是對我們很不滿意?你覺得我們在濫殺無辜了?現在你看到了吧,沒有濫殺無辜的人,就像你這樣,躺在地上,默默地流血,然後死去。這個世界太混亂,你裝純來給誰看?坦白跟你說吧,老子一直看你不順眼,不但因為你跟蕭克明那個狗雜種要好,還因為你明明只是一個來自鄉下的窮小子,卻進步得比我還要快。你一定是開掛了。這樣的人生,實在沒有什麼好期待的,所以呢,你現在最好的結局,就是被人暗算在這裡,死了,然後我黃鵬飛幫你報仇了,大家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呢?」
聽到黃鵬飛這一番話,我不由得抬起眼皮,看向了在旁邊的白露潭。
白露潭看到我的眼神,頓時一陣亂,走上前來,跟黃鵬飛勸說道:「黃隊長,陸左其實傷勢不重,我可以背他走的……」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被一把霰彈槍給指住了眉心。黃鵬飛死死地盯著我,然後獰笑,說:「小白,給你做一個選擇題,你到底是想幫我呢,還是要幫地上這個快要死的鄉下小子呢?」
白露潭面對著充滿火藥味的槍筒,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麼,結果最後還是沒有迸出一個字來。
她沉默了。
黃鵬飛獰笑起來,說:「陸左,你死了,死得其所。你為了人民的幸福安康,國家的繁榮穩定,做出了一定的成績,奉獻出了你年輕的生命。你的一生,是短暫的一生,也是輝煌的一生,所有認識你的人,都為你而驕傲。因為你是一個烈士,在秘密戰線上,與罪惡勢力鬥爭時犧牲的勇士。放心,你的家人,會為你自豪的。」
他這般說著,右手持槍對準了白露潭,緩緩低下身子,左手則朝著還插在我胸口處的尖刀摸去。他準備補刀,讓我永久地長眠在這個寒冷陰森的岩洞里。
我的頭貼著地,感覺根本就沒有任何人會路過此地,小妖剛剛進入深度睡眠,呼喚不過來,至於肥蟲子——這吃貨,簡直就是坑爹啊。我淚流滿面,人一輩子小心,臨了臨了,卻栽在了這個小陰溝裡面,而且還給黃鵬飛這個牲口撿了個大便宜。
我咬牙切齒,說,黃鵬飛,你狗日的還有良心么?要不是老子救了你,你早就被鬼面袍哥會的人給宰了呢!
黃鵬飛的手已經握在了我胸口的尖刀上,一搖晃,我便疼得冷汗直冒出來。
他呵呵冷笑,說:「救了我?陸左,你這個狗日的,你還好意思說?你知不知道,我腰上的那玩意,只有曹礫那個沒用的老傢伙,才有獨門解藥。結果呢?你指使那個矮子,將曹礫給殺了?你什麼意思?你不就是變相地想讓我死么?你知道么,我當時就下了決心,我若治好了,那就不說,若治不好,第一個,就拉著你陪葬……」
我無力吐槽了,唯有說最後一句:「那哥們,真的跟我沒什麼關係,我也指使不了……」
黃鵬飛哈哈大笑,握在我胸口刀柄上的手顫動,弄得我疼痛非常。他凝視著我,說,陸左,你當我是個瓜皮是不?這麼多人,唯有你的血能夠打開那扇石門,這是沒有關係?若沒有關係,那麼厲害的一頭殭屍,他媽的居然給你跪下?你是欺負我的智商,對吧?
說完這些,黃鵬飛將我胸口的尖刀,猛然拔起來。
按理說,當尖刀入體,一旦拔出,胸腔裡面的血壓會瞬間失去平衡,迸射出鮮血來。然而我這裡卻沒有。當黃鵬飛拔出尖刀的時候,我的傷口處,不但沒有一絲血跡,居然還出現了癒合的跡象。在刀子拔出來的一瞬間,我能夠感受到一物,迅速地填充到了我的傷口,開始促進所有的新陳代謝。原來肥蟲子並沒有睡去,它一直都在,只不過因為某些緣故,也許和在上次神農架的北祭殿一樣,所以並沒有出來。
有這傢伙在,我瞬間就有一種無比的安全感湧上心頭。趁黃鵬飛愣神的一瞬間,我翻身一滾,將這個傢伙給掀了下來,忍著疼痛,去奪他手上的槍。我們兩個搶奪,結果一摟火,那鐵砂便打在了岩壁上,有的深嵌入石壁中,有的則反彈回來,變成跳彈。
這槍一啞火,我便往後急退兩步,撿起跌落在地上的彎刀。彎刀是撿自剛才的山民,而黃鵬飛手上的,則是從三狗子身上搜出來的,論質量,自然是他的好,不過所謂一寸長,一寸強,我倒是並不怕他。
我胸口剛剛受傷,雖然肥蟲子在幫我堵傷口,但仍舊是一陣疼過一陣。不過與黃鵬飛拚鬥起來,卻也不是很吃力。因為這小子,也是傷痕纍纍。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傷殘人士他在行,欺負像我這樣的,卻有點兒心虛。當然,心虛歸心虛,既然翻了臉,他倒也十分光棍,攻擊凌厲,招招致命,頗有種軍人一擊必殺的狠厲。
黃鵬飛到底是家學淵源,使起匕首來,十分靈活厲害,我拿那弧度頗大的彎刀,倒是有些處處不便,受制於人,一來二往,我又被黃鵬飛一腳踹倒,跌落到地上去。
倒地的我看到白露潭手持著那把霰彈槍,大叫說,小白,你拿著把槍晃來晃去幹嗎?他可是謀殺罪啊,你還不趕緊開槍?我死了,他一定會把你滅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