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苗疆蠱事12(37)
Chapter 54 魔羅逃逸,暗室中的那一抹刀光
魔羅一身戾氣,殺氣騰騰。而麻貴和哈羅上師等人卻並不驚慌,一步踏前,口中不斷念誦咒文,有如膠狀的血霧從地上翻湧而出,將魔羅周身纏繞,彷彿想把它給拉扯到地上去,與大地融為一體。然而那魔羅根本不為所動,只是用雙手捂住那炸裂開來的眼睛部位,嗚嗚地哭泣著。
作了一陣法,哈羅上師終於抵受不住那種游繞不定的魔氣侵襲,回頭與麻貴以及旁邊的王倫汗商量:「此時的魔羅雖然純粹,但是惡,太惡,除非是許先生在,不然不能夠降服。倘若再拖延下去,只怕它躥出大陣,到時整個基地都要遭它毒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暫且將陣門封閉,讓它在裡面先行停歇蛻變,等到下一個月圓之夜,再想辦法吧?」
王倫汗點頭同意,這個地方是他立身之地,有任何變故,到後面受損最大的都是他;而麻貴也肯定了哈羅上師的說法。他師父不在身邊,一顆心總懸在半空中,空蕩蕩的不得著落,還不如等許先生返回。
三人商定之後,哈羅後退至門口,準備趁那魔羅還被金剛薩埵逆魔陣困住,不得解脫,而且神識又還在混亂之際,將那道沉重的大門拉下,而麻貴則驅使著周遭的黑袍巫師,給囚困內里的法陣作加持。這時,一直沉默在旁的許鳴突然出聲喊道:「不對,不對,你們怎麼忘記了,還在二樓房間待著的陸左呢?」
聽他這般說起,我鼻子一酸,尼瑪,是啊,我還真的是屬於那種無關緊要的人,到了最後,只有許鳴想到了本應該待在二樓房間的我,其他人早將我給忘在了後腦勺外。
聽得許鳴提醒,麻貴掂量了一番頗為好使的震鏡,渾不在意地說道:「對哦,倒是忘了那個傢伙還在裡面了。不過無妨,我們之前為了防止不測,已經在他的床下放了好多給養,足夠他活上一段時間,節約一點,一個月也熬得住的。如果他聽了我的招呼待在裡面,自然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這傢伙拿著本應該屬於我的震鏡,便起了佔據之心,巴不得我這個原主人早點掛球。但許鳴卻大聲辯駁道:「這怎麼可以,他被灌入了蝕骨草,渾身無力,一旦有個什麼閃失,許先生所要的東西,不就沒有了么?」
麻貴有些不耐煩了,不屑地說道:「我師父一身業技,驚若天人,哪裡還需要再參考什麼莫名其妙的玩意兒?他要陸左整理出那典籍,不過是為了博採眾家之長,為以後作長遠打算,而這些與魔羅相比,孰重孰輕,你自己應該知曉,何必在此糾纏不休?」
麻貴這句話的口氣有些重了,但是許鳴卻還是不依不饒,再次提道:「可是許先生十分看好陸左,還曾經提起,如果陸左能夠加入我們薩庫朗,以他的實力和資質,一定是我們組織最得力的一員大將,甚至還可以成為許先生的繼承人。」
「夠了!我師父說過,他離開之後,這裡由我和王司令全權決定。許鳴,你廢話說得太多了,別以為你是佛爺堂出身的人,就可以在這裡指手畫腳。所有人,聽我命令,合攏閘門!」麻貴沒有再理會許鳴,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瞧見那鐵門緩緩下沉,被麻貴無情訓斥的許鳴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額頭青筋直跳,一咬牙,頭也不回地朝著山上走去。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了再看熱鬧的心思,轉身悄然離開。
突然,那緩緩下降的鐵門處傳來了一聲凄厲的慘叫:「求求你們,別把我關在這裡,不要啊,啊……」我回過頭去,瞧見鐵門已經轟然落下。仔細回想一下,那聲音似乎是郭佳賓的,難道這傢伙還沒有死?
是啦是啦,達圖上師也說過了,經歷了轉世重生,魔羅也沾染了一些人性,郭佳賓即使再不待見它,那血脈上的共鳴,也使得它不會對其下手。再說了,薩庫朗在許先生的計劃下,白送了這麼多囚犯給魔羅作為血食,有了這些,不到萬不得已,郭佳賓是不會死的。
換位思考一下,要是我與那樣陰森恐怖的魔物共處一室,還要時時擔憂著自己的性命何時喪失,而且又幾乎沒有補給,這樣的日子,還真的不如早些被吃掉,來得乾淨利落。
想想還真的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啊。郭佳賓本來可以安安穩穩地做他的仰光分公司經理,撐兩年場子再調回香港總公司,幾多自在,結果受了鍾水月那女人的勾引,拋妻棄業,如此一番折騰,落得如此下場,真是自作自受。
不過這人的下場此刻已經與我無關了。跟虎皮貓大人說道:「肥蟲子在哪兒,我們要先找到它!」
虎皮貓大人也捨不得它的小夥伴,四處回望了一下,然後抬頭看向了山坡上,指著山頂那座竹樓說道:「如果大人我謀算得沒錯的話,小肥肥應該是被鎮壓在那兒了。」它翅膀指著的方向,正是許先生暫居的碧翠竹樓處。
那兒倘若有許先生在,還真的是龍潭虎穴,但是現在,我還是有些膽量去闖一闖的。思考了三五秒鐘后,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著山上跑去。因為之前下了命令,大部分普通的村民都緊閉著門窗不露面,這座准軍事基地的山村中,人跡罕見,只有武裝人員在房前屋后巡視著,不過這也方便了我。差不多10分鐘,我摸到了竹樓前面的竹籬笆處,站定身形。
瞧著黑沉沉的小樓,蹲伏草叢的我心中略微有些慌亂,這許先生的居所,要不然就有高手看管,要不然就有機關布置,倘若一不小心,魯莽一些,只怕我又要栽在這兒了。
來的路上,虎皮貓大人早就先去通知在外面接應的朵朵和小妖了,而我在這竹籬笆外等待了一兩分鐘后,突然聽到西面很遠的那小樓處,傳來一聲讓人震撼的獸性嗥叫,幾乎將這整個夜空都震得一片顫抖。
瞧見大批夜寐的飛鳥從林間驚起,然後撲棱著翅膀,飛向遠方,我一愣神,一股陰寒之意從心底里冒出來。眯著眼睛瞧過去,但見一股血煞直衝雲層,通向天際,將頭上的滿月都遮掩得一片血色,彷彿全天下都感受到這一份凝重,以及深深的惡意。接著,那邊的平地處一片混亂,好多人在奔走逃離,各色光華升起,絢麗奪目。竹樓里也有了動靜,門被推開,一對佝僂著腰的老年夫婦出現,往西邊瞧了一眼,一聲大喝,直起了腰桿,腳一蹬地,人居然飛向了空中四五米,兩人宛若大雁,飛快地朝著西邊奔去。
瞧見這陣勢,我方才知道這薩庫朗中,許先生旗下,卧虎藏龍之輩,何其多也。
我一身冷汗,還好剛才沒有摸進去,要不然被撞到了,還不是給小雞一般地逮住?這時我聽到身後有拍打翅膀的聲音傳來,是虎皮貓大人。我指著西面問它,「快看,那魔羅似乎衝破了那房子的鎮壓,逃出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虎皮貓大人一拍腦門,懊悔地說道:「哎呀,剛才潛進去救你的時候,在那法陣間隙開了一個暗門,扭曲了空間,出來時太緊張,忘記補回去了。現在定是被那魔羅給發現了,跟著摸了出來。」接著催促我道:「既然魔羅吸引了火力,你趕緊進去解救了小肥肥吧?」
我推開院門進去,三兩步便到了台階前,推門而入,裡面是黑漆漆的長廊,通往不同的房間。我上回來到這裡,只到過茶室,別的地方沒有去過。閉目感應,根本沒有一絲肥蟲子的信息回饋。我扭頭瞧向虎皮貓大人,這肥廝拍打著翅膀,徑直朝著茶室那邊飛去。我也不作猶豫,快步跟上,那吱呀吱呀的地板聲在空寂的房間里響起。
然而就在我推開茶室的那一刻,暗室中閃出一道雪亮的刀光,朝著我的臉上灑落下來。
Chapter 55 瞎眼老頭,背後暗算
這一刀兇猛,裹挾著尖銳的破空聲,朝著我的頭顱斬來。此刻月光如水,山村之中又燃起了熊熊烈火,這些光亮透過竹樓縫隙,照射進來,全部被這凜冽刀光所集聚,化作一團光亮。霎時,我竟然有一種頭顱飛起的錯覺。
反應倘若延遲一秒,我必死無疑,然而這些年來我屢經生死練就的那股敏銳意識,拯救了我的性命。我下意識地一個鐵板橋硬馬,劈開這凌空一斬。還沒有反應過來,又有一撥鋪天蓋地的攻勢如潮襲來,刀風驟起,深得刀客要髓。此人出刀,瀟洒至極,與之對比的,則是屁滾尿流、狼狽逃竄的我。幾秒鐘后,我們兩個從走廊中已經追逐到了旁邊的一個大廳處,慌亂之中,我隨手從走廊牆上的掛飾處摸到了一把收藏的古劍,與此人對拼了兩記,直感覺那刀鋒剛勁猛烈,刀法刁鑽毒辣,震得我雙手酥麻,差一點那手中的劍,都要甩出去。
從長廊誤入旁邊小廳,風鈴晃蕩,透過朦朧的月色,我這才瞧見在我面前站著的,是一個穿著寬鬆練功服的老人。老人留著兇悍的短寸頭,額頭綁著白色繃帶,鼻下一圈雜亂的鬍鬚,臉上儘是發黑的老人斑,光著腳板,一雙眼睛翻白,耳朵不住聳動,聽風辨物。
瞧見他這副模樣,我心想自己暴露得還真的不冤,原來這是個盲人,全憑著耳朵辨物。
瞎眼老頭衝進了小廳之後,並未繼續追擊,而是將手中那把凌厲的長刀收回,抱刀而立,擺了一個造型,臉色嚴肅地呱唧出了一段話兒來。這話並不是緬語、泰語,有過一段時間諸如《求婚大作戰》、《一公升眼淚》之類追日劇經歷的我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人說的是日語。
他說得慷慨激昂,我聽得一頭霧水。不得不回過頭來,求助空中的虎皮貓大人。大人是語言天才,直接捏著嗓子低聲叫道:「八格牙魯,你的,說中文可不可以?」
「梭嘎,支那……中國人?來吧,不管你是哪裡人,我大野坂田刀下,從來不斬無名之鬼,報上你的名字,我會在你死後,為你唱一支安魂曲的!」這瞎眼老頭兒倒是頗有古風,殺人還一定要互報姓名,以示尊敬。
聽得這老頭兒牛波伊烘烘的話語,我倒是沒有正面對抗的心思,當下便是滿口地胡謅,自言名叫陳二蛋,是許鳴新帶的跟班,奉他差遣,過來這邊叫人去西邊幫忙的。那魔羅您知道么,它出世了,正在這山村之中大肆屠殺呢。
聽我這般說,那瞎眼老頭皺著眉頭,說,「那些豬狗一般的村民,有什麼資格勞動我去關注?黑白雙煞既去了,又何必勞煩我?」
我也是順著編下去,說,「我只是一個跑腿報信的,既然您不肯出山,我自回去通報便是,告辭了!」這話說完,我抱拳敬禮,然後提心弔膽地繞道一旁,準備矇混撤離。
然而沒走兩步,那瞎眼老頭兒手中的長刀再次祭出,指向我的喉結,非常肯定地說道:「你騙我!我的責任便是守護竹樓,除此之外,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與我無關,這一點許鳴不可能不知道。你是那個被關起來的陸左吧,上次來的時候,我感應過你的氣息!」
他,能感應到我的氣息?
我扭頭瞧向虎皮貓大人,埋怨地問道:「什麼情況啊,你這偷學嶗山壓箱底的離火隱身術,到底有沒有用啊,一個瞎子都能認得我?」
虎皮貓大人不屑地辯解道:「我早就提醒過你,這術法是有時間限制的,你沒事站在旁邊瞧個毛啊,打了半天醬油,將最珍貴的時間都給耗沒了,現在倒是好意思怪起我來?」
我們兩人吵架鬥嘴,呱唧呱唧,忽略了旁邊這持刀的瞎眼老頭兒。或許是平日里得到了太多的尊敬,驟然被冷落,使得他怒意勃發,一步前沖,揚手便是一刀:「嗬,迎風一刀斬!」此人刀技已臻巔峰,一刀砍出,立刻有勁風撲面,讓人瞬間便感受到凜冽寒意。
我退了兩步,避無可避,唯有將手中長劍豎直一擋。那股勁力如巨浪撲來,我體內蝕骨草剛消,受不得這力道,整個人都不由飛了起來,朝著不遠處一張屏風倒去。嘩!屏風應聲而裂,瞎眼老頭再次遞出一刀,準備將我了結。隨著這刀風而來的,還有他極為鄙夷的一句話:「還道是什麼厲害角色,不過小雜魚一條而已!」
這不屑的辱罵聲讓我心頭一陣火起,人彈起,揮手迎上去,鐺鐺鐺,長劍與那寒刀對拼三記,相撞之處有火花閃耀而出。那人勢頭極猛,出刀的一瞬間,幾乎能夠調集全身各處的精氣神,唰地一下揮出,剛猛而強硬,弄得我雙手酥軟發麻。
我此刻有些乏力了,然而怒火上了心頭,一時間也能夠勉強抵住,但被壓得連連後退,很快便被逼至了牆角處。眼瞧著漫天的刀鋒將我周身籠罩,我也是有些頭疼,情緒在那憤怒和恐懼的邊緣遊走。突然心中一跳,先前在囚室之中悟得的那一縷旋轉之氣,從胸口浮現。
這一縷氣息分為兩種屬性,一黑一白、一陰一陽,相互追逐,相互融合,相生又相剋,而在這兩者交鋒的中間那一點,則有源源不斷的勁力通融於我的全身,將我枯萎退化的肌肉和經脈給灌澆回春。這一縷氣息的出現,彷彿嚴冬到了最後一刻,臘梅綻放,小草頂出了黑土,世間萬物充滿生機,所有的頹然之氣在這一刻,消逝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