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向過去告別
痛。
身體像是被撕裂般，從皮膚到內臟，深入骨髓的痛楚如影隨形。
他想要嘶吼哀嚎，想將眼前所見之物都盡數毀滅，想從破壞中找尋剎那的快樂，藉以填補內心那空洞無邊的疼痛……
「黎米航！」
滿含怒氣的喝罵聲中，一記清脆的巴掌聲同時響起。
火辣辣的刺痛感從臉上傳來，黎米航混沌的神志頓時破開了一絲清明。他眨了眨眼，卻見百里瑤夕俏麗的臉龐近在咫尺。
「……瑤夕？」
他有點疑惑：「你為什麼打我？」
此時，他正倒吊在半空中，被百里瑤夕的一巴掌抽的來回晃動。
「因為你欠揍！」
少女惡狠狠地又給了他一巴掌：「現在清醒了沒？」
看起來用力，但其實這一下的力道並不重。黎米航被打得莫名其妙，但他知道百里瑤夕並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因此並沒有發火，只是安靜地等著她解釋。
見他一臉無辜，百里瑤夕心頭的火氣才稍稍降了點。
黎米航打量了下四周，他們此時所處的地方是一個空曠的大廳，四周牆壁的下半部全部是銀灰色的合金板材，上半部則由透明玻璃圍成。
觸目驚心的是，那些合金板材都劇烈變形了，一個個凹洞錯亂分佈在上頭，像是被許多炮彈轟擊了一樣。大廳的地面上也是坑坑窪窪的，到處都是碎裂的合金板。
難道剛剛有什麼怪物襲擊了這個地方？
黎米航暗自咋舌。
目光轉到上方，這才發現吊著他的東西是一個足有三米高的機器人。
不知道是不是製造者的惡趣味，這個機器人的外形跟威震天很像。比較凄慘的是，機器人的右臂被生生扯斷了，斷口處的電線亂七八糟地暴露在空氣中，只靠一隻左手倒提著黎米航的腳踝。
這種東西黎米航只在電影里見過，此時親眼見到分外驚奇。
可惜這樣頭下腳上的狀態實在不好受，他只好開口求援：「瑤夕，快放我下來。」
百里瑤夕哼了哼，仰頭望向上方：「陸澤，把他放下來。」
黎米航跟著看過去，只見上面的玻璃牆外頭，正站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眼鏡男，那傢伙正拿著一支筆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看到黎米航在看他，還揚起和善的笑容跟他打招呼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黎米航總覺得這個眼鏡男的眼神有些古怪，那種帶著絲興奮的熱切目光簡直讓人渾身不舒服。
眼鏡男拿出一個遙控器按了兩下，機器人的手掌一松，黎米航就撲通一下倒栽在地面上，差點沒把腦袋撞扁。
靠，這傢伙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黎米航揉著腦袋爬起來，這才有心思問：「瑤夕，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怎麼會在這？」
「這是我們學院在東海區域的一座臨時基地。」
百里瑤夕看了他一眼，轉身朝外面走去，「之前的事，你還記得嗎？」
「你是說去厘米學院的事？」黎米航走到她身邊，笑道，「我當然記得啦！」
見他神色間沒有什麼異常，百里瑤夕這才稍微安下心來。
想起一個小時之前的事，她還心有餘悸。這傢伙明明沒有經過任何訓練，攻擊也並沒有什麼章法，但他的破壞力卻大得驚人，簡直像是一頭人形的妖魔異獸。
那個大廳是陸澤專門用來觀察訓練異獸的地方，不僅牆壁厚實難以破壞，還有專門的馴獸機器人輔助。一旦進入這個地方，普通的C級妖魔根本沒機會逃脫。
但那堅硬的合金牆壁卻差點被黎米航轟爛，連機器人都受了損傷。就算後來她跳了進來，也花費了不少功夫，才在機器人的協助下成功捉住他。要是任由他在這裡頭搞破壞，最多再過十分鐘，他就會打穿牆壁逃出去。
這傢伙真是一次又一次出乎她意外。
她相信，就連招生委員會的人看到他，也會吃驚不已。
這是一個好苗子，只要好好培養，日後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名強大的星者。但要成為強者，就不能有漏洞和心病。綜合考慮之下，她讓陸澤清洗掉了之前學校出事的記憶，尤其是……程詩語失蹤的事。
那時候的黎米航瘋狂得讓人害怕，當時他渾身皮膚崩裂，血流不止。要不是及時送到了這裡來，恐怕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陸澤說他是在短時間內強行使用了遠超過自身可控範圍的力量，導致身體承受不住，處於危險的崩解邊緣中。
百里瑤夕雖然不清楚程詩語為何會失蹤，但從黎米航的隻言片語中，還有他握在手中的那根銀色獸毛來看，程詩語很可能是被某種強大的異獸擄走了。
雖然還不清楚那根銀色獸毛的來歷，但光是感受到上面傳來的可怕氣息，就讓人不敢小覷。
因此百里瑤夕決定暫時隱瞞此事，先將黎米航帶回學院，同時派人尋找程詩語的下落。
這一次臨時出差可真是身心皆疲。百里瑤夕捏了捏眉心，帶著黎米航來到一間宿舍。
「你暫時住在這。等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們就準備出發去厘米學院。」
她轉身要走，黎米航連忙叫住她：「我要先回家一趟，要把妖狐也帶上。」
提起妖狐，百里瑤夕就想到它那雙好似祖母綠寶石的眼睛，說不出的美麗，也有說不出的魔魅。
「放心，會給你留時間的。」
***
在臨時基地待了三天，黎米航就迫不及待地請求百里瑤夕讓他回家。
他實在是受不了陸澤那個眼鏡男了。
那傢伙簡直有病，一天到晚地在他身邊晃蕩，時不時就抓起他的手臂摸摸看看。每次被陸澤「含情脈脈」地看著，黎米航就覺得自己是擺在老鼠面前的乳酪，隨時會陷入任人宰割的可怕境地。
不過他也從陸澤那聽到了一點有用的信息。
原來，厘米學院真的像校長說的一樣厲害，不，應該說比校長知道的更強大。
這座學院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期間出過許多大牛。跟普通的大學不同，厘米學院不只教授學生們常規的知識能力，更主要的是培養具有超強戰鬥力的「星者」。
所謂星者，就是開發了自身潛力、與萬古星空相連的異能者，他們能從數不清的星辰中汲取力量，凝聚成為「星力」供自身使用。只有能凝聚星力，才算正式踏上了修行之路。
經過不斷的修鍊，星者能超越人類自身的極限，擁有操縱風雨雷電等各種力量，能飛天遁地、摧山蹈海，甚至改天換地。
星者修鍊的目標，就是保護人類世界。自上古以來，這片天地對人類來說就充滿了危險。在滄海大荒、冰山沼澤之中，潛藏著數不清恐怖的妖魔異獸。它們以人類為食，甚至曾役使人類為奴。正是在無數星者前仆後繼的戰鬥中，斬殺掉那些異獸，一點點拓寬了人類的生存範圍。
厘米學院雖然建校的時間才三百多年，但其核心存在的歷史卻可以追溯到遠古時期，他們隱藏在歷史的陰影中，只在某些逸聞野史中才會不經意被提起一筆。
三百多年前，核心們決定讓這股力量走到正面舞台上，光明正大地存在於世間，因此建立了厘米學院。
作為一所傳授「屠妖滅魔術」的神奇學府，厘米學院在好幾個國家都設有分校，是各國家族傳承久遠的少年少女們無比嚮往的聖地。在如今這樣人類極速發展的時代，妖魔異獸的數量已經降到了歷史最低點，成為星者不再變得危險萬分，反而榮耀無比。各個國家也都鼓勵年輕人加入厘米學院，擁有足夠數量的星者，也是國家底蘊的一種展現。
因此，凡是進入厘米學院，就等於是鍍了一層金，人生從此便有很大的不同。
厘米學院招生的條件很簡單，只有一點：天賦。
只要你天賦出眾，哪怕你是骯髒的乞丐或是監獄的囚犯，也同樣會被招收。
如果沒有天賦，那麼，除非你的家族勢力強大到足以為厘米學院提供龐大的資金，不然就別想邁進那通往強者之路的學院大門了。
厘米學院有專門的招生委員會，收集各地天賦突出的少年人的特異表現，通過多方面的觀察分析，最終決定是否發出邀請函。持有邀請函的人，無論國籍、地域、身份，都能獲得國家給予的特殊優待，在最短的時間內前往厘米學院。
了解這些訊息后，當百里瑤夕將嶄新的護照和簽證放到他面前時，黎米航的表現總算淡定了許多。
「走吧，去跟你的過去告個別吧。」百里瑤夕微笑道，「可不要太傷感哦，哭哭啼啼的男人就不可愛了。」